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章 君若扬路尘
几场潇潇的春雨过后,便彻底没了一丝寒意。【】三春之晖,普照大地。只可惜,春光易逝。这日是凌雪的生辰,山爷设宴款待山中众人。凌雪一早便精心妆扮好,前去赴宴了。凌雪走后,轻颦便坐到妆台前。她对着镜子出神了好一会儿,不由叹了口气。须臾,她将头饰尽数摘下来,又将那发髻散落开来,只用一方丝帕,将一头青丝在颈后松松一绾。又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衣裙。趁着今日山寨里热闹,她想溜下山去。山野间,山花烂漫,百鸟鸣啭。轻颦无心赏景,只径至山脚下。她与那山下的守卫周旋再三,却终不得下山。无奈,她便只好垂头丧气的按原路返了回来。归途中,轻颦沮丧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偶然瞥见花丛里,彩蝶翩飞,她便索性逐起了那只蝴蝶。恰此时,山爷带着众人出来赏春景。微风拂过,片片花瓣散落在空中,香气怡人。透过点点花痕,远远的,众人隐约看见一个花样女子,正徜徉在花香深处。众人赶忙停住脚步,只遥遥望着她。只见,那女子一手攥着一束野花,一手提着裙摆,正踩着溪边的石子,小心前行。河水沾湿了她的鞋子。在花影里,她是那样清新夺目。“是轻颦姑娘!”有个眼尖的人,远远盯着轻颦喊道。众人定睛再看,果不其然,正是她。众人偷偷瞧着她,赞不绝口。山爷更是瞧的如痴如醉。“狐媚伎俩!”凌霜狠狠盯着轻颦,小声愤愤骂道。一贯跟随在凌霜身旁的白天亮,此时也只顾盯着轻颦看。那白天亮早已看傻了眼,忽听闻凌霜酸溜溜的话,不由慌忙抽神回来。他尴尬应和道:“她虽有几分姿色,却,却也不及你美。”“她算什么东西?”凌霜傲慢道:“你竟拿她来跟我比?”白天明自知马屁拍到了蹄子上,便赶忙悻悻的垂下眉眼,不敢再出声。这时,一人笑道:“山爷,您倒是耐得住性子。如此佳人摆在眼前,您还不赶紧把她收在房里,何苦还一直拘着她?”山爷目不转睛的盯着轻颦,早已看得心花怒放、蠢蠢欲动。又听闻有人这样撺掇,他便只一味笑着,并不言语。凌雪偷偷看了一眼狼野,附和道:“爹,仿佛三日后便是吉日,最宜婚娶。”“当真?”山爷闻言,不由眉眼舒展,含笑问道。凌雪含笑点头,道:“雪儿昨日刚为爹爹查过的,自然错不了。”众人也都看出了山爷的心意,听闻凌雪提议,便都赶忙附和着让他迎娶轻颦过门。山爷见众人顺水推舟,张罗得紧,便顺势随即敲定,三日后便与轻颦成婚。一整日,狼野都是一筹莫展、坐立难安的。直至黄昏时分,他终不能再忍下去,便索性去找轻颦。他敲门时,轻颦正在房里安安静静的修剪着花枝。开门见是狼野,轻颦心中诧异不已,不由怔怔问道:“你可是来找凌雪的?她还未回来。”狼野站在门前,久久不言,只用灼热的眼神望着她。轻颦见他如此,更觉诧异,便也只怔怔的望着他。许久,见狼野依旧不答话,轻颦甚是不解,便垂下眉眼,伸手欲将门关上。正低眉关门时,忽闻狼野没头没脑的问道:“你愿意跟我走吗?”轻颦闻言一惊,下意识问道:“去哪儿?”狼野盯着她,正色道:“去哪儿都可以。”他顿了顿,坚定的望着她,又道:“只要你肯跟我走,凭你想去哪儿,我都会誓死相随。”轻颦听得一头雾水,又闻得他一身的酒气,便以为他是醉后胡言乱语。不由垂下眉眼,不悦道:“你喝多了。”说着,便伸出手又要关门。狼野见她如此,不由满心急躁,遂猛的伸手,一把抵住了那扇雕花木门。他焦急道:“三日后,我义父便要与你成亲,你要留下来,做他的三夫人吗?”轻颦闻言,不由惊惧的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他,不知所措。“我带你走!”狼野忽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坚定道。轻颦呆呆的仰面望着他,又低头看了看他那只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她思索了片刻。忽的,她一把将他甩开,转身进了屋。她蹙起眉头,将信将疑道:“山下各个路口都有人把守,咱们如何下得了山?”狼野追进屋,站在她身后,坚定道:“我若要硬闯,即便再多几个人,也绝挡不住咱们。”轻颦闻言,不由暗自欣喜。可他们是父子,轻颦怎敢轻易信他?便又思虑了良久,忽转过身,试探着问道:“如此一来,你如何向你义父交代?”狼野闻言,不禁内疚起来。他惭愧道:“义父大恩,我来日自会报答。”他顿了顿,盯着轻颦,坚定道:“我不能眼看着他占有你。”他的话一出,轻颦便吃了一惊。她凝神望着他,揣测着他的心意。忽问道:“你我萍水相逢、非亲非故,你为何要帮我?”见轻颦问的突然,狼野一时竟不知如何做答,只窘在那里,憋不出话来。未及他开口,轻颦又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否对我有意?”轻颦如此直截了当,更是出乎了狼野所料。他的脖脸登时便红透了,只傻傻拘在那里,一时手足无措起来。见他如此局促不安,轻颦却依旧不解风情,她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依旧死死的盯着他,让他毫无回避的余地。许久,狼野怯怯抬起眼,“我……”他红着脸,盯着她吞吞吐吐的问道:“你可愿意跟我走?”轻颦望着他,正色道:“你帮过我,我始终都记得。可我虽感激你,却从未想过要以身相许。”“我并非是趁人之危……我……”狼野想说,自己是真心待她的,可他却好似无缘无故的结巴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轻颦打断他道:“我虽日夜祈盼,能够早一日离开这里,可若因此而损了你们父子的情份,且我又不能够向你许诺什么,我甘愿不走。”她肃然道:“我怕……还不清你的恩情。”狼野闻言,目光不由黯淡下来。他黯然道:“你对我无意,我了然于心。可我不想让你跟我义父……”他沉默了片刻,又无奈道:“哪怕是别人。只要我看不见,也总好过是他。”他说的语无伦次。见轻颦不语,他又坚定道:“我不求你回报我什么,只要你平安快乐,即便为你赔进我的性命,我也甘心情愿。”“不!”轻颦望着他,惊道:“我不清楚,你是从何时起,便存了这样的心思。我只求你能够收回你的心意,我当真承受不起。”狼野闻言,急问道:“为何?”轻颦道:“你可曾见过天上的流星?它总是来的突然,却又转瞬即逝。即便它划过夜空时是如何的美丽,可那也终究不过是一瞬。我便如那天上的流星一般,出现在你的眼前,不过是个偶然。”轻颦别过脸去,冷冷道:“我对你无意,便不会欺骗你的情感,更不敢对你许诺什么。”她叹了口气道:“你走吧,我自己想对策。”狼野望着他,满心悲苦与失落。质问道:“你竟如此厌弃我?”她扭过头看着他,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你的情谊,我无以为报,自然不敢领受。”说完,轻颦便不再多言,只垂下眉眼,背过身去。二人又僵持了良久,狼野终于转身走了出去。成婚之日,山爷一早便派人去了凌雪的住处,将轻颦妆扮了一番后,便用花轿将她抬了过去。山爷碍于脸面,不想有人知道,轻颦并非心甘情愿。便谎称她身子不适,精神不佳,无法见宾客。便略去了祭拜天地、行合欢礼的步骤,只将轻颦拘在洞房里,自己一人与山上众宾客庆贺了一日。待酒席过后,夕阳的余晖隐隐退去,山寨里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每逢欢喜之日,山寨里的人们便总是喜欢围着篝火欢庆。饮酒奏乐、载歌载舞。这豪爽的民风,不由显现出了这个桃源寨,并非等同于隐居深山的普通村寨。他们许多年前,曾是一帮山匪。火光闪烁处,狼野正避在一个角落里独饮。这一整日,丝竹、礼炮之声断断续续,不绝于耳。而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一味的往肚子里灌酒。酒入愁肠,却只觉愁更愁。他爱上了轻颦,这是他此生爱的第一个女人。也将是他这一生,唯一爱的女人。他原从未尝试过爱的滋味,现如今,他仍不清楚何谓爱。他只知道,他的心好疼,疼得几欲窒息。凌雪偷眼看着狼野,眼见着他在自己眼前,为别的女人肆无忌惮的伤心、颓废,她心中自有难言的滋味。她清楚狼野的脾气,她害怕狼野会带走轻颦。“只要熬过今晚!”她心中暗暗祈求上天保佑:“只要熬过今晚,一切便已成定局。来日方长,总有一日,狼野会回心转意,与我白首携老的。”她手心里捏着一把汗,这样想着、熬着……一整日,凌雪都只顾死死盯着狼野,生怕他有什么举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