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5 末日前30天
许蚀本以为自己还要到处再寻找些乐趣。 没想到的是,林叔竟然自己找上门来,或者说是在那小区门口等他放学回来,一见他,就喊,“许蚀。” 只说,啥时候有空多来我家,我写了手稿给你看。 林叔也没再提关于要许蚀去成为救世主的事情,像是不在意许蚀的拒绝,仿佛只要他去看自己写的手稿就好。 许蚀不怀好意的想,怕是这人写的文章没人看,碰上他这么一个难得的读者,死命留下。 林叔这样给了许蚀台阶,许蚀对于林叔写的那本以自己为救世主的故事,那结局许蚀本就是好奇得紧,所幸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许蚀虽然生性贪玩,但也算得上是重视学业,多是林叔捧着手稿来找许蚀,有几次陈父母撞见,脸色难堪却也不反对,只是督促许蚀要在学业上上点心,许蚀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随着时间偏移,重心却如同他父母所担忧的那样,从学业上放到林叔的手稿上来。 而后来有次,许蚀如同平日回来,没瞧见林叔拿着手稿在门外等他,meimei也还没回来,就不知道林叔到底是来还是没有来过,许蚀只当他有事没空来找自己。 直到过了六七天,许蚀终于放心不下,或者说想看故事看得紧,上楼才发现林叔在门口昏厥着,许蚀忙喊了救护车把人拉到医院去,原来他在家里昏厥了一个礼拜。 林叔住的本来就是顶楼外加上很少人往屋顶上去,以至于他房门打开,整个人趴在门口一个礼拜都没人发现他的情况——这样不吃不喝,没有一命呜呼已是大幸。 原因便是营养不良外加cao劳过度。 醒来的林叔他沉默寡言,旁人问他话,他都只是看看然后拉来被子小心把自己裹起来,一直掩到口鼻,像是极其害怕与旁人接触。 直到许蚀来看他,林叔才干巴巴的从喉咙里扯出几个字,“许蚀,我被发现了!” “透露天机的事,我被发现了!” “许蚀你要快速成长!向着救世主的方向努力成长!” “那天我准备下楼把手稿给你拿来,他们从面拖住我的灵魂,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身体倒在地上……” 林叔开始喃喃自语,变得语无伦次,“我被按在地上、按在地上…按在漆黑不见底的深渊里……” “深渊里,很冷…很疼!!!”说这话时,林叔突得双手紧紧捏着许蚀上臂,指头带着不可思议的力度,几乎要直接卡进许蚀的骨头缝里去。 “许蚀,帮帮我!救救我!” 他双眼瞪得通红、眼珠浑浊泛黄,像是受尽大悲大喜的折磨。 平日私底下,许蚀为了看林叔写的文章,陪他一同疯疯癫癫,不管林叔说什么他都表现出认同的神情。 林叔常说,我这是真的! 许蚀就会哄着他是是是,都是真的。 这么哄着他不过就是为了多看几眼林叔写的所谓末日的样子。而现在,在这医院的公共场合里,可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样而已。许蚀尴尬张望四周,周围安安静静像是都睡着,实则掀了被子拉长耳朵听他们说话。 许蚀尴尬不已。 边上更是有好心人,轻声询问,“要不要,帮你喊医生?” “他看起来,病得不轻。” ………… 从这次林叔差点出人命以后,许蚀不敢再让他下楼来等,挑空闲时间上楼去看林叔写的手稿,林叔便把家里钥匙放在门口脚垫下供许蚀方便进出。 陈父母虽然不是很喜欢林叔,但说到底也算不上什么坏人,只是个怪人而已,再加上自己儿子很喜欢去他家玩,怎么说也算是一段缘分,每次家里有烧什么好吃的就让许蚀给林叔端上一碗。 许蚀也摸不清林叔到底是喜欢不喜欢,只知道他每次吃,都是吃的干干净净,就差舔碗。 许蚀最近愈发烦躁对着桌面上老师布置的作业越来越没有兴趣。林叔的手稿写得越来越慢,或者应该说林叔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却也不让许蚀看,一定要他做那些安排、要他训练才给看。 傻子才会听信这些话,许蚀内心嘀咕着,按下毛躁的心思,认真写字。 水笔里的墨水顺着许蚀手腕运动沿着笔管留下来,落在纸面上化成一个个字,字在许蚀注视下忽大忽小,许蚀眨眨眼凝视再看,字还是原来的大小,立在一条直线上整整齐齐,许蚀继续往下写只觉这字扭曲起来、翻转着、像是发生镜像般,成了他不认识的。
“许蚀。” “许蚀你醒这吗?” 门轻声打开。 “睡觉怎么不关灯?” 许蚀在一片黑暗里,听见外头有人喊他,在嘀嘀咕咕——是陈mama,他想动,浑身上下像是被谁从身体正中心撕裂开,在随手拍回去,疼得他没法做分思考、做分喘息。 陈mama见他趴在桌上一动不动进门来,“要睡去床上睡,作业你明天早上早些起来再写吧。” 等她一摸儿子的额头,急了,“哎呀,怎么这么烫?” 许蚀在梦里迷迷糊糊听着,听mama跑出去,噔噔噔又回来后面多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你把他弄床上去,小思把药箱里的体温计拿来。” 许蚀刚触到床,突然想起林叔的本子还在书桌上,他急了,这可不能让家里人看见,否则一定会说他不好好读书。 果然,听见mama一声呼喊,“小思你动哥哥的本子干什么?” “这不是他的,是别人的。” “不能乱动,等下惹哥哥生气,你们俩又要吵架。” “行行行。”陈思不情不愿放回原位,许蚀悬着的心正要放下,就听mama说:“不会是发烧了吧,这么热?” 许蚀只觉毛骨悚然,在林叔的手稿里有这样写到。 ——末世降临之前,会有人变成丧尸,最初的表现是,突然发烧、产生幻觉,接着便是连着七天发热,面容灰白色,在脖颈至胸口的位置,会有一块块淤血般块状印记。 许蚀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陈mama正在拿腋下的体温计,摸到许蚀后背一阵阵虚汗,便给他去拿干衣服,边走边说:“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发烧了呢?” 床上的人刷拉瞪开不清明的眼睛,恐惧的盯着天花板,极快合上,被发热带来的疲倦拉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