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接任帮主（五）密室内外，情中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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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师尊与梅老大颇有交情，梅老大的仇人便是师尊的仇人，师尊仇人便是我黑白无常仇人。杀，非杀了林凌不可。”灵虚气愤道。 灵明眼光出神，目视黑暗，说道：“此事颇不简单，依我看啊，英雄大会、北上夺鼎都非梅老大的意思，定是林凌老贼一手阴谋。总之，林凌反复与静轮宫作对，非杀他不可。” 陆适猛然惊醒，点头道：“不错！我说大会上怎么尽是些江州本地人物，想来林凌打伤梅老大之后，才匆匆发了英雄帖，因而赶到的只能是左近英雄。” 一言未断，灵虚问道：“可是，南海派掌门、雁荡七友那可都距此千里呀，尤其那谭大眼的火焰岛，到此少说有两千里路，任他轻功了得，非半个月不能到。他又怎能及时赶来，与那些当地狗熊互相同步？” 陆适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道：“谭大哥曾说，梅老大给他的帖子是为调和南海派与东海派两派仇杀，等到了庐山脚下才发觉被骗，实是为了开会夺鼎......” 灵明道：“那雁荡七友怎么解释？他们也是来做调解的？” 陆适摇头道：“这我便不知了。” 顿了一会儿道：“现在想想，梅老大不像那种口是心非的小人，若要夺鼎，该跟我大哥明言才是，又怎会欺骗于他？谭大哥好歹也是一方掌门，梅老大又干么得罪于他？想来想去，只有一种解释：林凌小人意图夺位，发布英雄帖的不是梅老大，而正是他！他想要联合东海派与土龙帮，好虚张声势，北上夺鼎，称霸武林！” 灵虚道：“不错，我二人自来江南，从未听说甚么英雄大会之事，八成是林狗贼矫命捣鬼。” 三人自读了梅老大血书，再看他身上伤势，更无疑惑，林凌使棍，打得他胸骨碎裂，脖颈折断……还有一脸青郁，想是另外中了棍中双尾蛇毒，死状惨烈。 思行至此，陆适那对一字剑眉略微上扬，英气顿发，骂道：“好不要脸，口口声声说是梅老大至交好友，哼，卑鄙，无耻！” 灵明拈须道：“所以……梅老大受伤后死里逃生，扳动机关，藏进密室，无奈伤势过重，终于奄奄一息，临死前写了这份惊天遗文。”他语气神秘，全靠推测。 陆适道：“须得冲出密室，方能问个明白。” 灵虚问道：“你也要杀林凌为梅老大报仇？” “你我是朋友，为朋友杀敌，天经地义。”，陆适庄重道：“况且林凌小人与我虽没大仇，但他心怀叵测，危害武林，人人得诛，那便算我一份子。” 灵明笑道：“看来梅老大遗命颇有先知之明，兄弟你拿了他的夜光戟，也是势所必然，依我之见，这叫做天作之合，做梦也没有的。” 陆适本待反驳，却听得密室上方咚噔咚响作一团，分明有人踏步。三人大喜，正愁出去无门呢，不约而同地跳起，够到密室顶部，急运内力，掌心脚心粘住墙壁，如同壁虎着墙。 这招功夫叫作“壁虎游墙术”，江湖上会者大有其人，算不得是上乘武学。 三人耳贴墙面，但听上面传来：“林掌门，你这是何意？难不成土龙帮要交给你一个外人？”“哼，这般的话，老子们不服！”“就是，你能做帮主，我等有何不可？” 叫骂声吱吱呀呀，不绝如缕，墙下三人同时大惊，灵虚骂道：“他娘的，早料到便是这狗东西谋权夺位，上去杀了他。” 灵明摇摇头，示意稍安勿躁，继续窃听，只听上面又有人说话：“诸位英雄忒也高看了林某，林凌不才，却也不敢横杆竖打，干涉土龙家事。” “梅帮主遗命，已将土龙帮帮主大位，托付给了我二弟林老二林舵主。二弟，还不快来见过众家英雄？”这人正是林凌。 忽然一声尖叫，由远及近，跟着说道：“大哥尸骨未寒，我看谁敢乱弹琴？！” 墙下三人一惊，不知来者何人？ “老三，你小子可算来了，大哥他……死在黑白无常刀下……”这熟悉话音自是从林老二嘴里说出。 看来来者是土龙三鬼之一的“落水鬼”杜老三，陆适等人在黑暗中相对一眼，均作此想。 杜老三道：“狗屁黑白无常在哪？” 林老二道：“兴许死了……” 杜老三道：“怎么死的？” 林老二道：“尚且不知……老三，你来的正好，老大已将帮主大位托付于我，巳时将近……” 杜老三打断道：“哼，你只想到加冠登位，贼人呢，杀了他们再说！” 灵明灵虚撑持多时，真气耗损，不自主地跃下墙面，灵虚怒道：“还等甚么，冲出去，杀了他。” 突然又有一个声音传来，如同流泉幽咽，婉转多情，说道：“子婴师兄，你怎么也来了？” 陆适听得明明历历，说话者是她师姐阿黎，她口中的子婴师兄，自是天师府出家道士王子婴，三人一般年纪，王子婴辈分最高。 “黎妹，你……也在这，我不是在做梦吧，哈哈哈，能与你相见，更别无所忧！这……你偷偷下山，我放心不下，特来寻你，没想到，真真一万个想不到，老天有眼，竟把我带到你身边来了。”王子婴语气极喜，好像找见了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阿黎轻声道：“嗯。”又道：“你被绑着，痛不痛啊，喂，林帮主，请给我师兄松绑吧。” 陆适听得灰头土脸，从墙面倒跃而下，神思不瞩，一跤跌倒在地。 二灵齐声道：“兄弟，你怎样？伤势复发了吗？” 陆适摇摇头，道：“不碍事，我们冲上去，不能让林氏兄弟得逞。” 其实他所在意的，不是甚么土龙帮阴谋、帮主大位，而是听阿黎与王子婴对话，显露无尽关切，一时吃了大醋，心下难过：“师姐总说我抛弃她，如今却不知她又把我忘到了甚么天涯海角。” 灵明道：“好！我听说夜光戟上的三股叉，纯以金刚石制成，能断一切物，削铁如泥。既然上面有人，音声能够传来，想必墙面不是很厚，兄弟，你且用戟刺它看看。” 陆适仍犹豫不决，说道：“我若持戟杀了出去，众人见了，我不就成土龙帮帮主了吗？” 灵虚哼一声道：“兄弟向来豪情，怎地今日颇多顾虑？要我说，你大可拿它杀将出去，到时灭了林氏狗贼，再将它交给土龙帮可靠之人，定他为帮主不就是了？” 眼见火把已灭，继续躲在密室终究不是办法，陆适一拍脑袋，道：“好主意，我们这就出去！” 他把夜光戟握于右手，斜向梅老大拱手一拜，道：“真相大白，我替你宰了恶贼不在话下，帮主之位，则需另请高明。” 说罢，又将遍布血字的黄衫递给灵明，随即双脚轻点，腾到半空，元气紧运，灌注金刚三叉股上，三叉到处，在墙面又打两个大叉，六道深痕交错，只见光明自上而下，洞穿过来。 陆适运气，临空提起一掌“一拍三散”，咚，打得那面深痕划破的墙面又凹下一大块。 “很好！咱们冲出去！”灵虚惊呼。 “是谁？！”顶上众人察觉出了动静。 “是你爷爷！”灵明灵虚齐声高呼。 话音甫毕，三股叉从地面穿出，一条清瘦汉子紧随其后，精光闪耀下，映得他更是神风凛凛，忽然把戟一钉，双手叉腰，微微后仰，目视群雄道：“诸位，别来无恙啊？” 群雄“呼”的大喘气，面露惊愕之色，心道：“这少年擂台取胜，死里逃生也就罢了，怎地还从大厅中央破洞而出呢？”各人均自想不明白。 “适弟，你总算回来了，快过来让我看看，你伤着没有？”阿黎从远处看见他，惊喜万分。 陆适向她望去，一张笑容戛然而止，见她与王子婴紧靠一起，疏无男女之别，心下烦闷，冷冷道：“我没事，好得很。” “他姥姥的，小兄弟，你终于来了，哥哥想死你了，快来坐下喝酒！”说话者是南海派掌门谭大眼，正与阿黎王子婴同坐一排。 陆适哈哈长笑，喜欢道：“这就来！” 迈步间左右打量，但见此处好大一座厅堂，到处雕窗画彩，景象森严，群雄分坐两边，排到大门，约有七八丈长。回目顾视，上首座中，林老二、林凌与另外一个形容猥琐的男子坐成一排，居高临下，俯视大众，颇有皇帝临朝的威风。 陆适也不管它，提起夜光戟，径直走到北向谭大眼桌前，抓起一大块rou便嚼，大眼并不多问，给他递来一坛酒，陆适也是不打话，咕嘟嘟地痛饮起来，道一声：“好酒，还是大哥最懂我。” 谭大眼笑道：“慢着喝。”忽然指着王子婴道：“兄弟，这臭道士……是你师兄么？我看他姥姥的油头粉面，没什么武功，光一张嘴会说，你要小心。” 阿黎坐在一边，见陆适在旁久久不语，也没体会，站起身来，挽住他的胳膊，说道：“谭大哥瞧你说的，子婴师兄虽不懂武功，侠骨热肠，却少有人能及。” 谭大眼道：“比我兄弟如何？” 阿黎笑道：“适弟天性豪纵，子婴师兄文采斐然，恐怕是平分秋色。” 陆适脑海里一个霹雳狠狠打落，又抓起一坛酒，猛喝一口，向王子婴打量一番，但见他一身灰白道袍，飘逸灵动，心下黯然：“王师兄虽与我自来不对付，但他确乎是个美男子，又兼博学多闻……他是天师府的翘楚，我怎及得上他？” 阿黎似乎察觉出了什么，说道：“适弟，你怎么闷闷不乐的，一个人傻干喝。来来来，王师兄奉师父之命，特来寻我们回山，你跟他喝上一杯吧。” 陆适心中更酸：“师父之命？哈哈，明明是他来找你，我都听见了，当我不知？” 王子婴听谭大眼奚落于他，很是恼火，却不好发作，只因若非大眼出手，他还在土龙帮手中束手待毙。 原来杜老三在长江边绑了他来，不想因祸得福，竟见到了梦寐以求的黎妹，出于阿黎请求，谭大眼二话不说，将他救了下来，这才有三人同坐的情形。 王子婴心中明镜似的，情知陆适心中烦闷，定是看不惯自己，如此一来，他反倒快意得意：“师父偏袒于你，什么都是你好，今天我偏要你烦闷气恼。” 他表面强装平静，对陆适道：“陆师弟，好久不见，来，我们干一杯。”站起身来，托个小酒杯，笑呵呵地要来碰杯。 陆适看都不看他，提起酒坛大喝一口，冷冷说道：“下次换个大碗再跟我喝。” 王子婴强颜扭笑，一口干尽杯中烈酒。 阿黎忙拉陆适道：“少喝些，对你身子不好。” 但见陆适双颊通红，已是醉醺醺的，忽然将夜光戟一撇，朗声笑道：“那又有甚么打紧？老子生性命大，死不了。” 厅堂上的林老二早就看他许久，此时说道：“你把黑白无常杀死了？”语气中，万千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