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山河

    不日，师兄三人携游。乘小船渡河，起山麓，寻小路于秋林茂密之中，延曲折乐鸟语虫鸣之丽。不期攀上那小河源流。

    却见那一处：

    天水撞开石崖陡壁，以龙腾之状泻于空际。阵如万马嘶吼，奔腾飞挟峭砾。削峰刃立，天开地泣；古藤缭绕，纠缠成趣；渊深水冷，雾霭迢迢；冰飞玉碎，苍天坠雨；绿萝重垂，相约有期。

    砸落瀑布于山脚，而成一湖。登高而望远：

    山浑水秀岩壁嶙峋，水底沁碧有如神女泪滴；峰峦苍郁叠翠层层，湖中水波旖旎蒲草期期。

    “如此气势真是人间何处曾有？借天梯而坠凡泥了！”

    云摇头而叹，不禁吟诵道：

    疑做天蓬凡间客，

    钟竽万鼓奏凯歌。

    忽闻崖壁仙门启，

    一队飞马度玉河！

    “有气势！出仙入凡，出凡入仙！好！好！好！”师兄正欲一抒胸襟，见云师弟先有胸臆，便接道：

    风飘十里冰化泪，

    倾泻天河玉碾飞。

    立刃削峰藤辗转，

    青魂佩碧绿绦垂！

    “刚柔兼济，形神俱传！有情有意！”云不住点头盛赞。

    见两位师兄起了头，雪略作思量慢吞吞吟道：

    水做菱花照山河，

    芳亭湖畔倦倚萝。

    周山拂尽秋风过，

    一浪霜染一浪波。

    “儿女柔情江山诗秋尽出雪言了！只是这山下湖畔未见芳亭。可有解？”云问道。

    雪一时不知如何自解，远眺间转见来处那片竹林，忽而涌上心来接着吟道：

    苍竹冉冉几万里，

    碧草生香绿烟雨。

    小径悠悠有人家，

    青瓦沐露勤梳洗。

    “虽落眼于小，却别致生趣。只是这又是何解？”云疑惑。

    “云师兄你看，翠竹环绕小径通幽秋露迷蒙之处，是我们的院子，那院子里不就有亭？可以借景一叙。”

    雪自得而答。

    “博学旁通。这香山的借景之法竟被雪芽运用如此。我今日方才领教了。云自愧弗如了。”

    “只是我们自家游戏，不必拘于平仄格律了。嘿嘿嘿嘿嘿！”

    雪芽顽皮取巧。

    欲过山峰去后山，却不见有路。在山顶游玩半晌，于那青垂藤坠极盛之处寻得一处洞口。三人鱼贯而行，却被眼前洞外镜像惊得立即呆住了。

    一片蔚蓝云海漫于山腰，望眼欲尽却无根无垠。真是一层浮云一层天！湿露微熏，弥漫于静寂之中。空净无限，初有气交，始出云天。淼淼然似在眼前却又浩瀚遥远。仿佛唾手可及却乎堕落星野。似悬于当前，又觉坠坠无边。似置身梦境虚玄，然一条翠带绿洲却明白悬于之上，偶有仙鹭缓缓而栖其间。

    “难道这是入仙玄门？洞那边是人间，洞这边便是玉琼仙海了？”

    云惊得不知所终。

    “也许这洞有法阵也未可知。不然那苍穹怎么倒在下？我们却在上面了？”

    师兄也妄自猜测不知所云。

    “若是一人所见，真以为自己入了定的。”

    师兄又感慨。

    雪听见却说：

    说到入定，我也有昔日熟悉的记忆呢？这情境又让我想起“真空妙有”四个字了。

    三人怔了半天，绿雪喃喃道：

    玉落碧潭千珠明，

    星石翠点层层绿。

    栽入祥云只半朵，

    妆成仙桥驾船去。

    “一时一刻我实想不出绝妙的词儿了。乐此情，惟曲笛之委婉悠扬可与我六孔洞箫媲美也！”

    云遂从腰间白缎绦内取出紫竹萧启于唇边。

    那箫声即起，顺纤凝悠悠荡荡，忽而缠绵悱恻，忽而委婉忧忧，忽而隐约远泣，忽而款洒轻愁。

    见此情景雪如痴如醉不由得柔声而和：

    唱凡间仙山

    万古成一川

    望云海翻转

    绿洲恒久远

    碧涛总缱绻

    微雨仍未干

    白鹭环慢慢

    青女步阑珊

    江山铺画卷

    红尘怅香晚

    云霞惊绚烂

    落日叹斑斑

    人间何处去

    流云绘斗转

    丝竹有穷尽

    宫羽无尘烟

    乘风破万里

    玉宇书江南

    箫声、歌声、天地之籁，师兄三人是闻见得心旌摇曳！魂荡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