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失心鬼
霍娉婷知道她说的没错,哑口无言。 景沫蓝拎起背包往肩后一甩,夺了她怀里的木匣,单手轻松拎着,转脸面向何东升的时候,重新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案发现场在哪里?” 何东升连忙殷勤回答:“统共有两处,都在城西,一处在僻静小街的街尾,一处在居民住宅内。” 景沫蓝抬脚往外走。何东升偏头,见霍娉婷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模样,轻轻拉了她一把:“还不赶紧跟上。” 霍娉婷其实不太想去。她本身对这些非人的东西很抗拒,前几次遇到,都吓得半死。学法术也不完全是自愿想学的,是意识到不能再软弱下去,才勉强做的决定。今天跟着何东升过来,原本想听完就走,根本没打算去现场。 现下的情况,她摸不透景沫蓝的意思,只好跟在两人身后,一同进入电梯。 出了酒店,何东升拦了出租,替她们打开门。景沫蓝没说话,坐进去后主动移到另一侧,空出门边的位置。霍娉婷还有些怯怯的,直到何东升暗暗推了一下,才意识那个位置是给她的,低着头跟进去。 一路无话。下车的时候,她硬着头皮,主动向景沫蓝示好:“我来拿东西吧。” 景沫蓝斜她一眼,拉开背包拉链,伸手摸出一枚暗色木牌,跟她颈间挂着那块相似,递到霍娉婷面前:“拿好。” 霍娉婷听话地攥进掌心,见她迈脚朝前走,赶紧问:“背包不用我拎吗?” 景沫蓝很想翻个白眼,碍于形象问题,忍了:“都到现场了,东西放你那里,我用什么?”幸亏她知道,霍娉婷单纯地想示好,没有别的意思,换个人问出来,那就是红果果的嘲讽,居心叵测。 霍娉婷挨骂也没生气,不好意思地道歉:“我忘记这茬了。” 他们看的是第一处案发地。天色已晚,小街平日往来的人不多,最近发生过命案,愈发没有人来了,有路过的都宁愿绕道走。路灯有些昏暗,街道内死气沉沉的,尽头雾蒙蒙一片。 景沫蓝站在街头,往里面扫了两眼,确认没有人后,对霍娉婷说道:“你站这儿等着,不要乱走。”接着向何东升示意:“你随我进去,不要走太快,跟在我身后,至少保持三步远,跟我说说案发时的现场情况。”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巷子。霍娉婷独自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路面,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遇到的巨蟒,双眸腥红、白牙森森。她打个哆嗦,心里更加忐忑,下意识地握住腕间的珠串。 二十分钟,简直比二十个小时更难熬。景沫蓝那苗条的身影重新出现时,霍娉婷头一次觉得她的冷脸亲切,恨不得扑上去抱住她:可算出来了! 何东升跟仍旧跟在她后面,不知发现了什么,脸色沉沉的,有些难看。 接下来奔赴第二个案发地,是在某处居民小区。 小街上死的是个流莺,外地人,在H市无亲无故,四天前意外身死,至今没人关注。小区内死的是个年轻的女教师,刚结婚半年。两天前她丈夫加班,晚上她独自做好饭菜,等丈夫回家。十点半丈夫到家,等着他的不光有温热的饭菜,还有妻子温热的尸身。 两具尸体的共同点,是胸口破了个大洞,心脏被挖出,下落不明。法医验尸后,说心脏是活着被摘除,可尸体和周围干干净净,没有打斗和挣扎的痕迹,没有血迹。何东升看见第一具尸体的时候,还心存侥幸,按正常流程严肃以待;看见第二具就知道不好,令队里的人继续排查线索,他亲自去找古言。 奈何普通方法实在找不到线索,两天都没进展。女教师的丈夫和父母,还有学校师生共同签了一份祈愿书,字字煽情句句泣血,要求早日惩办凶手,以慰死者在天之灵。祈愿书通过网络公开,引起很大反响,上面跟着向局里施压,要求尽快破案。何东升有苦难言,头发都快愁白了。 幸好有景沫蓝,让他看到一线希望。 进入第二个案发现场时,何东升把祈愿书的事也提了一句,暗示局里面临的压力。景沫蓝没有任何表示,面无表情地检查死者物品。 霍娉婷没有进现场,独自在楼下等候。 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夜风凉嗖嗖的,吹起一身的鸡皮疙瘩。霍娉婷搓了搓手臂,心想下次晚上出门,一定记得带件外套。 风里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安静的夜色里,显然惹人注意。 霍娉婷循声望过去,看见不远处的绿化带里,装着一架秋千。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坐在秋千上,一下一下地荡着,桃红的长裙在风中起起落落,飘出亮丽的风景。 风似乎更冷了。 霍娉婷打了个激灵,冷得抱起手臂,再抬眼时姑娘已经不见,只有空荡荡的秋千在晃悠。她并未放在心上,以为姑娘回家了。收回目光时,冷不丁被眼前的人吓一跳,倒抽一口冷气,连连退出好几步才站稳。 刚才荡秋千的姑娘不知时候站到她面前,隔着三尺的距离,直勾勾地盯着她。 霍娉婷捂着左腕,圆滚滚的珠子令她安心不少,手心里还捏着景沫蓝给的暗色木牌。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她还是闭上嘴飞快地别开眼,不敢跟姑娘对视,生怕再招惹到不应该惹的东西。 荡秋千的姑娘立在原地,半天没有动。她披着海藻般的长发,遮住大半面容,身上的裙子一直拖到地上,盖住脚踝。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无声地沉默,互相僵持着。 “发什么愣!” 有人一巴掌拍上霍娉婷的后脑勺,将她惊醒过来。荡秋千的姑娘眨眼消失。原来景沫蓝已经看完现场,带着何东升下楼了。 霍娉婷定定神,她看着景沫蓝不满的表情,踌躇片刻,决定实话告诉她:“我刚才看到一个姑娘,穿着桃红色的长裙,好像是鬼。” 景沫蓝揉揉额头,觉得有些头疼:“是人是鬼你都分不清?” 霍娉婷赧然,仔细想想刚才的情景,惊叫出声:“我想起来了,是鬼!她没有心,胸口破了个拳头大的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