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躯壳
进入房间，角落里竖着一柄用树枝编织成的支架支起的魔杖。 杖心盖上了一层白布，旁边一张木桌后面坐着一位披着白袍的老人。 他目光似剑，只是单单看了利奥一眼，就惊得他手脚止不住地颤抖，利奥有种被魔兽盯上的心悸，而面前的老人传递给他的气势远比魔兽恐怖得多。 哈里斯也不似之前那般随意的模样，他单手横在胸前，对着眼前老人九十度躬身，说道： “哈里斯向主教大人致以最真挚的敬意！” 老人没有言语，他的目光从两人进门后就一直聚焦在利奥身上，不停打量着。 利奥早就把脑袋垂下，手掌紧紧握在一起，但内心升起的恐惧却是一点也没减弱，整个人晃晃悠悠，一副要摔倒的架势。 许久后，老人才出声：“起来吧，我最信赖的哈里斯。” 哈里斯听后这才缓缓竖直身体，他那光头愈加亮眼，上面有汗珠滑下。 “这次又给我带来了什么惊喜？”老人将目光转向哈里斯。 遮蔽在白袍里面的老人不怒自威，哈里斯似乎也不敢与老人对视，视线转向地面，说道： “主教大人，这是我从圣殿属下凯林城前寻找到的一名青年，他拥有黑暗属性和雷电属性的魔法天赋。特地带来主教大人面前，希望他能得到主教大人的青睐。” 老人收紧身上袍子，将自己身体裹得更紧，说道：“从圣殿寻找到的吗？那得接受洗礼才能用了。” 哈里斯听后不由心神一滞，忙道：“主教大人，我当时寻找到他时，圣殿的人正在对他进行抓捕，他并不是纯粹的圣殿的平民。” 老人不轻不重“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了，哈里斯你先下去吧。” 哈里斯还想说点什么，可他刚抬起头，一见到老人的白袍就瞬间止住了内心的想法，说道：“是，主教大人。” 利奥虽然一直垂着脑袋，但哈里斯与面前这位所谓的“主教大人”的对话却是一字不落入了他的耳朵。 洗礼？什么洗礼？难不成是和之前获得雷神奥尔的赐予那样的东西吗？ 利奥有点心神不宁，他可不想刚从圣殿挣脱出来，又落入另外一个深坑。 “抬起头来，孩子。你在这里是绝对安全的，不要感到恐惧。” 老人语气极为和善，就像在哄一位刚出生的婴儿般耐心。 利奥闻声缓缓抬起头，恰好与老人四目相对。 鹰钩鼻，往脸内凹陷的双眼却依然炯炯有神，眼角的鱼尾纹并没有减弱主人的气势，反而勾勒出一幅沧桑却有力的面容。 老人伸出枯槁的手掌将袍帽摘掉，露出他枯瘦的脖颈，只剩下薄皮包裹住骨头，顺着窗口射进来的阳光洒在老人身上，愈显瘦弱。 利奥甚至在想，面前的老人只不过是一张人皮包裹住几块骨头罢了，一点正常人的红润肤色都没有。 老人咧开嘴，本应该是呈现笑容的脸庞却让利奥心头一沉，笑容比他之前在野书上看到的恶魔画像还要狰狞、可怕。 “告诉我，孩子，你叫什么名字？”纵然老人的身体似乎早已油尽灯枯，说话却是中气十足。 利奥抿了下嘴，口水稍微湿润干涩的嘴唇，回道：“利奥·里亚斯。” 老人微微点头，说道：“不错的名字！你来自哪里？” “哈鲁士公国凯林城绿园镇。” 老人吸了下鼻子，很不舒服的模样，他又重新将袍帽戴上，把袍子又紧了紧，似乎他很怕冷。 老人笑道：“凯林城可是个好地方，我之前去过那里，城外是不是有一处长满红树的森林？我记得当地人好像称其为‘赤森林’。” 利奥小吃一惊，没想到这般的大人物居然还去过自己的家乡凯林城，他以前经常去凯林城玩耍，里面的人他都一清二楚，十几年来好像就从来没有换过。 “是的，旁边的确有一片森林叫做‘赤森林’。” 老人眼珠子顺时针转了一圈，说道：“前不久赤森林出现过一场天罚，你当时应该就在那里吧？” 利奥心头一震，面前的老人虽然脸上依然带着笑容，此刻在他眼里却是犹如恶魔的嘴脸向他亮出了獠牙。 老人见利奥没有回话，又问道：“是谁给你主持那场仪式的？” 利奥没有听懂老人话的内容，反问道：“什么谁给我主持仪式？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老人笑容逐渐收敛，表情凝重起来，说道： “孩子，你可以向我敞开心扉，没必要向我隐瞒。那你告诉我，你的魔法天赋从何而来呢？” 利奥直接回道：“我的魔法天赋当然是和其他人一样自然而然产生的。” 老人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说道：“孩子，我不喜欢有人对我撒谎。” 利奥控制住心头颤动，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下来，说道：“我没有撒谎。” 老人冷哼一声，说道：“你身上的天罚气味太浓了，到现在还没有散去呢，你知道吗？” 利奥终于止不住向后倒退一步，下意识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到了最大。 老人此刻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道：“看来，接下来我们终于可以好好交谈了。” 老人伸出枯槁的手掌向上虚空一抬，旁边的石椅稳稳当当落在利奥前面。 利奥见老人对他点了点头，只能不情愿地坐到石椅上。 “回到我们前面的问题，是谁给你主持仪式的？”老人说道。 利奥摇了摇头，说道：“我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可是当时的确是没有人给我主持什么仪式。” 老人眉头深锁，说道：“我可以闻到你身上的天罚气味，你懂吗？” 利奥叹了口气，回道：“我知道您想要说什么，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我的魔法天赋是通过一柄我朋友从圣殿里盗出的圣剑从而引来雷电得到的。” 利奥懒得再和老人转圈圈，既然老人都已经知晓自己遭受了天罚，自己又何必再隐瞒下去呢？ 老人眼神一亮，说道：“那就是说，你是直接被天罚赐予的魔法天赋，中间没有任何帮你抵挡的人了？” 利奥耸了耸肩，说道：“可以这么说。” 老人再次露出可怕的笑容，说道：“很好，你先出去吧，让哈里斯进来。” 哈里斯将房门合上，站在木桌前。 老人笑道：“坐吧，哈里斯。你这次可是给我带来了非常大的惊喜，你知道吗？” 哈里斯也笑了起来，说道：“看来主教大人已经对他进行了测试，难道他还拥有其他属性的魔法天赋吗？”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哈里斯，我说的惊喜不是这个，我也没有对他进行魔法天赋的测试。” 哈里斯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问道：“那主教大人您说的惊喜是？” 老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来到窗前，背对着哈里斯，出声道：“我们暗黑联盟有多久没有召唤过堕落天使了？” 哈里斯单手扶着下巴，突然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瞪圆了双眼，说道： “主教大人，难道说您是想让那青年充当堕落天使降临的躯壳吗？” 老人猛地转过身来，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说道： “一个可以直接依靠自身接下天罚的身体，难道还不足以迎接堕落天使的降临吗？” 哈里斯直接站起身来，说道：“可……可是他拥有雷电和黑暗双属性的魔法天赋啊！” 哈里斯刚说完，就自觉失礼，连忙低下了脑袋。 老人笑道：“哈里斯，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是魔法师协会的人，难道你忘记了吗？可我们更是暗黑联盟的人，一位堕落天使的成功降临，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对吧？” 哈里斯抬头看了一眼老人，没有说话。 老人走过来，拍了拍哈里斯的肩膀，说道：“就这样决定吧，在降临仪式准备之前你就负责守在他身边。” “是！”哈里斯应道，随后直接头也不抬倒退着离开了房间，老人也没有责骂他。 哈里斯将利奥带到了第六层，给他安置了一个房间，随后他也在旁边的房间住下。 利奥一个人孤零零站在窗户前，望着夕阳即将落下。 他有点想念远在绿园镇里的爷爷了，希望自己的冒失不会给爷爷引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