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章 熊来尚可当
狼野又是急躁又是心疼。他望着轻颦，须臾，道：“我说过，我不在意你的过去，更不在意你能否看得见东西。你一辈子看不见，我一辈子都守在你身旁，当你的双眼。”狼野望着她，他的心和他的眼，都是诚恳又炽热的。久久的凝视过后，狼野见到的，竟依旧只是她一脸的漠然。他望着她，只觉手足无措、焦头烂额。他自责道：“是，过去我没有好好护着你，让你遭了许多的罪。可日后我再不会让人欺负你，你相信我。”他望着她，眼里几乎要流出火来。轻颦强忍住眼泪，一字一字坚定道：“让我自生自灭。”“我……”见轻颦一味消沉，狼野欲与她争辩。可他刚刚张开嘴，却忽的看见轻颦身后有一团黑影，正晃晃悠悠的朝着她逼近。狼野登时哑然失声，只瞪大了双眼仔细盯着。那团黑影越来越近，直至狼野辨清它时，不由倒抽了一口寒气。那团黑影竟是一只体形健硕、背毛粗密的大熊。惊惧之余，狼野慌忙将食指放到唇前，做出噤声的手势。许是过于慌乱了，他一时竟忘了轻颦是看不见的，她此时尚不知自己正身处险境。虽有些猝不及防，可狼野并非莽夫。幼年时，他在山间生存，每逢遇上猛兽，他总能设巧计避开，得以保全自身。只是今日，他们与此恶兽是狭路相逢。于狼野来说，措手不及不说，只怕有轻颦在身旁，也难使巧计。果不其然，那大熊对狼野与轻颦这两个入侵者愤怒至极。未及细想，它便已朝着轻颦扑了过去。狼野不容多想，一个健步飞奔过去，一把便将轻颦拽到自己身后，避开了那只恶兽的攻击。水月山上素来是没有猛兽的，狼野自然也未料想到，在这断崖下，竟会有只熊。凭借年幼时的经验，他知道，有熊的地方，树上总是会留下些抓挠、啃咬的痕迹的。那些痕迹，正是显示它领地的不可侵犯。可这些日子里，狼野并未在洞外发现任何痕迹。这样暗自思量诧异着，狼野便断定，这只熊定是刚刚从别处迁逃过来的。邻近入冬，它不过是想在此山洞里宿冬罢了。且这些日子以来，都未曾见它出过这个山洞，可想，它定是已在这洞xue里浅浅睡了几日了。若非今日的争吵声扰了它，它是断不会反复苏醒的。想及此，狼野心里不由稍稍松快了些。他清楚，熊在宿冬前定是吃的十足饱的。它既不饿，便不会十分凶猛。果然，它的攻击虽带着愤怒，可行动间却是懒懒的，仿佛尚未彻底清醒一般。狼野清楚，如今既有轻颦在身侧，想带着她一道逃走，只怕是万万不能了。倒不如利用那大熊的慵懒，与它殊死一搏。狼野这样想着，便主动出击，用手中火把做幌子，一个转身，便闪到了大熊背后。对准它那粗密的背毛，猛的戳了过去。那大熊被烧烤的疼痛不已，登时便咆哮起来。闻听见咆哮声，轻颦不由吓的魂飞魄散。事出突然，她又辨不清周遭的一切，便只好呆呆站在原地不敢动。疼痛难忍的大熊咆哮着，朝着轻颦狂扑过去。狼野见状，赶忙一个箭步便又挡到轻颦身前。他双手攥紧火把，胡乱猛抡，生生逼得那大熊不敢靠近他们。只不过，这团火也逼得那大熊发起了性子。只见，它直直站起了身子，震天咆哮起来。这一站，又让狼野倒抽了一口冷气。它足有一丈高！狼野虽身躯魁伟，拳似铜锤，可站在它面前，却只如那高山前的一管翠竹一般，弱不禁风。狼野向身后伸出一只手，护住了轻颦。又暗暗想道：“只一味躲避终不是办法，到底要与它拼个你死我活才能罢休。”如此想着，狼野便卯足了力气，挥动起火把，不断向前逼近大熊畏火，只好后退。狼野逼着它退了一段距离，待不会伤及轻颦时，狼野一个飞腿踹了过去。谁料，那大熊却纹丝未动。狼野反倒被它反弹倒地，火把也被甩了出去。“嗖”的一下，狼野一个旋身，赶忙又站起了身。他赶忙拾起那火把，重新拉开了架势。他望着那大熊，暗想：“凭蛮力是行不通的，需用巧招才行。”正这样想着，大熊已气势汹汹的朝他扑了过去。狼野躲避不及，只好继续拿火把招架。可那大熊也是有些头脑的，只用粗壮的前臂轻轻一挥，便轻而易举的把火把断成了两截。火球“咕噜噜”滚出了老远，狼野只握了半截木棒在手里。大熊穷凶极恶，未及狼野缓过神色，便又劈头盖脸袭向了他。狼野一面左右避闪，一面又顾念着轻颦，虽有些功夫，可赤手空拳与那巨兽生死rou搏一番，终还是难以招架。一阵天昏地暗的打斗过后，狼野已是遍体鳞伤。轻颦虽看不见，可单凭噼里啪啦的打斗声与大熊愤怒的咆哮声，她也可想象的到，自己眼前的场景会是何等的惨烈。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右手死命攥住左手，攥的骨节“咯咯”作响。狼野知道，大熊体壮，便不再攻击它的身体。他只寻机抓住了它的皮rou，攀上了它的身子。对准它那两只熊眼，抡起了拳头，一阵猛打。几记猛拳下来，大熊眼里渗出了血，脾气便更加狂躁起来。它猛的抓起狼野一抡，狼野便被它重重的掷在了岩壁上。这一撞，着实太猛，以致狼野伏在地上，半晌都未能缓上气来。待他稍稍缓上了一口气，随即便呕了一口鲜红的血。那大熊见状，却更加疯狂起来。夹杂着双眼的炽痛，它愤怒、狂躁的吼叫着，朝着狼野冲了过去……眼见着它步步逼近，狼野灵光一现，索性不再站起身，只就地打了几个滚，直滚到了那个火球旁。狼野见那大熊张大嘴扑了过来，便顺势一脚将那熊熊燃着的火球径直踢了出去……火球径直落进了大熊的嘴里。且那火球是借了狼野十足的力道的，如箭一般射了进去。别看火球进去的容易，可若想再吐出来，却比登天还难。大熊那两排锋利的牙齿，此时再不是害人的利器，反倒成了让送命的囚笼，牢牢将那火球锁在了嘴里。大熊狂乱的抓挠着，吼叫着。说是吼叫，却因火球密堵在口，故而它那声音只算得上是地道的哀嚎。狼野见它已晕头转向，狼狈不堪。便利落的拾起那半截木棒，稳稳插在了岩缝中。又风一样旋到它身前，腾空跃起，对准它的胸口一阵猛踹。大熊终于失去了重心，一个恍惚便仰面躺下身去，“轰”的一声倒地。它心口，露出了一截殷红的，如刀锋一般锐利的木尖。顺着它身后的木棒望去，正有汩汩鲜血正嘀嗒成线，滴到了地上，殷红一片。大熊安然的仰面躺着，脸上的神情却依旧狰狞。它那大张着的嘴里，还冒着明艳的火光。借着那晃动的火光，可见洞内尘土飞扬。一切终于归于沉寂……“狼野……”轻颦侧过头，用耳朵仔细搜寻着声音的痕迹，却什么也听不见。“你在吗？”她焦急又不安的唤着他。“我在这儿。”狼野沉声答道。他的左臂已被那大熊撕咬的血rou模糊，虽已用右手牢牢攥住了伤口，却仍有鲜红的血正不断从指尖嘀嗒而下。狼野一瘸一拐的走至轻颦身旁，血亦嘀嗒了一路。“我在这儿。”他极温柔的安慰道，顺势伸出右手，那是一只染满了鲜血的手，触上轻颦那如云的青丝。稍一用力，他便轻轻将轻颦的头拢靠到了自己的心口。“别害怕！没事了。”他的声音温柔又疲惫。经了大熊一事，轻颦终于清晰的感受到了生命本身的价值。它是那样神圣！即便有再多的磨难，也不该轻言放弃。她感到无比惭愧，为着过往的消沉与颓废而惭愧，为着曾经对生命的亵渎玷污而惭愧。她暗下决心，要好好活下去。生的渴望，使得轻颦在整个苦寒的冬日里，焕发出了耀眼的容光。狼野借着冬阳，在涧溪里捉鱼时，她便坐在溪边的石块上，静静听着水花四溅的声音。狼野爬上枝头，为她攀折那傲雪盛开的红梅时，她便站在梅花下的雪地里，暗暗嗅着幽幽袭人的梅香。整个冬日，都如那雪被下酣睡的小草一般，安宁、静谧。初春的一个清晨，轻颦从熊皮榻上一觉醒来，便听见了狼野兴奋的声音：“我带你去个地方。”轻颦未及缓过神色，便已被他搀扶着，缓缓来到了洞中之洞。原来，在这个山洞的尽头，洞壁上还有个小洞口，只是常年被那些杂乱、厚密的藤萝遮掩着，始终未被他们发觉。今日狼野起得早，他仔细搜寻了一遍山洞，终于发现了这个小洞。它是一个仅能容得下一个人，且要侧身才可通过的洞口。二人搀扶着先后进了那个小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