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猜
青面摇头，看着胡钲道：“新任县令虽然背景很大，可毕竟天高皇帝远，压不到我。而是孟家军！” “孟家军！” 胡钲戏谑的表情消失，他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因为孟家军明明在左昌县，而且并非主力军。 “你在忽悠我？” 青面摇头，表情怪异，道：“我如果不说，你永远也不知道是谁来威胁我！” 胡钲皱起眉头，他不想和青面这样打哑谜下去，但身后的老鼠开口了。 “孟家军的主力都被调往了西疆，留在左岭府掌权的无非就那几位孟家二三代嫡系。二代只有两人，孟真和孟阳，三代之中能够留在左岭府，并且能够随军的只有孟轲！孟真和孟阳必然要有一人坐镇孟家，而孟家军此时还在左昌县，作为将领不管是二人中的谁都不可能独自离开。而能够让青面先生你这样吃惊的，无非就只剩下了孟轲！” 胡钲听的仔细，只感觉豁然开朗。而他对面的青面则是双目微张，双眼盯着胡钲身后的老鼠，眼中露出丝丝的惊叹！ “老鼠小兄弟，我这么多年，看走眼的事情很少，你是最让我吃惊的！” 老鼠和青面接触过很多次，在青面眼中老鼠就只是胡钲的仆人，依附着胡钲而活，毫无本事。但今日这老鼠实在是太让他惊讶了！ 老鼠没有回青面的话，只是冷冷的看着青面，若非是因为他的背叛，他和胡钲根本不用冒险进入钟陵县。 青面讪讪地笑了一下，道：“就是孟家孟轲！” “孟轲？” 胡钲对这个名字稍稍有些印象。这些年来，胡钲和青面私下的来往，得知了很多外界的消息，这孟轲的名字曾经听青面提起过。只不过具体的细节想不起来了，倒是老鼠记的一清二楚，就连孟家成员都能够记的明明白白。 “那天孟轲走进茶楼，当着我的面威胁。要么给出落蛟寨的布局图，要么死！我别无选择，最后交出了盘蜂峰的地形图！” 青面并未为自己求情，只是将当时的情景重述。 胡钲听得出青面话中的意思，孟轲要的是落蛟寨的布局图，而他给的是盘蜂峰的地形图，说明他在其中周旋过，未曾完全出卖落蛟寨！ “孟轲来钟陵县就只是为了要一份盘蜂峰的地形图？” 胡钲感觉怪异，盘蜂峰虽然地势复杂，可并不是只有花帽子熟悉盘蜂峰，附近三县中有不少的人对盘蜂峰的地势了解，尤其是那些和落蛟寨有染的高门大户。 青面笑了，视线再次偏转看向胡钲身后的老鼠，道：“老鼠小兄弟如此聪慧，不如再猜一猜，这孟轲为何而来？” 胡钲有些烦了，这青面完全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局势，虽然他没有完全出卖落蛟寨，可出卖了就是出卖了！此刻竟然还敢在自己面前打哑谜！只是下一刻胡钲就愣了一下，因为他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一道视线一直在盯着自己！ 胡钲转头看向身后，只见老鼠正盯着自己！ “不是吧？” 胡钲虽然没有老鼠那样思维敏捷，可也领会到了老鼠眼神中的意思！ 青面哈哈大笑，赞叹道：“老鼠兄弟，你在落蛟寨太屈才了，不如来我身边，下任花帽子话事人我保定是你！” 胡钲目露寒光，这个青面越来越放肆了，自己的问题还没有解决，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挖人！ 轰！ 胡钲苦练多日的罗刹拳杀气拳意爆发，震的青面倒退几步，脸色发白！只是他眼中并未有惊惧之意，而是目光炯炯的盯着老鼠！ “胡钲老弟！你要明白，落蛟寨内弱rou强食，老鼠兄弟并无武艺在身，你没有成为落蛟寨实际掌权人之前，他的才能根本无法施展！还不如入我花帽子，到时候落蛟寨你掌权，花帽子他掌权，整个钟陵县都要匍匐在你的脚下！” 胡钲冷冽的目光有所动容，并不是因为青面说钟陵县匍匐在他的脚下，而是老鼠的能力在他身边无法施展。这一点，青面说的很对，在落蛟寨内，实力至上，虽然阴谋诡计也有，可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虚妄！老鼠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依旧还只是个最为普通的山匪，若不是有他护着，可能就连普通山匪都及不上，他的能力根本无法发挥！ “我拒绝！” 胡钲内心出现犹豫的时候，老鼠却是一口回绝了青面的建议。 胡钲诧异转头，因为他都认为青面的话很有理，进入花帽子，老鼠的才能才能够发挥出来。老鼠如此聪慧机敏，不可能想不明白。 “为什么？” 青面很是不理解，因为他给出的条件已经极为丰厚了，只要他晋升或者退下，这个位置就是老鼠的！如此诱人的条件，他老鼠凭什么拒绝？ 老鼠依旧是冷冷的表情，道：“你猜。” 青面被这句话噎住了，因为他让老鼠猜，老鼠猜到了，而老鼠让他猜，他却没有猜出来！ 胡钲有些想笑，这气氛转变的实在是太快了。 你猜，我猜，你猜我猜不猜…… 胡钲看向老鼠，他现在不想问青面了，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这样你猜我猜的坏习惯，还不如直接问老鼠。 “这件事先放放，不必马上拒绝，毕竟有利可图。” 青面想要翻白眼，这有利可图是可以当着当事人的面说的吗？ 胡钲问道：“我和那孟轲素味平生，他冲着我来干嘛？” 老鼠摇头道：“信息太少，具体的事情我分析不出来。但他来的太巧了，这孟家军驻守在左昌县有一段时间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猪妖之名传出来的时候才来，事出反常必有妖！” 胡钲看向青面，眼神凌厉，问道：“他找我干嘛？你再让我猜，我不介意先从你身上取点利息！” 这次青面很老实，因为他感觉胡钲说的是真的！ “我也不知道，他问了我一些关于老弟你的信息，我只是说此人之前名不见经传，并无详细的消息。” “我的信息？” 胡钲听得明白，脸色变化。 “他知道猪妖是谁？” 青面点头道：“是的，他先是问我猪妖，而后又问胡钲，显然是知道猪妖就是老弟你。” 青面话刚说完，就感觉周围的温度骤降！ 杀气！ 青面有些许武艺在身，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对于这样的感觉再明白不过了！只是胡钲的杀意也太浓郁了些，都能够影响到他的感官了！ 胡钲面若冰霜，这一次不用老鼠分析他都知道是谁将他的身份泄露出来！ 不是一枝柳就是陈程，或者他们二人都做了！ 落蛟寨内的匪众虽然都知道猪妖就是胡钲，可没有谁会无聊到去宣传！尤其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猪妖之名都传到了左昌县的孟家军耳朵中，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他是不相信的！ “很好！” 胡钲脸色平淡下去，可青面感觉这份平静之下孕育着更加狂暴的杀机！ 老鼠早就感觉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可没有实际的证据，这一手借刀杀人是阳谋，就算被发现了，一枝柳或者陈程也可以狡辩说是为落蛟寨扬名！ 不过老鼠的反应很快，盯着青面问道：“孟轲现在在钟陵县！” 青面点头，毫不犹豫的就将孟轲给卖了。 “他最近几天一直逗留在钟陵县，今日应该去拜访县令了。” 老鼠心惊，他可比胡钲要了解孟轲，这孟轲作为孟家三代嫡系，从小受各路的高人指点，修为高深，说不定已经触摸到了后天的境界。这孟轲又是朝胡钲而来，此时的局势比预料中的要危险太多！ “胡爷，我们要赶紧离开！” 胡钲很淡定，抬手示意老鼠冷静。 “既然都已经来了，就没有冒冒失失回去的道理。而且我们行踪隐秘，没看到青面都没发现我们来了吗？孟轲就算是条过江龙，在钟陵县毫无根基，哪能这么快找到我。除非……” 胡钲话未说完，视线飘落到青面的身上。 青面心中一个激灵，此时非同往日，自己已经半只脚站到了落蛟寨的对立面上，他和胡钲之间的关系也已经是半敌对！刚才胡钲就已经表态，这次是找他来算账的！ “没有，我绝对没有泄露老弟你们的踪迹。我青面能够坐到这个位置，靠的就是义气和谨慎！” 胡钲笑了笑，他不相信青面有以身为饵的胆量将自己引入钟陵县。老鼠是关心则乱，冷静下来后便想通了其中的道理。 胡钲转身慢悠悠的往内院的屋舍走去，老鼠跟在身后，视满地的花帽子成员如无物，像是走回自己家那么自然。青面无可奈何的跟在了他们的身后，他知道胡钲的速度，就算让自己先跑五个呼吸，也逃不出胡钲的手掌。 屋舍内的装饰非常的简朴，可每一件的物件都是价值不菲的高档货色。 胡钲随意的拿起紫砂茶壶，倒了一杯茶水给老鼠，头也不抬的询问青面。 “这次来找你，不单单只是为了警告你，是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青面虽然心中害怕，可表面上依旧是坦荡大气，不卑不亢的坐在胡钲的旁边。 “只要我知道的，知无不答。” 胡钲：“这孟家军为何无缘无故驻扎到了左昌县，往年落蛟寨声势更加浩大的时候都未见他们过来。” 青面不假思索道：“是因为新上任的县令，韩宗！” “新任县令，韩宗？” 这个名字胡钲很陌生，根本就没有听说过，看了看老鼠，老鼠也摇了摇头，表示未曾听说过。 青面解释道：“这个韩宗并非是左岭府的人，他来自京城！” “京城？” 胡钲吃了一惊，京城这种地方离钟陵县太远了，远到像是传说中一般。 青面点了点头，道：“这个韩宗是京城中知名大儒李艮的学生，左岭府知府叶鞘是他的师兄。据说是因为朝野内派系相互倾轧，韩宗成了池鱼，被安置到了这里上任。否则以他老师的地位，不说在京城内部，在京城周围安排个官职并不难。” 胡钲沉思，道：“这么说来，这孟家军驻守在左昌县是知府叶鞘授意，要给他的师弟送政绩来了？” 青面：“应该有这样的想法，拿下落蛟寨，对于韩宗来说是一项大政绩，足以让他从县令的职位迁升上去。” “三百孟家军就想要拿下落蛟寨，真不怕崩了他们满口大牙！” 胡钲嗤笑。 老鼠坐在一边，细细思考，给出了不同的意见。 “不一定，想要攻打落蛟寨，出其不意是最好的办法。他们驻守在左昌县有一段时间了，显然有其他的图谋。孟家军是真正的上过大战场的军队，不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青面赞同老鼠的说法：“老鼠兄弟说的不错，这孟家军驻扎在左昌县后，全军安营扎寨，就连探子都未曾哌出去过，很是诡异。” 老鼠：“他们驻扎在左昌县，唯一能够对落蛟寨产生的影响就只有看不见摸不着的压力，但想要通过压力让寨内的弟兄们崩溃，这无疑是痴人说梦话！还是说孟家主力都前往西疆，留守在左岭府的兵力就只能够拿出三百兵卒？” 胡钲摇头，孟家军的主力虽然被调走了，可不至于拮据到这种程度。 “不太可能，既然是知府开口，孟家应该不会在意是六百还是三百。这里面的谜团可能还跟这个新上任的县令韩宗有关！” 胡钲看向青面，问道：“除了这些以外，你还知道这韩宗其他消息吗？” 青面摇了摇头，道：“就算京都的人打听出了韩宗的底细，飞鸽传书都要半个月之久。不过这几日他在县衙中的行为，倒是可以看出此人是个较真的主。” 胡钲：“较真？” 青面道：“这几日，他刚上任就着手清理前几任县令遗留下来的糊涂账。有两位县令留下的手脚没有处理干净，被他查了出来，当日就飞鸽传书去往左岭府了。至于信件里写了些什么就无人可知了。按这样的情况下去，十几年前的那笔老账恐怕都要被他翻出来见见太阳了！” “这么说来，这还是个好官？” 胡钲心中有些期待了，当年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太小，只有一些模糊的记忆，感触不是很深。可寨子里很多的老人都是那个时候那个时候落草为寇的。那些事情被翻出来，别说这钟陵县，就算是左岭府也要闹翻天！ 青面没有否认：“目前看来，倒是一个清官。” 胡钲笑了。 “真有意思，我真想看一看这新县令知道真相后，该如何去面对这钟陵县。或许不需要我们去对付他，他自己就会被自己折腾死！” 青面没有笑，老鼠也没有笑。 青面是知道那些被埋葬在阴暗处的龌龊事情有多么的血腥，有多么的恶毒！而老鼠是无感，他根本就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些什么。 胡钲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眼神突然凌厉起来，像是鹰隼在凝视！ “好了，该问的事情问完了，接下来就是你的事情了。” 青面心头一跳，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胡钲：“因为你的行为，已经触怒了大当家，此后你们花帽子所有的货物都别再想靠近钟陵县了！” 青面屏气凝神的等待胡钲的下一句话，结果等了半天，便无下文了。 “还有呢？” 青面有些不确信的问道。 “还有？你想要的怎样？” 胡钲逼视青面，压迫感十足。 呼~ 青面长出了一口大气，他以为自己今天无法善了了。钟陵县只是花帽子诸多商业据点之一，没有了钟陵县的商贸，对于花帽子来说的确算得上伤筋动骨。可相比较起青面自己的性命，那些只是些身外之物而已。 “多谢！” 青面诚恳道谢。 这种事情，胡钲根本不需要过来通知他，可胡钲还是亲自来了，不仅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需要处理，还有一份情谊在其中。 胡钲起身，俯视青面道：“你若是还想在钟陵县混下去，要么亲自去向大当家解释，求得原谅。要么就彻底倒向孟家，首鼠两端的墙头草只会死的更快！” 青面叹息，若是有选择，怎还会落到如此的境地。不管是选择落蛟寨还是孟家，他的下场都不会好！选择落蛟寨，前几天他就死在孟轲的手中了！但他也不能选择孟家，三百孟家军肯定拿不下落蛟寨，等孟家军退去，第一个面对落蛟寨报复的必然也是他！他现在已经是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最后，胡钲临走前，特意嘱托：“我们之间交易的账簿处理掉，不要让我在外面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青面苦涩的应下，这些年来，胡钲借花帽子的关系，在落蛟寨外布置了许多的后手，用来以防万一，也作为以后的后路。若是让寨子里的匪众知道了，那就不仅仅只是口诛笔伐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