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以他人之才，扬自己之名
孙离抬眼看了看温扶灵，嫣然一笑“一定会的，就像郑燮《竹石》中说的那样，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小先生怕是记错了，《竹石》乃是先皇后所作”姚儒能笑着摇摇头，众人也捂嘴浅笑，他们只当是孙离学艺不精 “先皇后可还有留下其他诗作”提到这位皇后孙离当即来了兴趣，她很想了解这位疑似穿越者的皇后 “当然”说着姚儒能从自己的桌子上拿起一本书交给孙离“这只是一部分，还有一些零碎散文未被装订成册” 孙离接过翻看了一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位皇后可是把从春秋到近代的有名的诗作写了个遍，三言五言七言，从江河湖海写到庙堂之志、有生离死别的感人爱情，有郁郁不得志的愁绪苦闷、还有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凄凉孤独，翻到后面居然把《雨巷》翻了出来 “咱们的皇后可真谓是天人之姿，想当年十几岁的年纪便写出了《将进酒》这般豪情万丈的诗，此后花萼相辉楼夜宴上更是当着先帝的面一口气吟出数十首千古绝句，先帝当即便称她为大唐第一女诗仙”姚儒能感慨着，眼里止不住的溢出对这位皇后的崇敬 “是啊，只可惜没有亲眼见过皇后”站在姚儒能身旁的宋书斌开口道 “听闻皇后不仅才识过人长得也是倾国倾城之姿”一旁的徐康忍不住问道，他年岁尚小，对这位皇后的事知之甚少 宋书斌立马来了兴致，走过去拍着徐康的肩膀笑嘻嘻的说“你可算是说对了，想当年圣人继位时，皇后曾在朱雀大街上空翩翩起舞，一袭红衣飘飘若仙，舞姿曼妙，歌声婉转，那不经意的回眸一瞥又何止是倾国倾城能形容的” 徐康在一旁懊恼的说“都怪我爷娘没早点把我生出来，不然我也能见识到如此绝美的场面了” 姚儒能忙说“傻小子，这也能怪着你爷娘？” “哈哈哈哈”其余人跟着哄笑 孙离看着这些诗作，每一首下面都标着丁童的名字，怎么也笑不起来，她知道这是穿越者惯用的伎俩，随便吟诵一两首名句便能名扬天下，可这种行为和偷盗者有何区别，以他人之才冠自己之名..... 只有温扶灵一人注意到孙离凝重的表情，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孙离合上书本，看了看嬉笑的众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事”，随后又翻开书找到《长恨歌》指着上面的内容问温扶灵“你可知道，这讲的是谁和谁的故事” 温扶灵看了眼书又看了看孙离“不就是一对男女的爱恨情仇吗” “你们有谁知道”孙离看向众人提高音量 “这篇讲的是一对男女一开始相爱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姑娘被迫死亡，两人阴阳相隔的故事”姚儒能娓娓道来 “那我问你，汉皇是哪个皇帝，太真又是谁？” “这......”姚儒能不解的看着孙离 孙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汉皇叫李隆基，太真叫杨玉环，因为杨玉环本是李隆基第十八个儿子的妻子，李隆基看中杨玉环后便让其以女道士的身份伴其左右，杨玉环的道号就叫太真，后因安禄山发动叛变，杨玉环和李隆基一路逃到马嵬坡，士兵哗变，称杨玉环为祸国妖妃，李隆基无奈处死杨玉环.....” “明白了吗”孙离无奈的看着这群人 “你怎么知道的”温扶灵问着 孙离没有回答温扶灵而是语重心长的对众人说“这首诗，是为名叫白居易的先生所作，你们的皇后只是将其传扬到你们这里来” “这怎么可能？白居易是何人，为何从没听过”宋书斌质疑道 “白居易，字乐天，号香山居士，世人称其为诗魔”孙离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李白，字太白，号青莲居士，世人称其为诗仙，杜甫，字子美，号少陵野老，世人称其为诗圣，诗鬼李贺，诗佛王维，诗狂贺知章” 温扶灵轻声问到道“你在说什么？” 孙离站起来看着一脸茫然的众人说道“我刚刚说的这些人，他们才是这些诗作真正的作者，他们生活在一个辉煌璀璨的时代，这些诗文便是他们存在的证据，而皇后只是把这些东西带到了这里” “你莫要胡言”姚儒能指着孙离气愤到 “姚同学以及大家，我知道你们敬重皇后，我同样敬重她，可我们更要尊重文字，尊重创造者本身，他们呕心沥血，在黑夜里苦苦挣扎，多少个难熬的日夜才换来这么一篇文章，难道换一张嘴在你们面前吟诵一遍，这些诗文就能变成别人的吗” “皇后当年可是当着先帝的面吟诵的千古佳句，莫说在此之前没人写出此般绝句，就是此后数十年都没人写得出一首与之相媲美的诗句”姚儒能说的铿锵有力，极力维护着皇后 “好吧”孙离知道要让这些人相信她说的话不能急在一时，皇后给他们的影响太深刻，她没有凭证如何让他们信服 温扶灵看着孙离无奈摇了摇头，劝说着众人“好了，大家快回座位，准备听学吧” 孙离明显感觉到接下来一下午，大家都心不在焉的，对孙离也没了往日的热情，随之而来的却是一副鄙夷的眼光 她明白，这些人压根不信她所说的，只会以为她是想要哗众取宠的小丑而已 放课后孙离直奔书肆买了一本皇后的诗作，她那会翻看的时候发现有很多诗文不全，也有部分诗文没被皇后传扬出来 温扶灵偷偷跟着孙离来到书肆，他不明白孙离究竟要做什么，孙离走的很快压根注意不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只见她一路小跑回王府，手里还拿了一本书 孙离回到王府直奔书房，开始认真研究起了那些残缺不全的诗，努力回想诗的下半部分 温扶灵跟着孙离进了书房，看到孙离拿着笔作诗不禁打趣道“你这么急匆匆回来就是抄诗吗？” 孙离头也没抬，嘴里说着“我要把这些残缺不全的诗补齐，到时候姚同学他们就会相信我不是胡说”，孙离看了看温扶灵，补充着“你应该知道皇后所作的全部的诗文内容吧，你过来帮我看，我写的这些里有没有她写过的” 温扶灵只当孙离是说笑，拿着桌子上的纸看起来随口读着“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温扶灵看了看孙离，不可置信的问“前两句是你补充的？” 孙离娇俏的笑了笑“对啊，这首是孟郊的《登科后》，正好会背” 然后低头继续写，顺手把刚补全的诗递过去，“你再看看这些” 顾又年此时悄无声息来到书房，正好看到温扶灵和孙离两个人在有说有笑的谈论什么，正好看到孙离递过来几张纸，便快步走过去抢先一步接过来，说着“我看看” 孙离听到顾又年的声音抬头看了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叫了一声“王爷，你回来了，我在写诗” 顾又年看着纸上的内容，望向温扶灵悄声问道“怎么回事” 温扶灵拉着顾又年出了书房，将今日之事一并告诉顾又年，“胡闹”顾又年急的站起来说道“你怎么不拦着她”，边说边快步走到书房 温扶灵紧跟在后面，“我哪里知道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我看她说的挺认真的不像假的”，顾又年转过身瞪了一眼温扶灵“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阿离，别写了”顾又年走到孙离面前，表情严肃 “为什么”孙离茫然的看着顾又年 “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那是皇后岂容你亵渎” “我没有亵渎皇后的意思，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这些诗文真正的创造者是谁而已”孙离不明白顾又年为什么如此生气 “阿离，那可是皇后，你非要拿一群不存在的人来和皇后相提并论吗？你知道你的言论一旦传到圣人口中会是什么下场吗？”顾又年耐着性子解释着 “他们怎么会不存在，这些诗文就是他们留下来的，我也没有要拿他们和皇后比，我只是觉得他们才是天下读书人追捧的人” “他们存不存在，我不清楚，天下读书人也不清楚，他们崇敬谁追捧谁是他们自己的事，总之你别再说这种言论了，诗，你可以写，但不要再讲这种话”顾又年放下手里的纸转身出了书房 孙离看着顾又年离去的身影陷入沉思，她又何尝不知道皇后是何等人物，在国子监她鼓了多大勇气才说出那番话，她以为顾又年多少会理解自己 “小先生，要不算了吧，又何必如此呢”温扶灵安慰道 孙离低头收拾着书和未补完的诗，抬眼看了看温扶灵开口说道“你若是见过这些文章的创作者你便会明白，真正让人崇敬的从来不是几个文字堆积而成的诗文，而是诗文背后他们高风亮节的品格以及宠辱不惊的人生态度” “我明白，可这么做真的有意义吗” 孙离缓步走到门口，看了看天空，对温扶灵说道“有没有意义，不得做了才知道吗” 温扶灵看着孙离白皙的脸庞，淡淡的笑道“只怕是顾王爷会不高兴吧”， “无关他人，我只想做我自己想做的。哪怕结果不尽如人意，也无怨无悔”转而看了眼温扶灵，笑了笑“你不也是这样的人吗” 温扶灵看着孙离，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