第5章 饿死鬼和老道士

    “哗啦……”

    “叮，清洁厨房任务已完成。恭喜您获得十点活跃度。”

    “当日活跃度已达到50。距离获得每日经验已过半，请再接再厉哦。”

    “叮，每日任务：接待一位客人已开启。

    您已经擦拭了桌椅门窗，拖拭了大堂地面，收拾了厨房。现在开始接待客人吧！

    任务奖励：活跃度20点。”

    梁不庸将擦拭了灶台过后，黑了的抹布扔进水盆里搓了搓。

    再顺着厨房边上的排污口，将盆里的污水倒了出去。

    看着污水汩汩顺着排污口往外流去，

    也不知道酆都城有没有环保要求，这算不算直接对着河道排污？

    再护着腰，直起身，梁不庸看向眼前这个能打工人造成精神伤害的虚拟界面。

    果然，什么系统都用只会害了你。

    这个世界除了秒天秒地的系统，还有公司考勤系统，仓储货物进出系统，文都是系统……

    顺着这坑爹系统的每日任务，

    梁不庸大堂，厨房来回，拖了地，擦了桌子跟门窗，

    收了先前几桌客人吃剩下来的碗，还洗了碗筷。

    累了个够呛。

    他现在感觉，就像是在玩什么坑爹游戏，还特么活跃度，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不过游戏就是再累，也就动动手指，

    他这却是现实的打工，累得他两眼发直，直喘出气，腰酸背疼。

    而且这该死的‘员工管理系统’吧，每日任务就跟黑心老板一个德行，

    每日任务不给你一次说完，做完一个接一个。

    一个个往外蹦！

    而且，

    梁不庸还想到了件事儿，

    就是他这个每日活跃度达到一百了，难道再来客人，他就能够不接待了吗？

    有事情他难道就能不做了吗？

    凸(艹皿艹)！

    还不如把这玩意儿给他撤了，他该做什么做什么得了！

    心里无处吐槽，倒了污水的梁不庸再平静地从旁边水缸里，

    装了一盆忘川水，盆边搭着个帕子，端着水盆往厨房外边走。

    仅仅是短短时间，梁不庸就摸索出一点经验了。

    就完全不能顺着这该死的每日任务来，最好自己想想接下来要干什么。

    说不定下一个任务就是让他再打盆水收拾顾客吃剩下的桌子。

    “……不庸，接客！”

    才走到厨房门口，

    梁不庸就再听到他那位黑心老板，逐渐不再那么生分的喊声。

    顿了下，心里堵得话太多，一时都没话说。

    梁不庸还是步伐稍快些，走回了大堂里。

    ……

    大堂里，在他进厨房前。

    先前在大堂里餐桌旁逗留的客人都已经相继从饭店后门离开，奔向那再难回头的路。

    而此刻，大堂里。

    少女老板依旧撑着下巴，坐在柜台后边，一幅我是饭店老板，我什么都不用干，我就等着收账的模样。

    喊了梁不庸一声过后，就没起身，动也没动。

    而大堂门边，的确来了两位客人。

    看模样，不像是一起的。

    一个白发须眉，面容苍老，头戴黄冠，身穿道袍，脚上穿着云袜十方鞋，

    手里还拿着度牒，是个老道士。

    老道士脸上皮肤发皱，就像是干枯的树皮，能露出的眼睛不大，

    只是浑浊的眼珠里，却带着如同稚童般的好奇，来回转着头，张望着这饭店内外，不时还回头后望。

    嘴微微张着，眼里时不时还露出些怅然，恍惚，又畅然的神情。

    另一个，

    则是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纯白色布衣布裤，光着脚，

    两手自然下垂，手里空空，虚握着。

    头抬着，平视着身前，两眼无神，一动不动，只剩下干裂的嘴唇微微蠕动，不停呢喃着什么。

    不过两人倒是都一样在跨入饭店过后，就站在了门边没再走动。

    梁不庸望了眼这两人，再回头看了眼没有动作，没有出声，只是坐在那儿的少女。

    只能放下水盆在旁边张空凳子上，按着寻常饭店接待客人的流程上前招呼。

    “两位客人，这里是忘川大饭店，请随便坐。”

    梁不庸上前客气地对来的两人说道，

    满眼如稚童好奇，又不时恍惚的老道士看着梁不庸的模样，有些受宠若惊。

    “这位……居士，高功大德。敢问这里可是，地府酆都？”

    老道士掐诀稽首，然后有些紧张地问。

    “不敢。我就是个杂役学徒。这里是酆都其中一处，老道长是直接到这儿的？”

    梁不庸也是第一次在这儿忘川大饭店正式接待一个客人……他和来的客人一样生疏。

    “前些日子感觉不适，离去前来就是这几日。好像是昨夜里，才起念，转瞬醒来就到了这儿。”

    听着梁不庸肯定，老道士两眼恍惚，步履蹒跚再往前挪了挪，抬起头望着饭店穹顶，再望着后门外那座古桥。

    “真有酆都，真有轮回啊……”

    老道士怅然，又如释重负。

    梁不庸看着老道士的模样，也没有去深究这话里的更多。

    只是再看了眼旁边另一个客人。

    到了跟前，梁不庸总算是听清了这一身白衣白裤中年男人嘴里一直呢喃着的话。

    “饿……饿……饿……”

    除了这持续的呢喃，也没对刚才梁不庸的话有任何回应。

    “两位客人请入座吧。”

    搞不清楚这中年男人的情况，明显能清楚这情况的少女老板也不吭声，

    梁不庸只能硬着头皮先不管，做着引路的动作，示意老道士跟中年男人再往前，到餐桌旁坐下。

    老道士依旧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跟着梁不庸就在最近一张餐桌旁坐了下来。

    幸好这次拿中年男人也跟着来了，不然他还真有点不知道该咋弄。

    老道士在餐桌旁坐下，中年男人就也跟着在那张餐桌旁坐了下来。

    “两位认识？”

    “倒是不认识。贫道一回神就已经跨入贵店大门，这位居士也是这会儿看到。”

    老道士回答。

    梁不庸点了点头，然后接着按招呼客人的流程走，

    “忘川大饭店是迎来送往，提供餐食住宿的地方，门后就是奈何忘川。有什么想吃的……两位可以点。”

    想着他刚来这儿时候的懵逼，他多解释了句。

    不过问到这两吃什么的时候，梁不庸再顿了下——厨房就只看到了面条和泡茶用得干叶。

    幸好这两人也没真得点菜。

    中年男人坐下过后，依旧两眼无神，嘴里反复呢喃‘饿’，没有回应梁不庸的话。

    老道士听着倒是若有所思，

    “这里是喝孟婆汤的地方？”

    “差不多，有缘分的从这儿过，无缘分的往它处走。”

    这就是现学现用……梁不庸刚从少女孟姐那儿学到的，这就用上了，

    “有缘分的，可以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吃上最后一餐，再过忘川，前去轮回。”

    “那，老道士两手空空，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支付饭钱。”

    梁不庸看到老道士问这话的时候，浑浊的目光像是有些发亮，

    “以阴德抵扣。住宿，饮食都是。如果积善积德足够，大可以在这儿享受善果善报。曾经有位大德到这儿，住宿十年，每日宴请宾客鬼神，十年不曾用尽。”

    梁不庸有种考试正好考中背了的知识点感觉。

    而老道士看起来也一点不着急吃点什么，他对梁不庸嘴里的这些话更感兴趣。

    听着梁不庸说那位大德的事儿，老道士眼里有些憧憬和向往，

    然后眼里萌发出些光亮，

    “不知道贫道有多少功德阴德？”

    “……”

    这给梁不庸问住了。

    他手里又没有账本，哪儿看得到。

    “阴德判定模块加载中……加载成功。”

    紧跟着，梁不庸脑海里响起阵声音，那个坑爹考勤系统弹出道提示，

    然后他眼前看到的画面，就略微有了些区别。

    他看到老道士身躯轮廓的边缘，略微有些发光，光线白皙清冷，但很黯淡，可能还不如夜里的点点荧光。

    倒是同一张餐桌旁，那中年男人也身后同样散发着白光，却明显要强许多……不过也不刺眼，也不影响梁不庸的视线。

    这是阴德多寡？

    “你还没修行……给你加了个小伎俩，让你能粗略感觉到阴德。以后你可以自己施展神通了，就不用了。”

    这时候少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对面的老道士却似乎毫无察觉。

    紧跟着，还没等梁不庸反应。

    少女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左侧，替他给了那老道士回答。

    “一生与人道无功，于天道无益。阴德少许，不能久留。”

    少女说了句，然后再转过头，望向旁边这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样吗……总算是无过。”

    老道士听着少女的回答，倒是没有太失落。

    他好像就是见着了一辈子所求的东西，带着兴奋，好奇。

    阴德啊，鬼神啊，那也该有仙吧。

    “地府酆都城里，应该也有不少道门前辈任职吧？”

    老道士再坐直了些身，忍不住问。

    “酆都城里的确有不少道门里大神，不过你也难见到。”

    梁不庸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看向少女，少女回答了。

    “是该见不到，是该见不到……我又没什么功业修行，哪能去见到道门前辈先圣。”

    老道士低下头，又再有些怅然。

    少女没有管他，只是转回头，对着梁不庸，再拍了拍肩膀，

    一幅剩下的就交给你了的模样，然后身影直接消失，

    等着梁不庸再回头，少女都已经在柜台后边打哈欠。

    “……居士大德，不知道我的阴德够吃些什么？”

    梁不庸转回头，老道士也重新抬起了头，他问。

    “……道长吃碗素面怎么样？”

    梁不庸不懂老道士的些许功德能吃啥，

    但他知道厨房有啥。

    “素面？也好，也好……”

    老道士似乎也不怎么在意吃些什么，或者说没有特别想吃的。

    只是点头过后，又再低下头去，像是有些心事。

    梁不庸则是再转过剩，面向那两眼无神，只是重复呢喃着饿的中年男人，

    尝试和他沟通。

    “这位客人吃点什么？”

    “饿，饿，饿……”

    “面行吗？面条？”

    “面，面条，面，面条……”

    幸好，还算是有些反应。

    看着中年男人念着面条，眼里萌发出些光，

    这点光彩和老道士的不一样，这更像是一个饥肠辘辘，饿的眼睛发绿的人，

    终于再看到食物的目光，似乎已经准备将还没端上来的面条连着碗吞下去。

    “两位稍等一下……”

    梁不庸转头，松了口气，

    第一次接待客人，总算是没搞出什么问题来。

    回身，梁不庸朝着柜台边走了过去。

    “孟姐，这两个人客人吃面。”

    “嗯，我听到了。”

    少女点头，然后看着梁不庸。

    梁不庸和少女对视着，两人都没有动。

    然后，梁不庸逐渐不自信了，

    “我去？”

    “不然呢。你，饭店学徒，我饭店老板。你见过老板下厨吗？”

    “而且你不是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吗？你忙起来，就会安心了。而且这个过程也能让你熟悉咱们饭店的情况。”

    少女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行吧，我试试。”

    煮泡面跟煮面应该也差不多。

    梁不庸应了下来，有什么办法呢，忘川大饭店就两人。

    总不能让客人自己去厨房里煮吧？搞个面条自助？

    “对了，刚才跟你说的，咱们饭店的菜单也该搞起来了……严格来说，咱们饭店就不该有菜单，而是客人想吃什么，我们就给弄什么。”

    “不过，算是给你方便吧。”

    少女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张纸，上面写了几道菜名。

    “嗯，这个是菜谱。”

    然后屈指一弹，又一点荧光落在梁不庸眉心。

    “菜谱模块加载中，加载成功。”

    你这个考勤系统能不能别什么模块都往里边加啊！

    看起来真是越来越丰富了呢！

    梁不庸感觉有些无力，他拿着菜单，没看那些菜名，

    只是翻看了下这个菜谱模块，

    菜谱翻出来的第一道食物倒是简单，‘忘川大饭店特色米饭。’

    “米淘洗过后下锅，加水……”

    每一行字梁不庸都能看懂，他甚至感觉这样做，他都不用学。

    可问题是，米呢？

    厨房里别说米了，他就是稻子也没有啊！

    “孟姐……这个我倒是能学。不过，食材是不是也得安排一些什么，送过来啊？”

    “光用忘川水煮出米饭来，对我这个学徒来说，可能还有一丢丢难。”

    梁不庸抬起头，小声地说道。

    “……嗯，嗯……”

    少女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下梁不庸，然后摇头叹气。

    “获取食材也是咱们饭店的工作。你还没到能够获取食材的时候啊。”

    “稻米是迷魂村的，鸡是金鸡山的，鱼是忘川河的……至少金鸡山的鸡你还抓不住，忘川河里的恶龙你也杀不了……要不咱们还是接着先做面馆？”

    少女说着话，声音小了点。

    梁不庸听着少女的话，也很沉默。

    金鸡山的鸡就算了……忘川河底原来还有龙啊？

    还需要我去杀啊……我他么就是个学徒啊。

    我就是个厨子，还需要做这种事情啊？

    “那咱还是先做面馆吧……面馆挺好的。方便。”

    “那我去煮面了，孟姐。”

    梁不庸默默放下了这份菜单，然后从心地往厨房走。

    “那你去煮面吧……不庸啊，好好努力啊，咱们饭店可就靠你呢。这些菜咱们得抓紧重新弄起来。”

    少女叹了口气，撑着头在柜台后边坐着，说道。

    “……”

    往厨房里走的梁不庸顿了下，然后默默继续往厨房里走。

    别说那么多了，先把面煮两碗吧。

    “轰……”

    厨房里，灶里的火直接腾起，

    刚才一个人待厨房里的时候，梁不庸都试过了，那火确实随心意而动。

    “两瓢忘川水，烧开……”

    这面条，也有菜谱，菜谱模块的很人性化的给他加载上，

    一行行字在他眼前滚动。

    “水沸腾过后，加面……面再沸腾过后，加半瓢忘川水……”

    “起锅前，加两个脆嫩的青菜。”

    加个锤子！根本没有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