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自裁

    “最开始。”朱老夫人说。

    朱信的一颗心猛然收紧，神色竟异常的惊慌，如此说来，朱老夫人从一开始就对朱老太爷的事情一清二楚，可为什么这些年她竟表现得如此平静，死的人是他的夫君，她的枕边人，她不伤心吗？

    “如此说来，祖母你是知道谋害了祖父的人是谁了？”能够让朱老夫人这些年一直撒谎掩饰的就只有一个原因，她知道是朱汉文下的手，朱老夫人舍弃了夫君，选择维护儿子。

    除此之外，朱信想不到别的原因和理由来说明朱老夫人的举动。

    “是。”朱老夫人咬紧牙关。

    “为什么？”为什么朱汉文要谋害祖父，朱老夫人若知晓是朱汉文下的手，那么一定知道原因。

    究竟是什么原因，酿成了那样的悲剧，儿子谋害父亲，那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朱信万万没有想到，接下来朱老夫人的回答，会令她深陷藻泽而无法自救：“是我。”朱老夫人硬气道。

    朱信惶恐的盯着朱老夫人，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这一切都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当年我之所以会嫁给你祖父，完全是被他的才气所迷惑，嫁给你祖父后，相继生下你大伯和你姑姑，那之后，你祖父因为没有灵感而变得颓废，甚至对这个家不管不问，当时我也很伤心，所以便去酒肆喝酒，最后遇上了你祖父的好友，我们二人因为喝了酒，所以……那一夜我和他便有了你爹……”

    朱信瞪大瞳眸，一脸的不可思议。

    朱老夫人眼神看着某处，表情十分认真的回忆着：“其实自从有了你爹之后，我也不知道他是你祖父的，还是……就在你十岁那年，我也不知道你祖父是怎么知道的，说你爹不是他的孩子，是……是野种，那一段时间你祖父都不理睬我，还要我和你爹带领着二房上下的人滚出朱家，你爹是没有办法，他也是被逼无奈，你祖父的死更是一个意外……”

    “真的是意外吗？”她记得非常清楚，是朱汉文蓄意谋害的，根本不存在朱老夫人所说的意外。

    若真是意外，他们也不会费尽心思隐瞒，甚至是编织谎言。

    朱老夫人看了看朱信，苦口道：“信儿，你怎么就不懂呢？你父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我，若我们真的离开了朱家，就会是一无所有，我的名节还有你父亲的自尊都将会被践踏，从此我们便再也抬不起头做人，我们的生活会比臭水沟还要难过。”朱老夫人激愤道。

    “所以祖母是认可了父亲谋害祖父，因为你的赞同，所以父亲才会毫不顾忌的下手，对吗？”不知不觉，眼泪已经染湿了朱信的一张脸，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信儿，你祖父已经去了，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难道你就不能忘了吗？”朱老夫人正视朱信，面带哀求。

    “我忘不了，祖母，我忘不了。”她怎么可能忘记，那件事情就如同梦魇一样纠缠着她，前世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她也不会悲苦一生。

    “我知道，大娘的疯病是父亲和母亲下的手，还有我，若不是我得了失魂症，想必如今的下场也和大娘一样吧！”既然今日已经和朱老夫人开门见山了，朱信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朱老夫人既然会单独见自己，说明她心里面还是有着顾虑。

    至于是否是真的因为疼爱她的缘故，如今朱信还说不准。

    “不，不会的，你爹答应过我，不会再伤害你，他向我保证过，所以信儿，此事你也要保密，为了朱家，就当祖母我求你了，好不好？”朱老夫人压低声音苦苦相求。

    “所以当初祖母让我去尼姑庵说是为我好，是因为父亲要伤害我，是吗？”或许，朱老夫人是真的舍不得自己。

    朱老夫人轻轻点头：“是。”

    “那树屋着火的事情呢？”朱汉文若真的答应朱老夫人不会伤害她，可为什么又会朝树屋放火。

    “信儿。”朱老夫人突然站起身，走到朱信面前，扑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她面前。

    朱信一脸惊吓，猛然站起身，往后逃一般的退了退，一双眸子似看不透的盯着朱老夫人，朱老夫人已经七八十岁了，肌肤因为呵护，容颜上找不出丝毫的苍老，也没有一丝暇疵。

    朱老夫人跪着用膝盖向前迈了迈，双手紧紧的抓住朱信的手，苦苦哀求道:“信儿，就算祖母求你了，你能不能保密，不要为难你父亲，如此他也不会伤害你，不管是你，还是你父亲，你们都是我疼爱的人，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任何一方受到伤害，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若是要报应，一切我来承担，好不好？”

    “祖母，那可是一条命，就算我和祖父没有血缘关系，可他毕竟当了我十年的祖父，他疼爱我，一直拿我视如己出，你让我不拿他的死当回事，还要我眼睁睁看着杀害他的凶手逍遥法外，我做不到。”朱信并不是狠心，有谁能够了解她内心伸出的踌躇与无奈。

    祖父、祖母、父亲、母亲……都是她曾经那么深爱的人，而如今因为他们，她的生命正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毙命。

    而她该何去何从？

    “信儿，你当真不能答应祖母的请求吗？”朱信没有发现朱老夫人眼底的绝望越来越浓郁，仿佛下一刻，她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朱信将头侧向一旁，不去看朱老夫人。

    她没有办法答应朱老夫人，她只需要朱汉文认错，去找朱汉成自首，只有如此，她的内心才会得到平静，才会不枉重生这一世。

    久久地，朱信站着对朱老夫人不理睬，而朱老夫人年近半百，却还要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自己的孙女，多么可悲可凄。

    砰。

    “祖母。”朱信万万没有想到，朱老夫人会选择自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朱信冲到朱老夫人身边，将她搂入怀中。

    鲜红的血液从朱老夫人的额头流出，朱老夫人已经昏了过去，呼吸微弱，仿佛下一刻就会飞飞湮灭，不再存在。

    “三哥，三哥……”朱信发疯般的喊着门外的朱礼，眼泪早已如同断线的珍珠，一粒一粒，止不住的往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