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陷阱
早在从洛阳出发时,狡猾的黄巢便就已兵分三路——中路大军直驱潼关,南路之兵横扫洛水,北路人马则席卷河北诸地。而前日于王屋山偷袭曹翔他们的便正是朱温所率领的那支北路贼师。 虽说侥幸逃过了一劫,可还是白白折损了一半人马,加之又损失粮草无数,所以曹翔他们也不敢再多耽搁,只一路向西开始星夜兼程。 “将军,前面已是离夏县不远了,咱们先到那里去补充些粮草吧。” 曹翔想了想。 “传令下去,让所有人都提高警惕,切不可再有大意!” “是!” 然而,此时的夏县已是人去楼空,整座县城内便只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 “莫非贼军已先我们一步到过此地?”石绍疑惑道。 曹翔一听。 “快,传令下去……” 就这样,曹翔他们未敢在城中多做停留,只连忙马不停蹄继续向西南进发。 这天午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安邑县北。可未等进城,石绍就又发现了古怪。 “将军,你看,那盐田明明已经可以收获了,却为何一个百姓也没有?” “难道这里也……” 可就在一行人还正举旗不定之际,那安邑县令却是匆匆带人迎了出来。 “小人安邑县令胡栾,不知将军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将军恕罪!” 说着,对方只赶紧带人跪了下来。 “噢,贵县不必如此,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曹翔忙也客气道。 然而,就在石绍上前去扶那县令起身时,他却于不经意间发现对方的布靴上似沾有尚未干透的血迹。 “哦,莫非是贵县哪里受伤了?” 对方一听却连忙矢口否认。 “没……没有呀!” “那贵县这靴上沾的是……” 对方低头一瞅,这才也发现了自己鞋上的血污,随后只赶紧把脚往回一缩。 “噢,这是……这肯定是刚才杀猪时不小心溅上的,小人已让手下在城中杀猪宰羊,正准备要好好款待诸位呢。” 石绍轻轻点了点头,可随即却又是疑惑道:“诶,胡县令,你刚才不是说不知道我们要来嘛,怎么这会儿却是连猪都已经杀完了?” 对方不禁有些慌了神。 “噢,他这个……小人也是刚巧才让他们杀的猪,没想到大人你们就来了。” 而望着面前这位头冒虚汗、眼神游离的胡县令,石绍只扭过头来又瞅了一眼身旁的曹翔,之后便也就什么都没再说。 “大人们一路辛苦了,还是快请随小人进城吧。” 说着,对方也是忙又转身朝自己的手下吩咐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为大人们头前带路!” “是!” 而那胡县令更是殷勤地亲自为曹翔牵起了马。 石绍跟在对方身后,却是越瞅此人越觉得别扭。 “对了,胡县令,为何时才我见那盐田之上一个百姓也没有呀?” 对方一愣。 “盐田?什么盐田?” “就是……就是之前我们路过的那块田边空地。” 对方一听。 “噢,大人是说那里呀,那块地已荒废多年,早就不出盐了。” 石绍却只在后面眉头一皱。 “原来是这样。” 很快,一行人便进入了城中。 “胡县令,此前可曾有贼军来此sao扰?”曹翔问道。 对方闻言一笑。 “噢,托将军的福,贼军并未来此sao扰过。” 曹、石他们则又朝城中四周仔细望了望,此刻这小小的县城内倒也还算一切正常,似乎确也看不出有贼军来过的迹象。 “噢,还请几位快随我到衙中歇息,小人会另派手下安顿好将军的部从。” 曹翔稍稍犹豫了下,可石绍却是忙从旁道:“好好好,如此便有劳胡县令了。” 石绍只朝曹翔偷偷摆了摆手,接着又将刘大叫至身旁小声吩咐了几句,之后他便与曹翔一起随对方前往了县衙。 “二位将军、大人,你们远道而来定是辛苦了,如此小人先敬二位一杯。” 说着,那县令胡栾忙端起了酒杯。 “嗳,胡县令,你先别急嘛,这人还没到齐呢。”石绍却只将对方手腕向下轻轻一按道。 县令胡栾一愣。 “可二位不是都已经在这儿了嘛?” 曹翔在边上一听。 “噢,我家老弟的意思是,那随我们一起来的刘校尉不是还没到嘛,他应该很快也就过来了,咱们还是先等等吧。” 对方眼珠一转。 “也好,也好,那咱们就再等等?” 可他们左等右等,却就是迟迟不见刘大现身。很快,那县令胡栾便已是急得满头大汗。 “二位,这菜可都要凉了,不如咱们还是边吃边等吧。” “嗳,胡县令,急什么呀,刘校尉马上就来,咱们还是等他到后再一起吃酒的好。” “是呀。”石绍忙也从旁接过话道,“诶,胡县令,这么冷的天,贵县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来来来,快擦一擦,擦一擦。” 说着,石绍忙将手边帕巾递了过去。 “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曹翔一瞅。 “哎呀,瞧贵县出了这么多的汗,该不会是病了吧?诶,石老弟,你不是会把脉嘛,胡县令,反正也是就这么干坐着,那不如叫我这老弟给你把把脉如何?” 对方听后心想,“这放着美酒佳肴你们不吃,好端端的给我把什么脉呀?唉,也罢,那就随他们去吧。” “噢,如此便有劳石大人了。” 于是乎,对方只将衣袖挽起,随即石绍便也开始为其搭腕诊脉。而望着对方那一手的新旧老茧,石绍则轻轻叹了口气。 “唉,看来贵县这些日子一直都不曾得暇,可说是辛劳得很呀!” 对方闻言一愣,心想,“怎么,难不成这家伙还真会把脉?” “哪里哪里,怎比得大人们辛劳。” 可石绍却是忙又叹道:“唉,莫非贵县可是正有什么心事缠身?” 对方一惊。 “大人的意思是……” “唉呀,贵县这脉象可是不妙呀!你这脉时强时弱、时隐时现,看来贵县已是因这心事而害了心疾,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胡县令你已是命不久矣!” “啊!” 对方听后只急忙抽袖离身。 “哼!我原本好意款待你等吃酒,不想你这家伙竟敢咒我!来呀!” 只听那人一声高呼,当即四下里便蹿出七八个手持尖刀的家伙。 “怎么,这么快就忍不住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了?”石绍忙也拔剑起身道。 而也就在这时,那县衙前院终于传来喊杀之声。曹翔一听。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刘校尉他们这不是来了嘛,如此你们是自己乖乖束手就擒,还是让我们现在就送尔等上路!” 可对方又怎肯就范,只立刻困兽犹斗起来。 “少废话,看刀!”
但见对面二贼忙挥着手中长刀朝曹翔劈了过来。曹翔则赶紧一撤步,随后只将面前整张桌子朝对方掀了过去。他抽出自己背后其父那杆金枪的断头,随即照着其中一贼的胸口横手一戳,那厮便当场吐血倒地。旁边石绍则也当仁不让,左砍右劈之下二贼已是伏于脚边。剩下的人见大事不妙,于是掉头便跑,不想却又是与赶来的刘大他们刚好在外面撞了个正着。 “狗贼,哪里跑!” 只见刘大迎头一刀便将当面之贼劈死在了脚下。可当他正要再举刀朝那县令胡栾砍过去时,石绍却忙从后面喊住了他。 “刘大,抓活的!” 刘大一听这才强忍着心中怒火没有砍下去,几个军士则赶紧冲过去将那厮扭送到了曹翔、石绍面前。 “将军,时才在下按石大人的吩咐,果然于城中几处民舍内发现百十来个蒙面的家伙,不仅如此,那城中仅有的几个百姓也是对方假扮的,不过现已被在下带人尽数擒杀。” “那你们可曾找到这城中真正的百姓?”曹翔忙追问道。 “将军,之前有个家伙供认,说是这县城内的百姓昨夜便已被他们悉数杀死,且是投尸于城中各处水井内,方才在下也已派人前去确认过,的确是在几处水井中发现了不少百姓的尸体,其状惨不忍睹!” 曹翔闻言不禁勃然大怒,他急忙拎起那跪在一旁的贼厮。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对方则咬牙切齿道:“我们……我们乃是朱温朱将军的手下。” “那厮派你们来此作甚?” “自是……自是派我们来此劫杀你等。” 曹翔听后只将对方重又推回到地上。 石绍则赶紧过去问道:“便只派了你们这点人吗?” 对方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却又不住地摇起头来。 “既是派尔等来对付我们,却又为何要向那些百姓下手!”曹翔大怒道。 “若不杀他们,万一走漏了风声,你们又如何肯上钩?” “可如今你们的阴谋却还是没有得逞!”石绍忙朝对方恨恨地一指道。 那人却只忽然冷冷一笑。 “哼哼,你们这些蠢货,朱将军很快就会率领大军将这里团团围住,到那时你们便插翅也休想再逃出去!识相的话,我劝你们还是赶快乖乖束手就擒,否则等下定叫你们一个个死得比那井中之人还要难看百倍!” 众人闻言不禁又惊又气,而曹翔则也是不待对方再多说什么,当即只攥着那枪头箭步上前。 “哼,你这畜生!无论尔等还有何阴谋,总之你是肯定见不到那一天了,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说着,曹翔忙将手中枪头一下子狠狠地刺入了对方的咽喉。而看着那家伙痛苦的表情,曹翔只突然一下又将枪头从他颈中拔了出来。很快,那家伙便趴在身下的一滩黑血里拼命地抽搐起来,直至最后总算挣扎着断了气。 “刘校尉,传令下去,将拿住的那些恶贼无论死活全部枭首,一个也不许放过!” “是!” 可就在刘大领人出去后,石绍却也是赶紧过来劝道:“将军,我想方才那厮所言却也并非全是危言耸听,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应该赶快离开这里的好!” 考虑到他们先前确曾遭遇贼军偷袭,曹翔这才也不得不点了点头。 “唉,好吧,那咱们便立刻出城!” “是!” 而也正如那贼厮所说,此刻朱温的五千大军正乘着悄然降临的夜幕从夏、解两县蜂拥而来,即将对安邑形成夹击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