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陪你

    枝头的桃花含苞待放，莹莹露水徐徐滑落，轻点嫩泽的绿叶。

    甘霖福泽大地，春雨惊破瓯春，人间已是生机盎然。

    柳朝被送回府后，外头便有了丝雨点洒落，淅淅沥沥间，扰乱了某人的心神。

    翠心见柳朝呆呆望着窗外，也不说话，心里就一团乱麻，闷闷开口道：“娘子，都怪翠心，叫姑爷撞了个正着，还牵连了你。”

    她等了一会儿，见柳朝依旧没有回答的意思，便急得要哭出声来：“娘子，翠心……翠心真没有告密，你要信我啊……”

    说着说着，“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柳朝被她的哭声给闹蒙了，这才回过神，又瞧见翠心抽抽嗒嗒地说着：“娘子啊……翠心真的没骗你……”

    “傻姑娘，你哭什么呀，吓我一跳。”柳朝无奈地笑笑，轻拍了一下翠心的小脑袋，“我信你，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是我自己太衰了，出去溜达一下也能撞上沈暮，放个东西都能被他发现，是我粗心大意罢了，怎会怪你呢。”

    翠心听完一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眼泪跟不要钱似的直往下掉，委屈巴巴地嚷嚷道：“那娘子为何不理翠心，翠心以为娘子在生气，打算一辈子不理翠心了……”

    第一次，柳朝深觉安慰人是一门大学问，这怎么越安慰越哭得厉害啊。

    “我刚才在发呆，不是有意不理你的。好了好了，不哭了啊。”柳朝卯足了力气，温柔得不能再温柔地劝道。

    刚想拿出手帕帮翠心擦擦眼角的泪，便听见房门被轻推开，转头看去。

    沈暮一袭官袍还未褪下，行走间多了分沉稳肃然，敛了不少清淡潇洒，只觉正气凛然，独俱风采。

    翠心见状，眨眼间隐去哭相，恭谨地行了礼，自觉迅速地退了出去，并将门轻轻关上。

    瞧他向自己走来，柳朝颇不自然地收了收帕子，为他倒了盏茶，道：“夫君是去也匆匆，来也匆匆。想必也累了，先喝口茶歇息会儿吧？”

    沈暮点头，端直站在她前方，缓缓舒展双臂，广袖轻垂，望向她的眼神，带了丝柔和的提醒。

    见她呆愣地看着，久久不作反应，这才说道：“帮为夫更衣。”

    柳朝豁然明了，顿了半晌，方缓慢挪上前，为沈暮轻解官袍，在心里腹诽一句，但明面上却是笑问：“夫君为何回来得早些？”

    何止是早，是太早了好不，他怕是恨不得在她面前晃个百八十遍！

    沈暮垂眸笑了笑，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低声问：“娘子可还想游赏江南？”

    “啊？”柳朝愣住。

    “我陪你。”

    柳朝听清楚后，心却是一沉，将头默默埋在他怀中，语气略有不平：“他们弹劾你了？还是皇上……”

    “罅隙是迟早的事，政见不和，难免徒生事端。陛下念我尽忠职守的份上，单让我回府歇个两月，官声不要也罢，苦心进谏不善，不顾社稷存亡，才真真叫人寒心。”沈暮淡淡说着，语气平静得仿佛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可她偏偏知其平静下的苦涩。

    “可事关宁贵妃与宁节度使？”

    柳朝缓缓抬起头，定定望着他。

    “你知道。”

    “我自是知道，”柳朝已有定论，心底便涌起几抹忿然，她抬起头，情绪有些激动，“我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就说之前觉得耳熟，现在想来，不就是安史之乱的进阶版吗！只是人物关系有一些出入罢了，但套路几乎一样！

    近来大内的轶事也听了不少，心说这专宠与扶持外戚的苗头不好，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看来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

    这没头没尾的话一出，沈暮先是愣了小会儿，转而抚了抚她鬓角墨发，轻笑道：“娘子是有心人，但无论如何，这两月我陪娘子好好畅游一回，可好？”

    柳朝心中一动，唇畔微启，竟不知说什么好。

    她都忘了，沈暮是什么时候开始与自己亲近的，这些有意无意的温柔，让她真正有了夫妻二人的感觉，但恍恍惚惚的错觉感，也总萦绕在她心间。有时候她竟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态度。

    惶惑中有带着几缕神往吧。

    “好，”柳朝舒眉一笑，“可朝廷怎么交代，毕竟是罚休啊，你不好好待在家中歇着？”

    “无妨，我们不大张旗鼓即可，去了江南不会有人认得我们，我们布衣素裳，便无需多有掩饰了。”

    看来沈暮也是费尽心思，那她又何须顾虑，有美男相伴，何乐而不为呢？

    收拾好行装，备好银两，与沈暮同去向沈氏夫妇辞行。

    沈父沈母竟是不甚在意他们儿子领罚回家、闭门思过之际出去瞎闹腾，只是交代了几句路上的安全事宜，便笑盈盈地送他们出门，直至踏上前往江南的大船事，柳朝才猛然觉得这过程太真实，特别是拉上沈暮这货一起，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好不好？！

    然而确实真真切切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