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些古怪的人
当带着凉意的阳光照近床帘，丁曼曼睁开眼昨天的一切就都涌上来，她闭上眼抱住了自己的双肩，蜷缩在床上，陷入了回忆之中。 但是她立刻反应过来，从床上起来发现不过早上六点钟。她推开欧阳的房门，欧阳的床上拉着帘子，她伸手想将帘子拉开，但是手在半空中又顿住了。 她转身走出欧阳的房间，在床上躺了一会，直到有姑娘开始起来，她才起来。 一切好像和昨天没有什么不同，她在食堂买了一份早餐，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排名已经出来了，所有进入A班的学生要在中午搬东西过去。丁曼曼感到这个上午又有不少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个班只有三个人进入了A班，而A班被挤出来的人则回到自己的班级，这是名副其实的不进则退，进入A班意味着享有CY最好的资源。 上午是速写课，丁曼曼整个上午都竭力忽视那些目光，偏偏这堂课的作业只有丁曼曼和另一个女生的作业合格，丁曼曼叹了口气，内心感叹这种被瞩目的感觉真的不舒服。 好容易到了中午，她留意着欧阳，欧阳的排名甚至在她前面，但是她没有看到欧阳。 在食堂打发了中午饭，她在A班的角落坐下来，旁边有些留下来的卷王在画画。 丁曼曼无心画画，这会情景下来，她的脑子就一遍一遍放着昨天晚上的电影。 也不能怪她心猿意马，田嘉的行为实在让她疑惑。但是丁曼曼知道即使到此刻自己也无法冷静思考，所以她索性放空了自己的思维。 她其实很讨厌自己的想象力，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自己却脑补初一出大戏，甚至一些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情。那些想法被她归结成荒唐和可笑，并且选择遗忘。 但是其实又怎么能够忘记呢？ 她缩在自己的椅子上，回想起了那种触感。 是的，那种触感。 昨晚田嘉送她回寝室时雨还没有停，他只有一把伞，他将她揽在伞下。田嘉比她高太多，看起来就像她依偎在他的怀中。丁曼曼知道这种行为有失妥当，但是这不就是自己渴望的吗？ 田嘉算是好人吗？ 她认为他不算是。 如果他是一个本分的老师，就算出于恻隐之心带她去了他的房间，又送她回寝室，也不应该和她撑同一把伞，更不应该有哪些举动。 所以田嘉到底是什么意思？ 丁曼曼觉得自己思考不出来。 她不是一个喜欢思考的人，她喜欢一切都变得简单，变得明了，本来生活就已经很复杂了，如果每一件事都还要去猜测其背后的意义，她认为自己没有这个精力。 或许有的人喜欢，但是她认为自己不喜欢也不应该。 是的，不应该。 她想明白了心中就坦荡了。 下午上课时欧阳佳妮终于来了。她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有在看见丁曼曼的时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丁曼曼也对她点点头。她以为欧阳要过来和她坐在一起，但是欧阳只是随意选择了一个位子，起初丁曼曼不明白，在后来的课程中发现似乎身边的女生都不太跟欧阳搭话，她才明白过来。 想必欧阳和林一霖的事情应该有更多人知道吧？ 丁曼曼一边画着素描，一边觉得可笑。 她想起来曾经在低年级也发生过的相似的场景，几个女孩子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她们争的是什么？难听点难道不是争的J八吗？男人，男人，男人在女孩子们的眼中就这么重要吗？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女孩子来说，难道去提升自己不比靠一个男人更加可靠吗？ 她想到了自己从小看到大的林可英，林可英虽然嘴上和丁成撇清了关系，可是林可英哪一口饭，哪一件衣服不是从丁成那里要来的？ 一个女人想用一段性关系，一个孩子去锁住一个男人呢？难道这锁住的不恰恰是女人自己吗？ 她环视周围对欧阳的敌意，越发觉得连自己都可恨了起来。 这种若有若无的敌意让她开始用另一种看法去审视昨晚的事情，她对田嘉感到痛苦并且唾弃这种行为，但是她感到一种来自生理上的，一种原始的渴望，一种生物的本能，这种渴望让她无法自制地被田嘉吸引。 或许一种更加确切的感觉是，被男性所吸引。 速写课时她给自己换了一个位子，坐到了欧阳的旁边。 欧阳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丁曼曼坐过去的时候看到她正看着自己，看她坐下来，说：“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过来，不然以后你就只能跟我坐一块儿了。” 丁曼曼自顾自削着笔，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比你先回去。” 丁曼曼被噎了噎，说：“那个女人……” 欧阳没理她，画了一会说：“你胆子真够大的，我还没有关过人。” “你胆子更大。” 丁曼曼开始画画。 速写主教梁小磊在画架和椅子中间游荡，他三十出头，身材是过度熬夜之后的虚胖，带着厚重的圆框黑眼镜，一头油发，偏偏这人喜欢奇装异服，他穿着紧身的上衣，下身穿着一件说不出款式的掉档长裤，裤子上的链子随着他的走动发出碰撞的声音，他一边看着学生画画，一边嗯嗯地摸着自己的下巴。 “左手妹儿你这个头啊，有点怪，说不出的怪。” 他还喜欢给学生起外号，那位被叫做左手的女孩子抬起头看看他，哦了一声。 “哎呀，左手你好高冷哟，你要听我给你说……” 梁小磊在左手的耳边巴拉巴拉，左手忍无可忍：“老师我去上个厕所。” 学生们窃窃私语，梁小磊推了推眼镜，转战另一位：“揪揪儿，你今天状态可以哟，加油哈，认真画，我看好你，等哈讲你的画。” 揪揪儿是个小乖小乖的女孩子，喜欢扎两岁小女孩的小揪揪儿，所以得了梁小磊取的这个外号。 揪揪儿靠在了另一个女生的肩头上，说了什么，梁小磊说：“哟你们还说悄悄话不给我听嗦。” 揪揪儿对梁小磊狡黠地笑了笑，梁小磊也嘿嘿笑了笑：“哎呀揪揪儿你好乖哟。”这个乖字被拖得很长，带着他特有的上扬音调，丁曼曼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加紧了手中的画，梁小磊的嘴上从来不饶人，他能怎么夸你就能怎么骂你。 果不其然，两分钟之后，不远传来梁小磊的声音：“帆帆你咋个画成这个样子了哦？你在哪里去学的？好丑哟。”众人被他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只见他拿起那位叫做帆帆的男生的画板，一脸嫌弃地对说：“太丑了嘛，这个人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咩？” 他看着帆帆说：“你是咋个想的？你睡醒没得？” 男生眼神有点茫然，说：“睡醒了啊。” 梁小磊将画板塞回帆帆的怀中，指着他身边的一个女生的画说：“你看哈夏姐的画嘛。人家就坐在你旁边，你要跟人家学习晓得不？你看夏姐这个线条，这个结构，这个构图，你学哈要不要得？” 帆帆固执：“我不喜欢着这种。” 梁小磊瞥了帆帆一眼，拿起被叫作夏姐的女孩子的画，站到投影前，说：“大家听一下哈，我来讲一下画。首先哈，首先，我们要确定，这一次速写的主题是什么，因为我们考试是命题的哈，不是写生，所以要求大家首先要将题目弄明白哈，嗯……” 他咳了一下，对助教说说：“你来把题目投影一下。” 助教屁颠儿屁颠儿，拿了题目放上投影仪。梁小磊要学生将题目朗读三遍，丁曼曼听见身后的一个女生吐槽像传销，她瞥了一眼欧阳，小声说：“昨天我遇到田嘉了。” 欧阳埋头画画，嗯了一声。 丁曼曼听梁小磊讲课，他先是夸夏姐的画，然后又说了一些夏姐的不足，留下助教后自己去阳台上抽烟。 丁曼曼不喜欢速写，这个科目太看重手感，也就是肌rou记忆，她有时候实在难以找到那种流畅的感觉。一个小时过去，梁小磊让所有的学生将画摆在一起，众人围着看画。 丁曼曼的画淹没在三十张画中，其中最出众的是左手，去年她和丁曼曼一个班，上了临市985，但是左手没看上，立志要考三角洲某美院。 左手去年就很出彩，去年那批大神走了之后，左手的风头直接碾压A班所有人，顺利夺魁。 梁小磊将左手的画大夸特夸，丁曼曼站在人群的最外围心不在焉。她的余光忽然看见一抹白色，心忽然一重，转头看时果然是田嘉。 他依旧穿着白衬衫，一尘不染的模样。 他似乎很着急，手中拿着一个石膏，丁曼曼这才看见宁昂站在门口朝田嘉招手。田嘉也看见了丁曼曼，他停下来，给了他一个笑容。 丁曼曼感到脸上灼热，她也对着田嘉笑了笑。 接下来梁小磊说了什么丁曼曼都不太记得，反正梁小磊也没有多关注她。她依旧在画画，又一次讲评时，她依旧站在最外围，身后是充当挡板的大画屏。她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人，随即手中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急急去看时，看到不远处属于田嘉的那份白色。 丁曼曼低头看着手中的一把糖，愣住了。 “不，不可能，这件事情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校长室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吸引了过去。 丁曼曼头皮一麻，看见欧阳瞬间惨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