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武器铺

    关于如何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接近工厂大区那些“富人”，陈望断其实已有打算。事实上，从他白天选择去建筑工地干活开始，他就已经打好了主意。

    不过，这件事急不来。陈望断至少需要先混个三四天，和人混个脸熟，然后才能继续自己的下一步计划。这时候，陈望断决定去另一个地方看看：王造福的武器铺。

    陈望断在街边随便解决了晚饭之后天已经全黑，照理说绝大多数店铺这时候应该已经关门，但武器铺在下城区是个特殊的存在。这种铺子往往二十四小时营业。

    不是因为武器铺能一天二十四小时赚钱，而是因为开设武器铺往往需要获得当地门阀的同意。不论哪个门阀都会天然警惕自己领地上的武器流通，只有那些得到许可的武器铺才会营业。门阀们会保护这些武器铺的营业并且打击那些没有得到许可的“友商”。作为交换，武器铺则会成为巡街们的某种据点。

    武器铺储备有充足的枪支弹药，这意味着巡街可以在面对突发情况时从武器铺获得补给。事实上，很多武器铺甚至会把屋子改造为半个碉堡。

    陈望断不知道王造福和光环联盟之间有什么交易，但王造福若有若无地透露出了一个明确的态度：他不会利用这份关系帮助陈望断。如果陈望断需要做些什么，就只能依靠自己，而非王造福在光环联盟的人脉。

    很显然，即便是来自程万年的委托，王造福也是有所保留的。不过陈望断已经很感激于这位老男人提供的帮助，也并不打算索要更多。

    这会儿，陈望断披着廉价的旧外套走在街道上。装备钢盔步枪的巡街两人一组在街上巡弋，头盔反射着路灯光芒，显得颇为威武。

    陈望断给自己乔装打扮了一下，手艺粗糙的大布帽遮住了半张脸，然而在这即将入冬的时间里也并不可疑。手上和身上沾了许多污渍——这是在王造福家里就地取材的。这让他看上去像个干粗活的家伙。加上陈望断有意使用了弯腰驼背的走姿，看着就更像刚刚做工回来，一身疲惫的工人。

    巡街一般不会管这种人，也不会将整个人同那位最近干了件大事的赏金猎人联系起来。

    就这样，陈望断一路上没有引起巡街的怀疑。他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走进武器店，看见了一个高瘦的小伙子，大抵是武器店里的伙计。

    “陈望断。”陈望断赶在那个伙计询问身份前从衣服口袋里取出王造福的信，那是王造福先前临时写的，用来给武器铺伙计证明陈望断的身份。后者接过信，仔细读了读，这才向陈望断点了点头。

    “是师父的熟人嘛。”伙计的声音很清澈，甚至有些接近于童声，“不过你应该不会待在柜台吧？那些巡街看到武器铺里站着生人会怀疑的。”

    “我到后面的工作台做点杂活就行。”陈望断点头，“我原本是赏金猎人，对枪械很熟悉。”

    “没问题。”那个伙计应了一声，然后继续站在柜台里。很显然，他并没有在陈望断面前自我介绍的想法。

    没有就没有吧。陈望断也不打算牵扯太多人。很多时候牵扯到这类事情里的无辜人就算不死也会失去原本的日常生活。

    陈望断走进工作室，这里放着一个金属工作台以及各类保养、修理、拆卸枪械所需的工具。当然也少不了放在旁边架子上的各种配件。光是一种型号的手枪枪管就有三寸到十二寸总计二十多种长度。

    即便在武器铺里，这样充足的配件也不多见。很显然王造福“王工”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是个无能的酒鬼。陈望断迅速扫视了一番柜子上的枪械配件，认为这至少有十几种枪械的配件，并且每种配件都有各种不同的尺寸。柜子旁边还有好几个箱子，里边装满了散装的子弹。虽然这种储存方式极其不专业，子弹的数目却令人震惊。

    如果拿来武装部队，恐怕可以武装近千人了。

    不过，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挂在工作台上方的一杆步枪。它看上去其貌不扬，不过是一杆撅把式的双管霰弹枪。然而以陈望断的经验来看，这杆霰弹枪的枪口实在太过显眼：它拥有极其夸张的制退器，而一般来说没有人会蠢到在霰弹枪的枪口加装这玩意。何况这是一杆双管猎枪，制退器明显还是特殊设计的。

    如果设计这杆枪的人不是为了好看，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这杆所谓的“双管猎枪”其实并不是常规的枪械。

    枪口制退器的尺寸已经与一些12.7毫米甚至14.5毫米口径的反器材步枪相当。这些恐怖的武器能在半公里外击穿防弹钢板并且把目标拦腰撕成两段。假如眼前这把武器是一杆实战兵器，它的威力就足以引人深思。

    事实上，陈望断甚至怀疑这把枪其实是一件神奇物品。

    巨量的武器配件和弹药，诡异的枪械……陈望断已经大致估量出这家武器铺的水准，以及王造福的实力。虽然铺子其貌不扬，却很可能是龙叶街区最好的武器铺之一。而王造福，他的人脉也绝对不简单。

    当然，这些资源目前尚且不能为陈望断所用，而他也不打算轻易利用王造福的资源。但是，以这家武器铺，他或许可以接触许多有意思的家伙。

    比如这会儿，一名衣着得体的女人走进了武器铺。她以优雅的姿态和语调打了个招呼，而伙计也以同样的方式回礼——当然，加了些尊敬。

    “夫人，您要什么？”伙计在柜台后毕恭毕敬地发出询问。

    那位女人思索了一会儿，如此回答：“一柄比较可爱的手枪。”

    如果换成一般的武器店伙计，就算不被这种话气个半死，至少也得手足无措。然而这位伙计淡定异常，张口反问一句：“夫人，枪管要三寸还是三寸半的？”

    “三又四分之三寸，有吗？”

    “转轮还是自动？”

    “自动。转轮太宽了。”

    “口径？”

    “点22LR。另外，扳机力小一点。”

    “小陈！三又四分之三寸枪管，14号自动手枪，扳机装倒数第二硬的。子弹装两盒。”伙计随即转过头去，对着工作室内的陈望断喊了起来。后者趁着两人谈话的当口已经重新戴上了大布帽，弯腰驼背，显得自己已经因为一整天的工作疲惫不堪。他按照伙计的指示飞速装好枪械，这是一把典型的口袋枪，枪身小巧，后坐力低，表面光滑平整没有勾挂，可以很轻松地装进衣服或者裤子口袋，在遇到危险时快速取出。虽然有效射程不超过20米，但大街上遇上劫匪时距离能不能有十米都难说。而子弹虽然威力小，也足够让人感觉疼痛并且失血。即便不能一击毙命，也能争取逃脱的时间。

    对一位似乎是上流人士的女性来说，这么一把枪倒是正好。

    陈望断拿着装好的手枪和两盒子弹走出工作室，飞快而隐蔽地近距离打量了一番这个女人。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体态并不瘦弱。这种苍白说不定是某种药物的副作用陈望断确实听说过某些药物会被上流人士用来享乐，而各类副作用中确实包括脸色苍白这一项。她的衣物似乎是丝绸做的，颜色很是鲜亮，在黑夜中很是引人注目。

    这个女人独自一人来武器铺买枪，而且根据交谈的内容来看，她绝非枪械知识的门外汉。但是，她买了一把用来防身的小手枪，这就很有意思。

    陈望断看着伙计打包子弹和手枪，心里默默记下了那个女人的长相。

    “需要开发票吗？”交货前，伙计又问了一句。

    “开，名字就写刘英。”女人笑道。

    刘英。陈望断在走回工作室时将这个名字与长相一道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