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沼泽探险
夜色如水，月光照射在龙骨上，莹白如玉的骨头上映出了淡淡的光辉。 一团黑色的虚影在龙头部位盘旋，凶猛狰狞的口中发出一阵无声的咆哮，在周围的空气中形成一道道波纹。 猝不及防下，罗兰觉得自己神魂都有些不稳了。 一只灰黑的骨手一把抓住了龙尾，任凭这袖珍的龙魂如何挣扎，都无法飞走。一柄长剑伸出来，龙魂被缠绳子似的缠在了剑身上。 骨手对着罗兰伸出来，罗兰赶紧狗腿地放上一团黑火。就像做全身按摩一样，暗夜一点一点地捏遍了龙魂的全身。龙魂似乎十分畏惧黑火，一点一点地被捏进了长剑中。 完成以后，暗夜得意地一挥长剑，只见长剑就如活过来一般，黑色的剑身自如地扭曲，剑尖上闪烁着一点微光，摇摆不定。不用尝试，罗兰就能知道，在战斗中，这把剑能给敌人带来多少“惊喜”。 现在罗兰终于明白为什么暗夜非要他买龙骨了——虽然它是拼装的，但是龙头是真的，龙魂竟然沉睡在里面。 那一点微光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在罗兰的脑海里萦绕徘徊。“我们给这支剑改名叫萤火虫好不好？” 暗夜点头，长剑的剑尖在空中忽快忽慢地飞舞，就像一只萤火虫围绕在暗夜身边。 一夜过去，天亮的时候，阳光照到了后院的龙骨上，老约翰看了一阵，嘟囔道：“怎么没有昨天晚上好看了？” 苏珊大妈也来看了一阵，说：“嗯，确实，摆盘都差不多，不过脑袋好像有点儿耷拉，失去了灵魂！” “费舍尔，费舍尔！快过来帮忙！”苏珊对着屋里喊。 费舍尔赶紧奔了出来，不过他尝试了半天，感觉龙头都摆得不是太好，最后还是安德森劈了一根木棍，从脊柱与头骨连接的地方伸过来，把龙头支撑住了。 龙头重新昂起，大家顿时觉得都满意了。 罗兰表示“你们随便弄”，自己急急忙忙地吃了早饭，去铁匠铺上工去了。 昨天在市场上意气风发的罗兰在老铁匠面前十分小心地汇报了昨天的采买情况。老铁匠不置可否，不过最后还是给了他100金币作为买空间背包的补偿。 丽娜倒是十分高兴，还问罗兰什么时候能再去买东西，昨天都没时间买自己的东西，她觉得有点儿吃亏。 罗兰想想自己空空如也的私房钱，只剩下了苦笑。 “要想暴富，必出任务！”想想上次回来，老铁匠给了1000个金币。自己每个月2个金币的工钱就实在是微不足道了。 可是整整一个月过去，老铁匠也没有安排罗兰外出。这段时间罗兰打了很多武器装备。出任务的感悟让他锻造出的武器更加好用了——丽娜说的，现在的武器卖出的速度更快了。武器是消耗品，尤其是对佣兵们来说。一把重量均衡、兼具硬度与韧性的长剑，有可能就会救下一条命。 暗夜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帮着罗兰干各种杂活，烟熏火燎的，看起来更黑了。唯有罗兰心里知道，这是自己出任务最大的依仗。 又去了两次市场，罗兰有点儿绝望了。老铁匠要的那几样奇奇怪怪的东西一样都没有买到。但是丽娜十分开心，她在市场上买到了好多东西，除了一些漂亮的衣服，还有头饰、胸针、发带什么的，打扮得更好看了。相应的，进铁匠铺的人就更多了。 “现在大家都不去沼泽冒险了么？”老铁匠气哼哼地说，“那我们自己去找吧！你再去佣兵公会，去一趟北方沼泽吧！” 罗兰联系了沃坦，说了自己的需求。沃坦吃了一惊，毕竟这些年很少还有探险队或者佣兵去沼泽了。在那里的游荡生物不一定强大，但探险者往往莫名其妙丧命。最糟糕的是沼泽里的收益往往比较低下。 沃坦拿来了一份合约，包括100个金币的雇佣费用，每死亡一个佣兵就要另行补贴100金币，一路上的各种权利和义务等等，足足有一米多长的一个兽皮卷。 罗兰看得头疼，他也不懂，只好交给老铁匠看。老铁匠看了以后，大笔一挥，同意了。双方约定半个月后出发。 回到家里，罗兰跟爷爷说了接下来的行程。老约翰沉吟半晌，让罗兰不必着急，到时候让安德森同行。 他给暗夜打了一套黑铁盔甲，暗夜穿上以后，全身都变得十分笨拙，走路都走不直了。最后暗夜自己到仓库里去，从铁匠铺回收的各种报废的武器装备中，找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头盔。戴上以后，看起来十分和谐——破骨头架子配破头盔，左面一个大洞，有半边脸都露在外面。罗兰笑了半天。 不过他还是拿了头盔来仔细观察。没想到这竟然是一个掺入了秘银的头盔，可想而知当初的主人遇到的打击有多厉害。 罗兰请教了老铁匠，在指导下花了好几天时间来修修补补，终于把头盔修补完整。 “十个金币！”老铁匠说。 “啥？”罗兰惊了。 “材料费，十个金币！” 罗兰气得不停地念叨，“人形的老龙！贪财的吸血鬼！” 不过看到暗夜在头盔上插了一根不知道在哪里找到的红色尾羽，得意洋洋的样子，他也就不再争执价格问题了。 尤其是两天后，老铁匠把罗兰的斧头也打造完成了。罗兰一看就知道，如果花钱购买，恐怕就不是他能负担的了。 “老规矩，材料费，100个金币！” 罗兰一点都没犹豫，整个人如同失了魂，全副心神都在新斧头上。 整个斧子呈黑色，斧面如同一把盛开的食人花，三个花瓣一样的刃口发出摄人心魄的寒光。铭刻的法阵看起来纷繁复杂，老铁匠说，它主要的功能是减重、吸血、撕裂、增加暴击、持续伤害、永久锋利、自我修复等，并且能和斧柄一起收缩起来，便于携带和收藏。 罗兰兴奋不已，拿着斧子来回比划，一会儿缩小一会儿恢复，一会儿放到戒指里一会儿再拿出来，后院堆的柴火都劈了一大半，足足玩了半天。 出发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老约翰给了罗兰一大堆东西，包括两套贴身皮甲、各种恢复药水，最重要的就是一大堆的解毒药剂。老约翰反复叮嘱各种解毒药剂的用法，生怕罗兰搞混了或者忘记了。 苏珊大妈也拿了一包干粮出来，除了能长期存放，还能提高风毒和酸雾的抗性。罗兰都收到背包里了。安德森手里拿着一根长棍，随身背了一个大包，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 沃坦早就在城外等着了，这回他只带了法师幻风和牧师席琳。罗兰问了一下，原来他们另有任务，需要大队人马，娜塔丽作为副团长带队去了。 罗兰事前看过地图，知道北方沼泽非常遥远，以为这回时间恐怕会非常长。没想到沃坦却告诉他不用坐大车。他们到了城外的一个传送点，每个人一个金币，就直接传送到了北方沼泽的边缘的一个城市，莫斯顿。 莫斯顿是一个和弗伦完全不同的城市，温度其实并不比弗伦更高，但是极其潮湿，仿佛随手就能从空气中抓出水元素来，大部分建筑是木屋，有的建在树上，有的是罗兰没见过的吊脚楼样式，贴近地面的部分空出来。据沃坦介绍，这是为了防潮防虫蚁。屋顶大多是尖顶，因为雨水太多，需要引导快速流下。 城里也有坚固的建筑，比如著名的阿莱克斯·费瑞斯大公府。费瑞思家族早些年并不突出，但是到了近两三百年来，在德尔帝国领地纷纷丢失的时候，他们坚守住了帝国的领地，从而晋升到了世袭的公爵。他们的府邸也是经历数百年修建起来的。由于靠近沼泽，土地并不坚实，所以整个地下被挖空直到岩石，再以巨大的条石铺平整。据说每一块条石上都镌刻了防腐蚀和持久坚固的法阵。整个府邸十分坚固，曾经抵御过异族率领的虫兽潮进攻。 可惜沃坦没能进去参观过，听到的都是传说。这场战乱是写入了帝国历史的，罗兰对这个重要的考点极为熟悉。不过现在也不用上学了，罗兰心里还是有一点点淡淡的忧伤。 沃坦带领着大家来到市场上，他们随意购买了一些本地特色的补给。此行他们的主要任务是雇佣了一个向导。 阳光穿过潮湿的空气，但是威力一点都没有降低，罗兰觉得浑身的汗都粘在身上，形成一层粘液，把湿热都阻挡在皮肤里面，完全渗透不出来。这让人烦躁不安。 沃坦带领着大家来到一个帐篷前。帐篷门口用布搭了一个棚子，一个睡眼惺忪的人坐在阴影里，头一点一点的，似乎随时都会睡过去。但当罗兰一行来到门口的时候，他半睁的眼睛里却看不到一点睡意。 进了帐篷，发现里面乱糟糟的坐了一群人，大部分人端着水。帐篷里释放了某种降温的魔法或者是镌刻了法阵，凉爽干燥的空气让人顿时舒服起来。一看进来人了，大家立即围了上来。原来这些人都是向导。 沃坦说了要去找一个九头龙巢xue，大家顿时散去了一大半。等他说出100个金币的报酬时，大家又重新拥了过来，性急的已经开始介绍自己的经历了。最后沃坦看中了一个叫安康达的胖子，沃坦悄悄告诉罗兰，他们佣兵团事前收集的资料中也建议了这个向导。 这个胖子浑身皮肤黑得发亮，就像是被太阳晒出了油一般。他说话风趣，对沼泽中的各种地形和生物了如指掌，其他的向导也比较服他。据他本人说以前他很瘦，经历过很多危险。现在赤裸的上半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就是证明。不过后来到沼泽冒险的人太少，对向导的需求越来越少，以至于向导中一部分转了行。而没有什么特殊技能的人，比如胖子，只会干向导，就靠着以前挣下来的家业活着，白天到市场上看看机会，晚上到酒馆饮酒作乐，吹嘘一下当初的英勇事迹。原本结实灵活的身体，就逐渐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胖子说：“我以前是一对双胞胎，我是弟弟，后来有一次冒险，死了一个。他们都以为死的是我哥哥，其实死的是我。” 大家听了哈哈大笑。队伍中有了胖子的存在，立即变得活泼了很多。 连暗夜都很喜欢听他讲一些诡异的经历。不过能听出来，有一些是他自己经历的，但更多故事是他拼合了很多人的经历，安到自己身上的。 一路上他讲了好些个故事了，这会儿正好讲到一个比较惊险的。 “……沼泽不全是泥潭，也有一些水面和小岛。有一次我带领一个探险小队，划船到达了一个小岛上。这个小岛十分安静，上面什么动物都没看到，连大一点的树都没有一棵。当时天色有点晚了，他们要求就在岛上宿营。我总觉得心惊rou跳，想让他们离开，可是他们都说这个小岛易守难攻，不愿意离开。” “当然，客户最大，我这人最遵守规矩。这个探险小队也确实十分专业，他们很快就架设好了营地。晚上大家都睡了，就留了一个人放哨。天亮了，我们大吃一惊，我们的哨兵不见了。不仅他不见了，连我们划过来的船也都不见了。可是一整晚，我们什么声音都没听到。这时候也不是抱怨的时候。所以我们只能想对策。” “我们已经被困在了岛上，队长很快安抚好了大家，指挥我们重新架设了营地。这次营地离地一人多高，我们用木桩在地上支撑起了一个小平台。大家都在台上休息。” “到了夜里，放哨的两个人忽然叫喊起来。营火已经熄灭，四周一片黑暗。队长赶紧放了一个照明术，结果看到一条巨大的蛇，它实在太大了，下半身还在岛上，上半身已经进入到了平台上来。两个放哨的队员已经被吞掉了一个。另一个队员浑身上下包裹在一大团粘液中，正在苦苦挣扎。唯一露在外面的是他的头，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巨蟒故意的。” “我们奋力跟蛇打了起来，但是这条蛇动作特别迅猛，厚实带鳞的蛇皮表面有一层粘液，几乎能免疫一切物理伤害，刀砍斧劈都没有用。队长的魔法放出去，都被它的吐息给中和或者撞开了。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队员被它一口吞掉，然后它猛地掉头游走了。” “我们还剩下四个人，全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我想，总得有个办法吧！从刚才巨蟒的尺寸来看，吞掉一个人是没问题的，但是这个人横过来，就会超出它的极限了。我建议我们用架设营地的木板和木桩交叉地绑在身上，再几个人互相绑到一起，让这蟒蛇无法吞食。” “我们度过了绝望的一个白天，夜里大家又累又害怕，很快都陷入了沉睡。” “半夜的时候巨蟒又来了。它试试这个，咬咬那个，都吃不进嘴里，愤怒地发出嘶嘶的声音。一直折腾到天亮，它也没能吃到我们。它只好离开了。” “等巨蟒彻底远去了，我们赶紧起来，把这些木桩木板拼装成了两个筏子，奋力地划离了这个凶险的小岛。没想到等我们划出了湖面，到了沼泽里的时候，巨蟒又赶上来了。它疯狂地攻击我们，掀翻了后面的那个筏子，把那上面的两个人又吃掉了。” “这一趟探险，最后只剩下了我和队长两个人。”向导的声音变得低沉又伤感。 “这次探险，让我心惊胆战了两年，不敢接任何的任务。一直到后来，另一次探险，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这场历险，配合上向导丰富的表情和多变的声音，让几个探险小队的成员听得津津有味，完全插不进去话。 过了好半天，罗兰才终于回过神来，问了一句：“那我们会经过这个路线吗？”罗兰自己都能听出声音的颤抖，感觉好尴尬。 向导呵呵一笑，指了指前面的一片湖水：“我们现在准备船只，晚上就到那个小岛上过夜。” 罗兰大吃一惊，连暗夜都忍不住靠过来，一只骨手紧紧抓住罗兰的小臂。罗兰赶紧安慰道：“没事，你没有rou，蟒蛇不愿意吃。” 沃坦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只小小的船，放到水面上。幻风念了一段咒语，很快它就变成了一艘正常大小的小船。队伍中六个人加一个骷髅，全都能上去。 “正好和我上次来一样，7个人！”向导神经质地说。其他人都十分无语。 小船不需要划，逐风站在船头，跟着向导指引的方向前进。 划过了一大片宽阔的湖面后，前方果然有一个光秃秃的小岛。小岛上全是低矮的植物，而沼泽里常见的各种虫蚁也都不见踪影。一切都和安康达说的一样。 上了岛，正好夕阳快要下山，波光粼粼的水面看起来美轮美奂，看不清水下，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未知的危险。 沃坦对于巨蟒的故事毫不在意，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堆材料，十分迅速地在地上搭建了一个本地十分常见的尖顶木棚。 安康达建议搭建吊脚屋，沃坦否决了：“这个岛上根本没有小虫子，我们只需要预防那条巨蟒，对吧？”一边说，他一边在棚中铺了一块奇异的皮，这块皮迅速铺满了棚中的整个地面，原本坑坑洼洼的地面变得十分平整。 胖子没回答沃坦的问题，也帮不上忙，就坐到一边去等待了。 逐风在木棚四周布置了魔法陷阱，并且点上了两堆火。夜幕下火光并不能照太远，但是起码周边十来米还是很清楚的。这让罗兰安心了很多。还是沃坦佣兵团专业呀！ 前半夜安德森和沃坦守夜，后半夜逐风和罗兰起来守夜。 四周一片漆黑寂静，罗兰开始有点儿犯困，眼皮子正在打架的时候，暗夜伸手过来拉了拉他。 罗兰很疑惑，但还是跟着暗夜走了十几米远。离开了火堆，罗兰什么都看不清。他赶紧给自己来了一个鹰眼术。只见在黑暗中，安康达站在水边，手里拿着一个骨笛。他用力地吹了起来，但是罗兰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时候，水面哗啦啦一声轻响，从水面昂起来一个巨大的蛇头。长长的分叉的舌头吐出口腔，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蓝幽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