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陆泽初试剑,船帮挽歌
“来得好!” 秦伟邦也不躲闪,大喝一声提掌硬上,嘭嘭两下沉闷撞击,罡风四射,狂澜席卷方圆三丈,吹的地面杂物乱飞,衣襟猎猎乱摆。 柳沉舟凌空倒翻退回原位,抬手看看掌面,有几道清晰的印痕内陷,真气一转即告消退,眯眼盯着对方手指间反戴的指环,冷笑道:“我以为江西青旗旗主有多高的本事,原来不过是暗箭伤人的卑鄙货色。” “明箭暗箭只要能伤人的就是好箭,何须分的那么清楚。” 秦伟邦摘掉被拍平了的指环毒针,毫无愧色的看向对方,赞道,“柳帮主能将武当绵掌练成登峰造极的铁掌,在绿林中也算顶尖儿的修为,可惜缺了一门高妙的气功法诀。” 柳沉舟被看破功法真髓,也无情绪波动,深吸一口气,下运丹田发出含混的蛙鸣之声,再次踏步上前,出掌成圆,斜斜拍向秦伟邦的左肩。 秦伟邦极快的戴上一副指虎,正要故技重施,王诚长老闪身抢到他前边,低喝道:“有古怪,我来!” 以掌对掌,刀气斜切,斩中铁掌,劲气四溢。 但铁掌攻势不减,竟裹挟着爆开的掌劲兜头罩下,王诚感觉周身空气都被锁紧,如何变招都避无可避,闷哼一声功聚双掌,结结实实的撞在一块儿。 嘭! 整个大厅都为之震颤的轰鸣中,王诚双脚下陷三寸,柳沉舟腾空跃起一丈多高,抬手将一根横梁打成两截,抱住后折断桁架,兜头砸落。 王诚急忙向后闪开,任由趁着大梁落空,视线被跟着坠落的瓦片尘埃遮掩。 趁此机会,柳沉舟跃到后方,将一个布包塞给徐功斋,急促说道:“这是你想要的,带重元走!” 徐副帮主郑重点头:“放心,必不负所托。” 拽着泪流满面的柳重元头也不回的往后堂冲去。 柳沉舟再无后顾之忧,嘴角沁出鲜血,却哈哈狂笑起来,须发皆张,反身再次冲向王诚。 “这老家伙分明是不想活了啊。” 黄伯流几人一直没有出手,冷眼旁观,顿觉心有戚戚焉。 司马大眼珠子咕噜噜转动,嘿然道:“也不知究竟为了什么,能让老柳拼上性命都不要。” 潘吼摇摇头:“我劝你们还是少打听,没见偌大个船帮都赔进去了,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 “也是,也是,嘿嘿……” 几人应付的笑着,心里如何想只有他自己知道。 王诚独战亡命的柳沉舟,硬拼数招之后颇感棘手,他的气功修为显然强于对方,但招式精炼程度颇有不如;自己多半依仗精纯深厚的真气,对方则练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 拳谚有云:不招不架,就是一下。 据闻,此绵掌乃是武当张三丰祖师所创,在张松溪手中发扬光大,并于宁波开支散叶、传承发扬。 柳沉舟没得到武当气功精要,以其他粗浅心法使出来,强迫对手于极狭小空间内与自己硬碰硬,乃是数十年水上讨生活练就的独门秘技。 王诚越打越觉得憋屈,待到一招震退柳沉舟,百忙中看到几位北方绿林魁首在那里磨洋工,不由怒道:“你们还站着作甚,赶紧帮忙啊!” 黄伯流等人赶紧应声,却各自选了受过伤的两位天王郭啸、梁横做对手,翻翻滚滚缠斗数招,不约而同引着他们打到外圈。 适才明确背叛的蔡宏咬咬牙,默不作声从后出刀,狠狠劈斩柳沉舟脖颈,却被大总管庄以铁扇架住,劝道:“此事不会有好结果,罢手吧。” 蔡宏一条道走到黑,咬牙道:“我不想下半辈子都这样默默无闻,这是我的机会,让开!” 庄毅闲心中已是极为懊悔,怎能放他去围攻柳沉舟,不再言语,只竭尽全力格挡虎头刀。 可他当总管整日忙于俗务,武功修为当成副业,哪里是整日苦修的蔡宏对手,不过数招,被一刀斩在肩头,登时废了右臂。 蔡宏双目充血,亡命扑向踉跄后退的柳沉舟,口中嘶吼:“去死!” 眼瞅刀锋破背,柳沉舟那貌似失衡的身躯倏地一晃,避过刀锋,霍然扭头看着他,老眼之中闪烁着凌厉如刀的光芒,翘起嘴角阴阴一笑,无声无息一掌洞穿蔡宏心窝。 “老夫早跟你说过,刀法不能一味求快求猛,要给自己留余地,显然你没听懂啊。” 蔡宏低头看着那白皙如玉的手掌离开胸腔,脑海中莫名闪过数十个画面。 幼年家破人亡、流离江湖,饿的与狗抢食,频遭冷眼厌弃,碰巧让丐帮老化子收为学徒,代价是……一年后学会了对方刀法,亲手将其杀死,从那之后他再也不会笑。 少年后挣扎出头,加入船帮,被柳沉舟相中进入亲卫队,指点武功,重点培养,可看着同辈中人纷纷扬名立万,独领一路人马的风光场面,他衔恨忍耐,等待机会。 那日,大总管请他喝酒,不知怎的就醉了,似乎说了许多掏心窝子的话,然后,可惜…… 整个世界变成了黑暗。 “我能教你,也能杀你。” 柳沉舟哈哈大笑两声,又忍不住咳呛,腰肋间一片殷红,终究还是没有完全躲开那一刀。 王诚眼睛一亮,冲摸鱼的几人喝道:“围死他!” 数道人影一拥而上,将其团团困住。 偏厅战圈中,陆泽以一柄桃木法剑抵住了三名对手。 非是其他人偷懒,只是大半空间被令狐冲的剑光笼罩住。 这位华山剑派首席大弟子在毒力催发下,彻底上头,露出放浪形骸底色,肆意挥洒在剑法上的惊人天赋,将一路华山剑法使得出神入化。 尤其是变招之速,出剑之疾,身法之灵动,攻击之刁钻,真真令人防不胜防、目不暇接。 短短半刻功夫,便有五六号好手伤在其剑下,待到他将剑光挥洒开来,方圆两三丈内都是炫目的剑影,无人可在其中稳当站住。 这却便宜了陆泽,他颇为安逸的堵着左侧门,身后无忧,便对前边以三才站位攻来的对手演练太乙玄门剑。 一边出招,他嘴里不住念叨:“诸位可要小心点啊,刀枪无眼,莫要损了贫道的皮囊。你们莫要忘了,那位王长老是要生擒我滴!还有,此地乃是正一三山的地盘,三清祖师爷的道场,当心他们看不过眼,一道灭世神雷劈下来……”
各种垃圾话喋喋不休,被他以感通之能强行侵入对方脑海,想不听都不行,搅扰的几人心烦意乱,加上中毒后气血上冲,脑袋涨的快要炸开,十成武功用不出三成。 陆泽是第一次以剑法对敌,尽管在脑海中演练过千百次,真正用来还是手忙脚乱。 令狐冲只演示剑招,即所谓练法,至于打法和心法那是人家武当派独门秘技,他自是无从得知。 既然无法用完整剑招,陆泽索性只用基础十三式,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 他有元神主宰意识,将对方招式先行判定后给出相应反制,错了也不打紧,还能临机应变,只要在敌之刀剑杀伤自己前格挡住,便能发挥天生神力的优势,将其打退。 如此数十招磋磨下来,渐渐有了心得,攻守越见章法。 那三人打得气闷,又怕失手杀死陆泽,再则也存了磨洋工的想法,于是乎四人砰砰乓乓打得热闹,看样子一时三刻分不出胜负。 陆泽偷空远观主战场,偷窥几位高手的对阵,尤其是柳沉舟的铁掌,既然出自武当,与太乙玄门剑的心法必有联系,即便缺了根本气功心法,学会招数运用也多有裨益。 他这边越打越轻松,柳沉舟却渐渐力不从心。 之前中的毒虽不致命,却在酒的作用下渗入肾经,数倍催发人的各类腺体分泌,即肾水加速气化上冲,而心火不能下行却炎上,熏蒸肺之津液而失去内练之基,使得内力真气消耗加剧,却得不到补充。 一番剧战下来,等于超负荷输出、破坏性的运行,一旦心神失守,顿时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冷不防间,秦伟邦从侧后突袭得手,以软剑破了柳沉舟大包xue,继而王诚掌中夹刀突刺其前胸神藏,却也被柳沉舟拼死反击各中一掌。 王诚嘴角沁血,微微气喘的喝令摸鱼众人:“快些将他们拿下,三尸脑神丸的解药不想要了吗?!” 黄伯流等人心中一凛,顿时拿出八成真功夫,与之对阵的梁横中了陆泽一锭五十两官银重击,断裂骨头还没好利索,被两名实力更胜一筹的高手围攻下,先破锁链,再断双臂,劈面一蓬毒砂瞎了双眼,丹田中刀,登时无救。 “雷神枪”郭啸见袍泽惨死,悲痛咆哮下疯狂攻击,给白蛟帮史帮主带两名堂主以乌金鱼线缠住,再被司马大一掌碎颅,死在当场。 柳沉舟目眦欲裂,想回身施救,被一名魔教高手以铁锏砸裂腰椎,正要痛下杀手,庄毅闲奋身扑上去挡了一招,当场就不行了。 转眼之间,船帮高层死伤殆尽,下边小头目和帮众却被阻在外面,少有人能冲进庄园和大厅。 就在魔教众人以为尘埃落定之际,外面蓦地传来一声长啸。 陆泽感知外放,捕捉到一个与令狐冲极为相似的气机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