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交手
凤仙儿能理解石还的心情，她往天上招呼一声，离火鸢便扔下两只兔子。她麻利的把兔子退皮，剥rou，然后穿在一个树枝上，点起一堆火慢慢的烤起来。 她是凤凰城的小姐，这些事情以前是从来没有做过的，可是遇到石还，她忽然觉得这些事情还是很有乐趣的。 借这个空挡，他们能休息一会，然后连夜赶路，不用石还说，她也知道石还的想法。 “石还，你们村子有多大啊？”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说大，也就二百口人，若说小，整个青云山都是我们的地界。”石还笑嘻嘻的说道。 凤仙儿翻个白眼，说道：“说了等于没说。”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有我娘，我爷爷，我二叔，还有小姑，不过他们人都很好，看见你一定会高兴的，我娘做的兽血豆腐是村子上最好的，等回去了做给你尝尝。” 月色正好，离火鸢清鸣一声，两个人在月光下渐渐拉长影子。 “走，仙儿姐，我带你回家。” “恩。”凤仙儿轻轻恩了一声，没有抬头，紧紧的跟在石还身后。 这一夜，月如清泉，青云村无灯，月辉洒在天火台上，也洒在村外的柳树上，十几个人已经奄奄一息，他们不是老人就是小孩，挂了一天，在夜风中像是块块破布，估计是撑不过今晚了。 山中风大，凌晨最寒冷的时候，值夜的人也找了个背风的角落蜷缩起身子，所以他们没看到一束青色的光束从山顶升起，转个弯，再划着抛物线落下，分成十几股，注入挂在树上的每个人身上。 这青光极细，在清辉中几乎不可察，但它们极含生机，一落在石开山身上便消失不见，石开山忽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色红润了几分。 山风依旧，白二轻轻闭着眼，石龙却做着噩梦，睡觉中脸色狰狞起来。 当熟悉的山路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石还忍不住大叫，啊——啊—— 他仰头，就看见青色挺拔的山峰，刺破了云彩，树木繁茂，沟谷分明，有溪水，有野兽，感知中，如水一般的大荒和四处荡起的涟漪在这里变成了风，很和煦。 “看，仙儿姐，这就是青云山。”石还自豪的指着眼前的美景。 凤仙儿看呆了，她生在卫城，去过郡城，也游历了大荒，但青云山这么高的山，这么秀气，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就是青云山，好美。” 石还呵呵一笑，带头向上走去，“走，我爷爷一定会很高兴的。” …… 石龙站在柳树前，有些诧异，他昨日有些疯狂，昨晚睡得也不好，看起来有些疲倦，但他竟然梦见石还回来了，而且回来就把他死死踩在脚下，可是这怎么可能？ “很奇怪，虽然我不想你们死，但你们竟然真的一个也没死，看来昨天还是太轻松了。” 白二带人向后山走去，那一面墙硬的出人意料，昨天一天也只是撬下来几个石片，他要去看看，作为一个村子级别的宝地，石屋有些过分了。 一面红金大圆镜，尽销云雾照乾坤。 山路几转，石还正好看见村头瀑布的时候，阳光正好射过来，顿时一阵流金泻玉，不远处，石敬地忽然睁开眼，对着朝阳，说道：“还儿回来了。” “什么？”石开山没听清楚。 “真的吗？”宁鸾吃惊，但随即恐惧起来，“不行，他不能回来，快让他走。” 石还已经走不了了，他脸上笑容尽去，变得冰寒，变得锋寒，最后变的平静。本该晨练打碎石拳的地方，空无一人，本该有炊烟和村妇的溪边，有些冷清，屋舍倒了大半，菜园塌了九分，最关键是，没有一个人，石还放眼望去，没有一个人。 他往前走，终于看见的柳树，也看见了柳树上和柳树下的人，树上的是亲人，树下的是村民。 凤仙儿觉得有些压抑，比眼前更残忍的场面她也见过，城战时，动辄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做了俘虏，然后被残杀或者流放。 压抑是来自于身边的石还，此时，她终于可以确定，石还已经不同了。 石还身边的天地元气，随着他的愤怒变得涌动起来，凤仙儿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有一种压力作用在她身上，她在被排斥着。 “石龙。”石还冷喝。 刚拿起鞭子的石龙觉得身上一紧，然后也看见了石还，但他不惊反喜，兴奋的笑起来。 “石还，哈哈，见到你真好。” 他把鞭子扔下，向石还走去，渐渐就跑起来，他的左掌伸出来，一股圆润的属于脱尘初期的气势爆发，一座模糊的山显现出来。 排山掌。 凤仙儿有些惊讶，一听石龙的名字她就反应过来，石龙和石还之间的事情她很清楚，但她惊讶的是石龙竟然能打出带法的一掌。 “不，不是法，只是伪法。”凤仙儿心中明了，伪法并不能算法，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这条路开头就走错了，排山掌虽然有山的虚影，却永远成不了山。 石还站着没动，以前他看不明白，但现在，在他融入天地的感知面前，一切都清清楚楚，排山掌，只是虚有其表而已。 排山掌，本是石城唯一的一位化血所创，但那位化血只是偶有所感，写了一个开头，后人每每读及，觉得可惜，所以代代续补，三百年下来才有了现在的样子。实际上排山掌并没有写到法，是远远不能和《水行掌》《梵玉功》比较的。 迎着石龙的掌印，只见石还一拳挥出，出手就是碎石拳，拳头挟一方天地的威势，砸在石龙的掌上。石龙戛然而止，他暴戾的眼神有些疑惑，然后变的不可置信。 上一次，石还只是将他的排山掌挡住，这次，他感觉到，他的排山掌碎了。 石还再次横拳，打在石龙的胸口上，一阵噼啪的骨头碎裂声，石龙倒飞，再难站起来。 石还的脱尘数字九十九，石龙的，最多三十，两者根本不在一个层次，石还的元力数量是石龙的好几倍，更别说他的元力远比石龙的精粹。 但是石还没有杀死石龙，他很愤怒，但他的心境却一直平静，他知道，仅凭石龙是做不到这些的，巨灵城的人一定来了。 “石还，你竟然也脱尘初期了。”被石还一拳击败，石龙冷静下来，他想到一件事情，这才多久，石还竟然也脱尘了，要知道，他当初只是稳定境界就用了两年。 石还没有说话，他快步走到柳树下，将几人都放下来。 “还儿，糊涂啊，这种时候，你怎么能回来呢？”石开山没有看到石还出手，他一喘过气来，就焦急的说道。 宁鸾流着泪，紧紧抱着石还。 “爷爷，是我回来的晚了，连累了你们。”石还说道。他拿出在泽城购买的伤药，先喂石开山吃下去，才又分给村民。 “石叔，还少爷刚才一拳就把石龙打倒了。”一个村民说道。 “还儿，你脱尘了？”石敬地问道。 “恩，脱尘了，脱的很彻底。” “糊涂啊。”石开山焦急说道：“脱尘了更不应该回来，那个人，那个人可是化血啊。” 一句话说出来，全村的人都镇住了，他们只知道白二厉害，却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厉害。化血，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传说中的存在。 “化血，真的是化血？完了。” 就在此时，村后传来一声厉啸，声浪滚滚，人们都变了脸色，石开山更是直接黑了脸，“完了，这次真完了。” “哈哈，石还，我看你这次往哪跑，你跑不掉了，你们村子也完了。”石龙狂笑。 一个人像炮弹一样落在天火台上，正是白二。 他看了一眼石还，又看了一眼脚下的石龙，然后皱起眉头，石还风轻云淡，石龙丧心病狂，与他心中预想正好相反，不是说石还不到十一岁，才刚刚开始脱尘吗？可是在他的感知中，石还周身元气喷薄，虽然只是一瞬间就重新变得平凡，但白二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你就是石还？”白二问道。 “对，就是他，他坏了少爷的大事，白长老，杀了他，否则，他一定会把紫睛蛤蟆的事情说出去的。”石龙狂叫。 一听紫睛蛤蟆，白二猛的冷喝一声：“闭嘴，你若再敢提此事，我现在就杀了比，没有了石家，石城也依旧是石城。” 石龙戛然而止，他张着嘴巴，然后闭上，低下头去，眼神中有恐惧。 “你就是石还？”白二再次问道。 石还点头。 离火鸢不知去了哪里，只有凤仙儿蹲在宁鸾身边，为她查看伤势。凤仙儿低着头，背对着众人，没有让白二看见她的脸。 石还见宁鸾几人都没大碍，也就放心下来，他看着白二，问道：“这是石龙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你搞错了一件事情。”白二微笑。“无论是谁的主意，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村子完了，你也完了。” “确实不重要了，不管是谁的主意，我都不会放过你。” 白二轻蔑的笑出声来，“你又搞错了一件事情，是我不会放过你的才对。” 石还的气势提起来，他眯着眼。 一个脱尘后期正要出手，却被白二拦住了，“我亲自来，在少爷面前耍花招，我想看看他的实力是不是和手段一样高明。” 白二的手掌古铜色，像一块熟铜，但这样的颜色恰好是巨灵城巨灵掌大成的表现，巨灵城最好的法典有三部，分别是巨灵掌，巨灵指和巨灵脚，白二练的正好就是巨灵掌。 他隔空一掌，一个比巨阙当初更大的手掌横在身前，十几米高，掌纹已成实质。 石还不敢怠慢，毕竟境界的差距摆在那里，天火拳第一拳，他体内精纯的元力生涩的流转起来，最后汇聚到手上。石还只觉得手上像是一个不稳定的炸药包，随时都有可能炸开。 “不能接。”凤仙儿忽然回头，大声叫道。 但是已经晚了，石还的拳头打在硕大的巨灵掌上，没有一点反应，反倒是强行使用天火拳造成很大的反噬之力。在泽城的时候，石还直接被反噬之力重伤，但是现在他和天地贯通，一大部分的反噬之力竟然逸散出去，消失在空中。 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作用在石还身体上，他嘴角流出一丝血迹。 这是石还提前就有预料的事情，他能够感觉到和天地贯通之后，底气都足了。 巨灵掌还在前进，可石还的身后就是全村老幼，不能躲，也躲不开。巨灵掌似慢实快的压过来，比石龙的排山掌更像一座山。 一拳不行，那就两拳，三拳，一定要挡下来，石还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他大喝一声，在凤仙儿惊讶的目光中，发疯一样开始挥拳，天火拳第一拳，还是天火拳第一拳，一拳两拳三拳，每一拳他都会吐出一点血。 足足打了二十三拳，巨灵掌终于被耗尽了，化作一阵狂风，吹得人呼吸一滞。 什么，竟然挡住了？白二瞪大了眼睛。 凤仙儿瞠目结舌，竟然真的挡住了，她出言提醒石还，就是想让他躲开，她可是知道的很清楚，巨灵掌，这可是法。 “石还，你没事吧。”凤仙儿忘了掩藏，她冲到石还身边，焦急的看着石还，他浑身都在抽搐，积少成多，即使已经和天地贯通，但二十三拳，积聚起来的反噬力丝毫不下于一拳完整的天火拳。 但是白二忽然见鬼一样叫起来：“凤凰城凤仙儿，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