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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纳妾

    杀死长生者正文卷23,纳妾雪夜。

    安厌嘴里呼着热气,抖了抖身上的绒毛大氅。

    浣溪就住在耳房,隔壁推门便能进去,但自己就这么直接进去怕是会吓到这丫头,至少得给人家一个心理准备不是。

    万一她和闻人锦屏一样,最近吉日身体不适,岂不太过败兴。

    至于申容膝,安厌心里也尚不太清楚她的想法,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就成了抢占别人身子了,因此再坏了她和闻人锦屏的感情着实不太好,

    但出都出来了,也不好再转身回去。

    安厌走入了雪地里,嘎吱嘎吱,脚上的触感由软至硬,雪片落在他的肩头,又很快消融。

    他忽地想到了师冷岑。

    那个只见了一面却春风一度的女子,对自己像是无条件的好,也不知原身做了什么,能让她那么痴情。

    安厌穿过庭院,却发现不远处的廊亭里亮着一盏孤灯。

    他目力极好,立即便看清了对方是谁。

    “申大家?”

    坐在放在棉垫的石凳上的申容膝听到声响被惊得心儿一颤,连忙收起手上纸卷,循声看去。

    “安……安公子?”

    她立即收拢心绪,起身盈盈一礼。

    “安公子深夜未眠,怎会到此?”

    申容膝话说完又觉不妥,这毕竟是人家府上,要去哪儿还不全随己心。

    “雪景甚美,忍不住出来走走。”安厌微笑道,他自然不可能将真实缘由说出来。

    但看这美妇人在这雪夜中孤身一人的清冷模样,心里忍不住起了些涟漪。

    “申大家呢,在看什么?”安厌看向她手里折起的纸卷。

    申容膝温婉笑道:“一首诗词罢了。”

    “哦?可是申大家方才新作?”安厌面露感兴趣之色。

    “可否让在下一观?”

    申容膝却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纸卷,轻声道:“夜已深了,不便与公子多言,妾身先回,安公子自便。”

    她说罢,便要离开这廊亭。

    安厌见她似乎是在刻意相避,不由若有所思起来,当即一指轻动,那纸卷顿时从申容膝手中滑落。

    申容膝吃了一惊,还当是自己没抓好,眼睁睁看着落在了安厌脚下。

    她连忙要弯腰去捡,但安厌先一步将其拾起。

    “安公子别看……”

    “有何不能看?”安厌笑着将目光转向手中纸卷,瞬间神色一滞。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他只念了一句,眼神瞬间变了,将纸卷上的文字通篇读完后,再转身看向申容膝。

    “申大家,这……这词是你所作?”

    “……”

    安厌再次问询了一遍,语气都迫切了几分:“申大家,这首鹊桥仙,是你写的吗?”

    申容膝却小心询问:“安公子……记得这首词吗?”

    安厌怔了怔:“什么意思?”

    申容膝自知做了错事,抿嘴思虑一番后,轻声说道:“这首词并不算妾身所作,而是几月之前安公子写给锦屏的,妾身无意间看过……心里实在喜欢,便私自誊写了下来。”

    我写的……

    安厌看着纸卷上的文字,一阵发懵。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是我写的?

    少顷,安厌又问道:“我之前还写过什么诗吗?”

    申容膝轻轻摇头:“这妾身便不知了。”

    安厌却想起了进长安时,闻人景衡所吟残句。

    皆苦炎热,我爱夏长。熏风南来,殿阁微凉……

    诸多令他觉得无比荒诞的念头在他心头浮现,久久失神。

    “安公子,可是想起了什么?”申容膝想起早先闻人锦屏嘱咐自己的事,不由担忧地问道。

    “……”

    安厌无声地将纸卷重新折起,随后递给了申容膝。

    “安公子,你……想起什么了吗?”申容膝再次问道。

    安厌轻轻摇头,神色平静:“没有,我还是我,我不会变成任何人。”

    申容膝看着对方递来的东西,心里犹疑,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安公子,此番事是妾身之错。”

    “伱何错之有?”

    “安公子才情,令妾身折服,但妾身有自知之明,不敢作妄想之念,安公子且放心,妾身不会再做令安公子烦扰之事。”

    申容膝说罢,接过那纸卷,而后在安厌意外的眼神之中将它撕碎。

    “申大家……”

    申容膝眼眸低垂,随后又委身一礼。

    “妾身告退,安公子早些休息吧。”

    安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地上前一把拽过她的手臂。

    申容膝顿时惊呼出声,受惊之下手中的碎纸散落在地,回神时已是在安厌的怀里了。

    她的脸“噌”地红了,饶是已经人事,但看着安厌近在咫尺的面孔也不由心颤不已。

    “安……安公子……”

    她短暂失神后,又连忙挣扎起来。

    安厌却紧紧抱着她,不使她挣脱,同时道:“你喜欢我是吗?”

    申容膝此刻只觉心尖儿在发颤,她本想着安厌是正人君子,怎会突然间这么唐突大胆。

    她抿嘴低语:“妾……妾身只是钦佩于安公子才华……并无他意……安公子先别这样,叫人看见了不好。”

    安厌听到她后半句有些想笑,凑到她耳边轻语:“我认真的,你与我做妾如何?”

    申容膝瞬间呆住,随后立即转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若是觉得委屈,便当我没说。”安厌低声道。

    “我……安公子……你……”她慌神中一时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片刻后,她才又说道:“妾身蒲柳之姿,早已人老珠黄了……”

    安厌直接问道:“我喜欢你,锦屏也没意见,你意如何?”

    “我……”申容膝此刻是真的慌了,她当初也是觉得安厌是位一心一意对锦屏的正人君子,才会安心住进来的。

    她心里也曾有过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也都不敢真的将心里的身影去清楚地想成安厌,那毕竟是视自己为jiejie的锦屏的夫婿,最多也只是一个与安厌相似、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

    她一个孀妇,纵有些才名,但在这个时代孤身一人又有谁能看得起呢?

    或许百年后世上会流传她的诗词,再把她奉为一代才女、诗词大家,但这些都解救不了她现在的孤苦悲戚处境,在那些人看来,遭受苦难的自己更值得他们去谈论。

    良久之后,才听申容膝低声道:“安公子可是真心实意?锦屏她……真的没意见吗?”

    她说完复又补充:“妾身一介孀妇,本不敢高攀安公子……若安公子诓骗于妾身,那明日,妾身只有死了。”

    安厌将头埋进申容膝脖颈之间,申容膝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适才锦屏问我,今日赏雪我抱你时,你身上香不香、软不软,现在切实感受过,的确是又香又软。”

    申容膝脸色发烫不已,不敢回应。

    心里暗忖,锦屏这话的意思莫不是在吃醋,她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她低声道:“妾身还以为安公子是正人君子,没想到还会说这种话。”

    “按这话来说,那些个正人君子该要如何行男女之乐?”

    安厌手一用力,直将她横抱起来,申容膝小声惊呼着,连忙揽住安厌脖颈。

    “安公子……”

    安厌抱着她往她所住的院子里走去,申容膝心跳得厉害,她知道要发生什么,她心里却全然没有做过这种准备。

    也不知明日该要如何去面对锦屏……

    “别……”她忍不住出声道。

    “别什么?”安厌脚步一顿,问道。

    “别……别把盈枝吵醒了……”她脸色发烫,深埋着头说道。

    安厌看她这幅模样心中暗笑,这古人女子都这般娇羞。

    “吵醒就吵醒吧,她明日也会都知道。”

    安厌就这么抱着她,进了申容膝的闺房之中。

    阖上房门,庭院一片雪白清冷。

    好在屋内是火热guntang的……

    清晨。

    盈枝早早醒来,她是申容膝的贴身婢女,每天都要伺候她的起居。

    而就在她轻轻推门走进申容膝卧房时,却被床上的景色吓了一跳,嘴里不由地惊呼出声。

    熟睡的两人被吵醒,申容膝意识到什么,立即将头蒙入了被子里。

    安厌打了个哈欠,随口问:“什么时辰了?”

    “安……安公子……卯时……”

    “嗯。”

    盈枝随后又反应过来,连忙转身离开了房间。

    走出房门后,她仍觉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天呐!

    安公子他,竟然跟自家小姐……

    安厌已经清醒了过来,对身边佳人道:“已经出去了。”

    申容膝这才将从被子里露出了半截脸来,乌发散乱,脸颊上带着红晕,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熟妇的风韵。

    安厌响起昨夜销魂的感受,自己不由暗叹,还是这种漂亮的大jiejie更让人欲罢不能啊。

    “昨晚那么起兴,怎么现在害羞起来了?”安厌笑问道。

    申容膝美目横了她一眼,略有嗔怪之意。

    什么正人君子,真是看错这家伙了,昨晚床上那么多花样,也不知从哪儿学的。

    情到浓时,这坏家伙竟还叫自己……念诗给他听!

    真是一块yin胚!

    安厌搂过她说道:“天色尚早,再睡个回笼觉吧。”

    申容膝却忧心道:“锦屏那儿呢……”

    “等会儿去见,先睡觉。”

    

    闻人锦屏也醒了,看着身旁空荡荡的床铺,心里说不出地失落。

    浣溪进来开始忙里忙外,闻人锦屏坐在床上好一会儿问道:“他还没醒吗?”

    浣溪不解道:“啊?”

    随后看了床铺,问:“姑爷呢,起这么早吗?”

    闻人锦屏也十分意外:“他没去你那儿?”

    浣溪有些发懵,姑爷去她那儿……是什么意思?

    这话还是小姐亲口说的,难不成昨晚姑爷要去她那儿?

    闻人锦屏反应过来,嘴里嘟囔几句:“他倒怪有本事。”

    没去浣溪那儿,便意味着去了申容膝那里。

    闻人锦屏犹疑许久,她此刻也不知要怎样去面对这位一直所尊敬的jiejie。

    但自己是当家主母,夫君的明媒正妻,应当去见她的,既然要接受她,日后也要忍让包容。

    “小姐,姑爷昨晚……去哪儿?”浣溪在这时小心翼翼地问。

    “死了!”闻人锦屏忽又没好气地说道。

    “……”

    临到中午时,安厌才和申容膝一块过来。

    这位一家之主仪态倒是轻松大方,反观申容膝一向端庄沉稳的性子,如今多了几分怯。

    她看着儿坐在那儿的闻人锦屏,心里犹疑着在脑海中排练过的场面。

    闻人锦屏初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安厌一眼,随后又露出笑容起身,向申容膝迎了上去。

    “容膝jiejie来了。”

    一如既往亲切的笑容,顿时让申容膝心里好受了许多。

    她思虑过后,轻声道:“您……是jiejie。”

    说着,便后撤一步,还要施礼。

    闻人锦屏连忙上前托扶住,继续笑道:“容膝jiejie这样真叫人不舒服,咱们还和以前一样相处就好,要是多了那些虚礼不别扭吗?”

    安厌这时注意到一旁浣溪幽怨的目光,暂且选择性忽视,自己走到座位上坐下喝茶。

    “过两天择个吉日,过了礼,便让容膝jiejie进房,该有的名分还是要有的。”

    申容膝又委身施礼:“谢夫人。”

    闻人锦屏再次去扶:“行了,容膝jiejie,我这样老是去扶你也怪累的。”

    在这种时代的一家内宅中,当家主母的权力极大,尤其是对那些妾而言,正房的威慑远比男主人大得多,男人都会宠你爱你,但女人却难免会生妒心。

    倘若是得罪了当家主母,未来怕是有受不尽的苦日子,正妻教训妾室时,男主人也不好出头,传出去容易被冠上宠妾灭妻的帽子。

    权贵的婚姻并非是一家之事,宠妾灭妻只会让人觉得此家人家风教养极差。

    安厌轻咳了声,说道:“该吃饭了吧,肚子都饿了。”

    闻人锦屏却不理她,拉着申容膝的手说道:“正巧厨房新制了些菜式,咱们一道去尝尝,以后便同席吃饭吧。”

    被故意无视的安厌面露无奈之色,瞧见两人走出房间,申容膝却在门口回望了眼,眉眼间满是温柔与笑意。

    安厌也失声笑了笑。

    这样的世界,还真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