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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旧忆《贰》

    我坐在门口的小矮凳上,外门偷偷让我开了个虚掩着的门缝,做好随时窜出去的准备。

    奶奶将炒菜锅清洗了一遍,又用布刷子刷了一遍,伪劣的报纸糊口也给刷洗没了。但她有点老眼昏花,始终没发现那一个小小的缺口。

    炉底先放点干草点燃,火烧起来的时候再加少量干木头,不让干草烧完火就灭了。

    每次烧饭前都会在炉火上烧一壶开水,因为他们都喜欢在吃饭时喝一杯热茶,只有我直接凉水下肚,解渴又清爽。

    趁着空档,奶奶开始给往年剩的土豆洗了个凉水澡,冲掉泥污,然后用削皮刀开始削皮。

    案板被横放在土灶台的边缘,刀龄将近有十年的老菜刀被耍得起落有致,敲击切菜板地碰撞很是悦耳,不一会儿便冒出一堆根丝分明的丝线。

    又把切好的土豆丝放进冷水里泡着待用,这样的做法我后来才知道是为了不让食材氧化,从而影响口感。

    奶奶虽然不是饭馆大厨级别的,可做的菜却很好吃,而且很有独特的味道,会的大部分都是一些东北的家常便饭。

    可我们是生活在内蒙,标准的蒙古人,饮食却是随了祖国极北边的东北那旮瘩。

    想来也是有迹可循,早些年间通辽这片故土就属于东北三省的管辖,只是后来被划分回了内蒙而已。

    可是又一想,我们的语言也已经完全不是继承了蒙古人的标准,隶属半汉半蒙的状态。

    一顿饭两道菜是多年来平常时候的标配,去年宰杀的年猪rou仍有剩余,半斤重的五花rou被拎出腌缸,切成均匀的一小块一小块。

    再烫一把陈年老粉丝就是色香味俱全的猪五花炖粉条,奶奶做饭通常会把午饭和晚饭一起解决,做的分量多吃不完,也就会在晚餐的时候一起解决掉。

    爸妈快回来了,现在只是开春,田野里没有那么忙,他们只是去处理苞米竿子残留的根茎,离真正的播种还有好几个月份,所以他们都会掐着点回家。

    热猪油的香味迅速飘荡在整个屋子,甚至让我这个小馋猫闻一鼻子都香气四溢,让我陶醉的不得了。

    刚刚还在若有似无的享受,奶奶却一脸严肃地批评起来:“又闯祸了是不是?”

    我知错地低下头不说话,似乎已经是在所犯得错误面前认怂。

    奶奶又说:“看你妈回来怎么收拾你。”

    面对错误,不坑一声是我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往往都会借着此种举措逃过一劫。

    奶奶见我的态度,也就不再批评我。

    只好将菜烧在土灶台的大铁锅里。如此一来,味道往往会差了一小截。

    奶奶虽会批评我的调皮,却从不会用武力来收拾我,谁让我是她唯一的大孙子呢!

    正院的大门外停了一辆用骡子驾驭的马车,是爸妈下地回来了。

    我一股脑地冲出外厅,跑到大门口,废了好大劲才爬上骡车,跟着他们一起到院落中间,短暂的乘车期间时不时地吆喝一下“得儿驾”,就这样当起了小小的车老板。

    mama不管卸车,直接走到屋内先洗漱一番,其次帮奶奶打个收尾。

    卸车是爸爸回家后最后的活,先是把骡子与车头的链接断开,又卸下马鞍,把他的宝贝疙瘩喂了水后牵到一旁喂干草料。

    正当我在车上玩的狂欢,mama走出屋内,对着我招呼一声:“给我过来,让我给你好好挠挠痒。”

    我跳下车抱住爸爸的大腿,爸爸便不明所以地问:“儿子,是不是又惹事啦?”

    卖萌是我一贯的伎俩,至少在爸爸面前是这样的。因为从我懂事起,她就从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

    mama见我拿爸爸当挡箭牌,索性就暂时饶了我。

    一张长方形的圆木桌,放在奶奶屋里的炕中央,刚好够四口人用餐。

    我坐在正中央,也就是主宾位,奶奶坐在东侧,爸爸坐在西侧,只有mama坐在最外侧,方便照顾我们一家人的临时需求。

    其实爸爸和奶奶在吃饭的时候,没有任何过多要求,唯独我要求多多,时不时地提个小小的请求:

    “妈,给我拿点水。”

    随后又喊一句:“妈,给我拿根葱。”

    mama不耐烦了,顺手递过大葱的时候轻轻用葱头抨击一下我的额头,说:“自己没长手?非得折腾人。”

    爸爸在此时往往会教导一句:“儿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目前看来最有学问的也就是爸爸了,至少在四口人中是小学学历的存在,而mama和奶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属实是个文盲。不过在后来看来,他们教育后代的时候,总是有那么特殊的一套。

    妈对我的叛逆很看不过眼,始终坚信棍棒底下产孝子的真理。

    我的理解一点都错不了,因为一口锅的缘故,好几个巴掌最终还是在落在我屁股上开了花儿,让我捂着眼睛洪水泛滥。

    奶奶心疼起来,劝道:“行啦!他还小,给点教训就好。”

    爸爸也解围:“过两天去赶集换一口就是了。”

    mama由此松开我,仍旧不解气:“你们就这样溺爱吧!这不是宠,这是纵容。”

    我一溜烟逃离出屋内,抹了抹眼泪,跑到小公仔面前诉说自己的悲惨遭遇。

    可它似乎一点都听不懂,只会噗噗地回应几声猪叫唤。

    它也要午睡了,妈又喊我:“赶紧回来睡午觉。”

    我叉着腰回应:“我不睡,一点都不困。”

    妈直接关上门,说:“没人管你,自己老实点。”

    他们要睡午觉了,我的作案时间也要到来了。

    我偷偷从屋里拿了一个盆,潜入牛圈,把盆放在牛乳下面。

    因为我见妈每次都是这样cao作的,当她走进牛棚之后,出来的时候就是满满一盆冒着热气的牛奶。

    只是最近小牛猛长身体,产量也就变少了,牛奶也就供应不上了。

    可我已经好几天都没喝过奶了,索性就想着自己挤,可是等了半天也没下一滴奶。

    当我没有动静的时候,mama总是会率先找到我。

    此刻也不例外,她直接把我从牛棚揪出来,力道适中地又开始拍打屁股,道:“不要命了是不是?被牛拱一下咋整?”

    我就这样哭着被拉回屋里,躺在爸妈中间,连哄带骗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