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珊瑚宫的夜「心海不想起床」
屋外是紫树，洞里有龛光。神龛三盏，其二置于木箱之上，一盏之下垫着两本精装图书，零零散散的兵书叠了一堆在桌角，淡淡的烛光仿佛为其镀上了层金。 书桌上摆着的是几卷公文，宣纸垫拉扯了一角。 女孩坐在书桌旁，左手扶着脑袋，右手悬握毛笔于半空，笔尖的墨汁看上去已经干了蛮长一段时间。 她闭着眼睛，眼角纤细的睫毛微颤，像是睡着了。 “心海...” 恍惚间听见熟悉的声音。 “别直接睡过去...会着凉的。”他的声音很好听，给人有种温暖的感觉。 “起码盖床被子啊...” “嗯...嗯？”心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视野里是熟悉的身影。 金发的男孩穿着白衬衫，背对着她蹲在角落里，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垫子和棉被在书架旁的木箱里。”心海用手指了指某个角落，那里的书架堆满了卷轴和厚装书。一旁是一沓木箱。其中一箱的盖子已经漏了半口，明显有过开封的痕迹。 男孩从里面取出了一套被褥，连带着两份枕头，一份棉绒，床垫的一面是灰褐色的防尘材料，大概是铺在地板上的一面吧。 “旅行者，”心海放下手中的笔墨，伸了个懒腰，“你先休息吧，我看会兵书再睡。” “现在已经是十一时了啊！”空有点惊讶，“这么晚了，你刚刚工作都睡着了...” “但现在工作已经做完了啊。”心海俏皮地笑笑，“最新一册的《沉秋拾剑录》还剩了几页，看不完我会一直想着它的，会睡不着。” “刚刚你不是已经睡着了吗...” “这只是浅层睡眠，属于工作之后的例行休息。”心海说，“今天的能量消耗太多了，例行休息是不够的。想要做些可以恢复能量的事情。” “见到我回复的能量还不够吗。”空笑了笑。 心海愣了一下，“你还记得啊！” “啊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男孩察觉到女孩的脸色有点微妙，以为自己说了冒犯的话，赶紧解释，“只是顺口而已...刚刚忽然想起你的日记...嗯...我还记得...” 心海撇了他一眼，神情貌似有些不满，“哦...是吗？” “派蒙已经睡着了？”她的目光移向了旁的书架下，躺在便携式睡椅上的小家伙。 小可爱穿着一件毛茸茸的小熊睡衣，盖着一床小毯子，蜷缩着身子窝在椅子里，隐约听得见细细的打鼾声。 空点点头，“她今天有点累了，我不想打扰她。” “今天真是辛苦她了，帮我找到了那本手记。”心海说。 想起今晚的时候，应急食品翻箱倒柜找兵法书，因为身高缘故，被厚装书糊脸了好几次，一脸的怨气模样...她忍俊不禁。 男孩笑了笑，“看来派蒙也有能帮上忙的时候啊。” “要是小派蒙醒着...听见你这么说。”女孩露出狡黠的表情。 “大概...会飞过来捶我一顿吧。”空苦笑地挠挠头，“明天还要去探索遗迹，今天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派蒙是你...最好的朋友，对吧？”心海偏了偏脑袋，粉色的发丝如柳絮般垂落。 男孩点了点头。“派蒙是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 “嗯...我明白了。”她眨了眨漂亮的紫瞳，嘴角翘起的弧度弯如月牙，“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意思？”空一愣。 “现在就休息吧。一起。”女孩说着，起身离开了书桌。 —————————— 珊瑚宫的夜晚，渊下的深潭散发着瑰丽的光。秘密居所建在环绕珊瑚宫的半山腰，天上的白月光与宫下奇特的星海银河，照耀在此时此刻的洞府之中，女孩身着深蓝的羽衣，倩影那般婀娜多姿。 穿睡衣的少女站在稚嫩的少年面前，男孩偏着脑袋不敢看她。 “心海，你说的一起...是...”空的神色很是奇特。 “一起休息。”心海竖起一指，“我只准备了一床被褥。你没有地方休息。” 男孩眨眨眼睛，看上去很是慌张。 “派蒙已经有睡椅了，但你没有对吧。”心海说，“你是我的朋友，总不能让你直接躺在地面上吧，那样会生病的。” “你是怎么知道...”空不明白。 “还记的之前你告诉过我的，关于派蒙的空间背包。”心海凑近了男孩，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弹了一下男孩的额头，“派蒙睡着了，你是打不开空间背包的。你的家放在尘歌壶里，所以你回不了家。对吧？” “...好厉害。”男孩无言以对。她猜对了。 “我是军师啊。”心海很是得意，扯了扯男孩的衣角，“时候不早了，准备休息吧。” “我...” “你不是衣服都换好了吗？”女孩抿着薄唇，“我给你准备的那套。” “我看你写了纸条...”男孩苦笑地挠起了发角。 这套白衬衫睡衣和派蒙的那套小熊睡服一起，放在了最大的那座书架的中间层。男孩寻找古籍的时候，看到了贴在上面的纸条，写着是专门给他和派蒙准备的。 本来他并没有打算穿上，也不准备在这里过夜的。但小家伙说应该接心海的好意，自己摇身一变就换上了小熊套装。接着她从空间背包里翻出折叠式睡椅和一张毛绒毯子，盖上身子一缩，和空道了一声晚安，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时的女孩扶着脑袋睡着了，留下男孩一个人，在神龛的烛光下读着古籍。 读完古籍的时候，才想起空间背包的事情。他不想吵醒派蒙，于是换上了心海提供的白衬衫睡衣——毕竟是人家的好意，因为派蒙的缘故，他也不得不在这里过夜，而且睡衣看上去挺薄的，但穿起来的感觉却十分温暖——打算直接躺地板就休息了。以他的身体素质，应该问题不大。 “棉被只有一套。”心海再次强调，“秘密居所没有门。天已经很寒了，呆在那里...小心着凉哦。” 她柔软的身躯好似游鱼，转眼间就已滑入了温暖的棉绒被窝。 空在原地愣了愣，望向居所外的紫树与月光。树叶摇曳的阴影映照在地面，窸窸窣窣晃荡着，如同夜晚潜行的幽灵，寒风呼啸着吹进了秘密居所...寒意从全身上下生起，男孩狠狠打了个寒颤。 真的没有门...这山洞好像也装不了什么像样的门...他又看了看已经钻进被窝的女孩。 这毛茸茸的棉被窝里...大概很是暖和吧？就像是家里的暖炉。 不管了，只是一起休息，特殊情况没办法的...不能有邪恶的想法就好！ 他心一横，从被子的另一边缩了进去。 —————————— 夜下的居所里，除了风声叶声以及派蒙的鼻鼾声，女孩的声音仿若风铃。 “怎么样了？古籍的资料。”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很近很近，仿佛在他的耳旁低语。 男孩不知为何，就是特别的紧张。他沉默着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你...不转过来吗？”铃声的深处似乎含着丝丝微颤。 视觉受阻的同时，身体的感觉更加敏锐了。 女孩温软的娇躯就在身旁，即使他努力靠边侧着身子，尚未直接接触，她的温度依然散播在被窝这一小小的空间里，配合上那淡如清花的奇特体香，恍惚中好像还有微微的喘息声...她的呼吸愈发急促了。 空感觉自己身体开始发烫，真是无法形容的...奇怪的感觉。 他一时间思绪混乱，缩了缩身子，翻了个身。 一睁眼，女孩泛红的俏脸近在顷尺。 淡粉色的长发披散着，雪白的香肩挂着睡衣的细带，小小的身子缩在雪白的棉被绒里，那对淡紫色的瑰丽瞳孔时不时眨两下，像极了一只粉色的小奶猫，怕冷地躲在被窝里撒娇... 恍惚间...男孩凑近了过去。 她的眼瞳是瑰丽的紫色，看上去那般清澈如泉，瞳孔的深处却又点缀着星辰...男孩不禁想起了珊瑚宫下的星河深潭，繁星如沙撒落其上，伴随着回旋的银海，汇聚在旋涡的心口，那里海光如潮，碧蓝的银耀眼且深邃，仿佛封存了真正深不见底的海渊... “旅行者...你...”心海显然吃了一惊。 她小嘴微张着，淡粉的红唇如春樱般柔软，又有着珊瑚珍珠那般通透的感觉，或许...触碰的感觉也似那珍珠般清凉、落樱般柔软吗？ 呼吸相闻。 —————————— 心海是第一次和别人睡在一起，还是和于她而言，很是特别的他...事实上她也有点紧张。 她一点都不介意和空睡在一起，相反有些期待。剑鱼二番队的队长，远到而来的旅行者，他的事迹与行动她都看在眼里。自己曾和他并肩作战，有他在身旁令人无比安心。 和他在一起的时光，不需要摆出现人神巫女的架子。他对兵法也有所见解，何处驻扎何时用兵，可能是因为是冒险家的身份，他的视角相比较于身为指挥者的她，更加接近于战场。两人的看法有时迥然不同，却又相辅相成... 无论是作为并肩作战的战友，还是心意相通的好友，甚至是作为自己的那个他...心海认为一起休息并无不妥。而且现在还是特殊情况。 但是等等...不对啊！实际上的感觉...很不对劲...身体在发烫，大概也不是因为温暖的被窝的缘故... 自己是在...害羞吗？心...完全静不下来... 他的眼睛是淡淡的褐金色，那透明澄澈的瞳孔，瑰丽得宛如贝壳里的珊瑚珍珠。他的金发散散拉拉，发梢的两角微翘，那份淡淡的唇色、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特别魅力... 他正向她凑过来，越来越近...澄澈的眼瞳中映照出不知所措的自己。 她能清晰地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咚...很急促，愈发地急促，好似在害怕着，又似在期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空...你...”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忽然间就凑了过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男孩的温度如海浪般覆袭而来，铺天盖地却又渐慢温和，那份炽热的气息缓缓盖上了她的肌肤。 靠近点...再靠近点...男孩的眼瞳映照着月光。 心海的脑袋空白一片。 女孩那果冻般柔软的樱唇...纤细而修长的睫毛微颤。 他是要...亲吻我吗？ 男孩的刘海已经触碰到了她的肌肤，发梢似纤细的柳絮...在挠。 呲呲痒痒的感觉...心口好像也有双小爪子在挠啊挠... 身体好热，被子漏进的风好凉...不管了，就这样吧... 心海闭上了眼睛。 如果是你的话，我或许...是在期待着？ 小派蒙不会这个时候醒过来吧？她想。 嘴唇一凉，仿佛清风拂过。 “心海...树叶陷在你的头发里了。”男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