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间
当今天下，风云四起，佛教之中各派系也貌合神离，尤其如嵩山少林寺、长安青龙寺、余杭灵隐寺等其他名寺虽然明面上还尊白马寺为佛教初源，但暗谋发展，或凭地势，或因国势，都隐隐有超越白马寺为“天下第一寺”的势头。 直到三年前上任主持竟突然圆寂，匆忙间人才日渐凋零的白马寺才迫不得已选真定为下任主持。 真定虽辈分为白马寺最高，可三年治理下来，其能力和水平众人都看在眼里，虽不能说是碌碌无为，终是难逃平庸二字。佛理上，他没有较高的悟性，自是没有拿的出手的著作；渊源上，白马寺外各寺鲜有受真定教化而可称师徒之人；就武功而论，自然更是中下水平，在江湖上也入不了武林豪杰的眼。 真定主持自知白马寺的困境绝非他一人可以力挽狂澜而解决，故在两年前，终是下定决心，派人西渡天竺寻求佛教高僧以东来讲以佛理、受以武功，来稳住白马寺岌岌可危的地位。 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了昙柯迦罗，更是惊喜发现这昙柯迦罗原为白马寺数旬年前派出的求学探经之小沙弥，二人一见如故，一拍即合，真定主持当即认了这个便宜师兄。 而俞半眉，却也是他请来准备习武受功、传业解惑的江湖人士。 白马寺虽是一贯对少林寺嗤之以鼻，认为其钻研武功终不是佛学正道，可真定主持深谋远虑，认定唯有拳头硬才会有发展这一硬道理，早就想借此机会带领白马寺也走上此道，将白马寺打造为江湖门派。于是准备借昙柯迦罗东渡讲学为由，关闭寺庙以修整，实则是想挑选寺内习武的好苗子，再讨教俞半眉将白马寺人事任命、习武体制等琐事统统推到重立，一一解决。 未曾想，竟在此紧要关头，突然冒出唐风和楚月明二人。适才俞半眉所言楚河生为他对头之事，实则半虚半实。 楚河生作为镇守洛阳的将军和三川郡的郡守，无疑是官府最有权利和名望之人；而白马寺作为洛阳民间最大的组织，他身为主持，自然也是民间威望最高之人。二人多个场合多次见面，又各自代表官府和民间，自是一种互惠互助、又互敬互恶的矛盾关系。 可刚才情况紧急，不是能三言两语和那小丫头能解释得清的，而且真定也隐约知道俞半眉跟楚国的叛军也有点关系，这么一来，若将楚月明放出去使得楚河生知道，只能越描越黑，自己纵有六月白雪之冤，也无从申诉，而白马寺也定将万劫不复。 于是，真定主持只能和昙柯迦罗使个眼色，二人被迫站在唐风的对立面。 …… “三招，小子。三招过后，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寒风起，卷起秋的残叶，哪怕已然过冬，无情的冷仍旧吹着这平日里鲜有人来的庭院。 唐风和俞半眉对立而站，架着龙泉剑，聚精凝神。 俞半眉淡然一笑，显然是没有把唐风放在眼里。 他动了，只一瞬。 快到唐风看不清。 风继续刮着，唐风依稀看见两边各有一个人影，他有点慌，只能凭借本能选择影子深黑的那一边迎过去。未曾想，又是一瞬，对方直接闪到了他的身后。唐风急忙转身以剑挡之。 又一瞬，对方再转，原来刚才只是虚晃一枪。 下一刹那，唐风背后传来清脆的掌击，随之而后的是剑柄掉落地上的声音。 唐风以速度自傲，这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轻易的羞辱。适才正面迎敌被晃以落后半个身位，而后转身被晃又是半个。于是，这一个身位，足以使得对方可以任意摆布他的后背。显然俞半眉是手下留情，他将一部分精力分出来掰断了唐风右手的骨腕，而不是尽全力掌击唐风的要害。 …… 俞半眉闪回原处，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年屏息以凝神，待自己经脉稳定后又用左手捡起了龙泉剑。 仍是以剑指敌，最基础的迎敌式。 “还有两招。” 双方对峙，又一瞬，俞半眉消失不见。 俞半眉消失的同一瞬，唐风大喝一声，挥剑起势，向自身左处劈去，这一次，在左右的身影中，他还是选了影子较暗的那一边。他太了解对手的速度了，光靠防守只能是坐以待毙，不如扰乱对方节奏而出击，当然他没有摸透对方的行径路线，只能靠着本能盲猜一边。 显然他是幸运的，因为他赌对了，俞半眉就在他的左侧袭来，唐风这一险招使得他要极速变向而且要改变战略躲掉这一剑；当然，唐风也是危险的，因为在躲掉这一剑后，原本就慢半拍的他极为贴近俞半眉，这使得他在俞半眉的眼中更慢了，像是一个走路都站不稳的胖子，全身都是破绽。 唐风后跳，想着拉开距离，不知是不是俞半眉放水还是实战经验不足，他没有跟上来。 又中一掌。 意料之内。 唐风本就想好这个战术，虽以贴近对手将自身弱点悉数尽显，但是如此短的时间，就算将变速、躲闪、挥掌的动作想到并且一气呵成，那么掌击的力度也会大打折扣，更何况敌人是敏捷型，力量本就不足。 这招，是在胜算无望下尽可能减少伤害拖延时间的下下之策。 “噗！”唐风口吐鲜血，同时，左腕也被折断，踉跄着，轰然一声，唐风应声倒地。 意料之外！ 这么短时间内的爆发力，在算上唐风使出的卸力之法，本应该没有多致命的打击，居然有如此威力。 甚至，俞半眉还有时间去再次给予唐风左手致命性的打击。此人的力量甚至不在龙渊之下！ “还有一招，青莲派的小鬼，你可如何是好呢？” 俞半眉一脸戏谑，像是在看一个跳梁的小丑。 “没想到那老头教出来你们这些玩意儿，真可是天道好轮回啊。” 俞半眉从腰间拔出他的剑，剑鞘之前一直由黑色披风罩着，现今他掏出来才发现他有武器。 剑身呈弯曲状，比起普通宝剑只短不长；剑尖不似普通宝剑，成倒刺状，有三叉，好像脱胎于沿海民族祭奉的海神的武器；剑柄雕有金蛇环绕，看起来也是百越地区少数族裔独有的信仰。另有红色质地坚硬宝石绣在手握之处，雍容华贵外显。 这次，俞半眉没有像前两招那般迅雷不及掩耳向唐风出击，对于已经倒地不起的唐风，他只是缓缓走去。手中的金蛇剑也是跟随主人向前移动，就像是一条盯紧猎物的丛林巨蛇，从容不迫游弋向待宰的羔羊。 …… “要想伤害唐风，从我身上跨过去！” 这是唐风意识清醒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也是他唯一听到的一句话，因为旋即他又昏迷了过去。 楚月明挡在唐风前面，双臂伸直，护住身后倒下的唐风。 刚才看完全程战斗的楚月明自知二人绝无逃脱可能，更是难逃一死。又见唐风与她只是萍水相逢，而今居然要因他而死，这位平日里见到杀鸡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女中豪侠，也是豁出命来，挡在大恶人俞半眉的身前，誓要保护唐风的性命。 “你们的目标不是我吗？我死，放他一条生路。” 楚月明拾起龙泉剑，当即摆出自戕之势，向自己胸前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