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界方彼岸在线阅读 - 第二章 那这个梦,它正经吗?

第二章 那这个梦,它正经吗?

    醒来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上流动的灯火将整个白沧市点缀得璀璨通明。

    夏凇明昏昏沉沉地起身,一摸脖子,一手的汗。

    中午吃过喜宴,他便让顾洺跟他在酒店楼上开了一个房间,大概是真的累极了,一进房间他倒头就睡,连空调都忘了开。

    他翻出手机瞅了一眼,八点四十八,嗯,自己睡了差不多快七个小时了,缺的觉应该是补回来了。就是不知道等下晚上还睡不睡得着。

    话说自己刚才应该是做了个的梦,具体内容记不大清楚,只依稀记得他为了找人还是找什么东西,走过了一片又一片光怪陆离的场景,那场景的片段现在回想起来也就马马虎虎,跟国内五毛特效的玄幻片似的,一点都不震撼。至少自己在梦里没觉得有多稀奇。

    他甩甩头,丢掉那些混乱零碎的梦境片段,打开灯,去卫生间痛快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准备出门。

    出门前给顾洺打了个电话,果不其然,没人接。去三楼大厅看了看,人群早就散了,一堆婚庆的工作人员正忙前忙后地收拾着屏风纸伞等各种摆设。

    估计这个点俩人都忙得要死,一堆亲戚朋友要招呼,一堆琐事要处理,毕竟结婚嘛,不脱层皮能有啥仪式感?尤其还是最讲究仪式感的中式婚礼。

    算了,晚上自己去市里溜达一圈吧,反正自己这次把一年的假都给请了,想聚多得是时间……或者,去沧大也不错,去那些凉亭或者cao场边的石阶上坐坐,找找那些“夕阳下奔跑”的感觉,想想也是极好的。

    扫码下车,夏凇明抬头看了看学校飞檐斗拱的复古大门,顿时一股久违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随手在路边买了一笼蟹黄灌汤包,一碗紫苏杨梅汤,拿着边走边吃。看着来来往往的学弟学妹们一脸洋溢的青春,顿时感叹自己大概是沧桑了。

    逛了整整一大圈,连软件楼后面的小树林都没放过,才终于找回了点当年“夕阳下奔跑”的感觉,本来还想去图书馆坐坐,却突然回过神,我学生卡呢,靠,我都毕业五年了啊!于是只好摇摇头作罢,回到大cao场边的石阶上坐下。

    刚坐下,视线往旁边一扫,顿时心里又是一个咯噔。

    离他不到五米的凉亭中,一袭水绿色长裙,一头如瀑的乌发,一副与世隔绝的表情,望着不远处的满塘残荷发呆……不是她,还能是谁!

    他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没有星星和月亮,虽然cao场上灯火通明,但初秋的晚风突然好像就变冷了。

    阴魂不散啊!

    他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呔!

    大概是部队的经历让他多了些底气,夏凇明很快平复了心底的惊惧,拍拍屁股起身上前。

    “好巧,你也是沧大的?或者,又只是想找个地方歇一会儿?”

    石椅上的女生转过头,脸上似笑非笑,“不是,我是特意在这等你。”

    “等我?”夏凇明强作镇定地挠挠头,“这么晚了,不大好吧,我们也才第一天认识。”

    “我在这座城市转了两年七个月,你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冒昧地问一下,所谓合适的人选是用来干嘛的?煎?炒?烹?炸?闷溜熬?”

    “你要是想,也不是不行。”女生笑笑,将被夜风吹乱的发丝捋到耳后。夏凇明这才发现,女生带着一副孔雀尾翎样式的木质耳坠,镂空部分镶有绿晶,看起来很古朴。

    仔细打量起对方,他还发现,女生用来挽住头发的是一支乌木簪,不过颜色与发色相近,不容易发现。至于那身水绿的长裙倒不是古装的款式,反倒就是一般的连衣长裙,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款,整体大概是偏森系一点,步行街上倒是很常见。至于鞋子,也是常见的小白鞋。

    “要不,咱边走边说?我带你转转?”摸不清对方的来历,夏凇明觉得还是往人多的地方去比较好。

    “嗯。”女生起身,跟在他侧后方一步远的地方,双手自然地背在身后,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离在来往的人群里。

    夏凇明回头望了一眼,有影子啊,又看了看路上其他的学妹,好像……也没差别,除了表情略微不食人间烟火了点。

    只不过,在别人眼中,她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这个问题必须得搞清楚。

    “等我几分钟,我去买杯喝的,你要喝啥不?”

    “不用,你去吧。”

    “得嘞。”

    夏凇明走进街边一间奶茶店,点了一杯鸭屎香柠檬茶,在等茶的空隙,他故作随意地问起一名看上去像是学生兼职的年轻女店员,“外面那个穿绿裙的女生,看到没?”

    妹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一副我眼睛又没瞎的表情,语气却是亲切万分,“看得到呢,亲,jiejie人可真漂亮,她想要喝点什么?”

    “呃……跟我一样的这个吧,少冰,哦不,去冰。”

    “好的亲,请您稍等,一共是36,我扫您。”

    夏凇明点出二维码晃了一下,然后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

    看得到啊,那这么说不是幻觉啊,那这白天又是怎么回事,嗞……这么一想,手臂更凉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刚应该就点杯热饮来着……

    “喏,店里搞活动,买一赠一。”夏凇明把另一杯柠檬茶递给女生,对方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伸手接了过去,却并不喝。

    “虽然我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不过你看上去还挺好沟通的,就是神出鬼没了点。”夏凇明使劲滋溜了一口冰凉的柠檬茶,打了个水嗝,“按惯例,还是先自我介绍下吧,鄙人夏凇明,夏天的夏,凇花的凇,明天的明,同学怎么称呼?”

    “白梦。”言简意赅。

    白梦?白日做梦?好家伙,这名字有够水的,随口想出来的吧?

    “好名字。”夏凇明点点头,“那么白梦同学,你的来历和你找我的来意能不能说了?什么叫我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你喜欢做梦吗?”白梦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那这个梦,它正经吗?”

    “嗯?”

    “哦我的意思是,不喜欢,谢谢。”既然喜欢岔开话题,那就别怪我把天聊死了。

    “嗯。关于我的来历,你可以当成是某个梦境在现实的一道虚影,我影响不了现实本身,只能影响你眼中所见到的事物,这样你大概容易理解一点。”

    “意思是……你来自某个梦里的世界,且本体并不在这里?”

    “嗯。”

    “哦。”夏凇明下意识地又滋溜了一口茶水,眼神有点呆滞。

    靠!这是什么鬼设定?到底算科幻还是玄幻呐?

    “我刚想了想,你能接住我递给你的茶水,说明你并不是一道完全的虚影,而是与这个世界是有交互的,对吧?”

    “你说这个?”白梦举了举手中的柠檬茶,然后笑了笑,使劲一捏,整杯茶却是在她手中凭空消失!

    夏凇明顿时目瞪口呆。

    “想知道真实情况吗?”白梦轻轻拍了拍手,转头望向不远处的奶茶店,“真实的情况就是,你付了两杯的钱,但只拿了一杯……我能影响到你,当然也能影响到其他人,只要我愿意。”

    夏凇明想也不想就给了自己一巴掌,“醒醒!该起床撒尿了!”

    旁边一对情侣刚好经过,双双向他投出了敬佩和同情的眼神——兄弟是个狼灭啊,这一巴掌光听着就疼!

    夏凇明捂着脸,压根儿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而是死死盯着白梦,眼神中反复交织着惊骇与迷茫的神色。过了好一会儿,他眼神里跳动的光彩才缓缓平复下来。

    “嗞,下手猛了点,还挺疼的……好吧,你的来历我现在相信了,你继续。”

    白梦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夜色,兀自向前走去。夏凇明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至于我找你的目的,我在这边不能说,因为涉及了某些‘特殊的存在’,一旦说了,这道虚影就会立即被抹除。”

    “特殊的存在?”

    “为了方便理解,你就当是‘神明’吧。”

    “这个世界上真有‘神明’存在?”

    “那要看你想如何定义‘神明’了。”白梦停下脚步,回过身,清亮的眸子里第一次透出认真的神采,“简单来说,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去我的那个世界。”

    “呃……怎么去?”

    “做梦。”白梦从脖子上取下一枚用红绳串起的红玉坠子,伸手递向他,“这是溯梦之玉,能让你安全通过繁芜的星云境,意识不至迷失。”

    “不做行不行?”夏凇明并没有接过那枚看起来有些烫手的红玉坠子,见对方没说话,于是又补上一句,“做了……哦不,是去了能随时回来吗?”

    “恐怕不能。”

    “那我拒绝。”

    白梦点点头,收起玉坠,安静地继续往前走去。水绿的裙摆在夜风中兀自翻舞,橘黄的路灯将她的身影缩短又拉长,让他产生一种对方走着走着就会凭空消失的错觉。

    “毕竟,我对那边一无所知。”夏凇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小跑两步,跟了上去,“如果要舍弃这边的一切,我做不到……我想一般人应该都做不到。”

    “并非不能回来,但不是随时,另外,时间在两个世界中不具有同比性,无论你在那边呆了多久,你回来的时刻都与你离开的时刻高度重叠。”

    “也就是说,从时间上来看,对于这个世界,我压根儿就没有离开过?”

    “嗯,只要没有特殊的干预。”

    “特殊的干预?”

    “‘神明’的注视。”

    “嗞,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好心慌……那,若我不小心死在了那边呢?”

    白梦停下脚步,回过头,目光郑重地与他对视,“你的意识,将被暂时抹除。”

    “暂时?”

    “嗯,三天后你的身体将于时渊木下重生,不过要注意的是,每一株时渊木只能让你重生一次。”

    躺在酒店的床上,夏凇明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红玉坠子,对着床头壁灯的光线,将坠子在指尖缓缓转动。

    红底青纹,温润玲珑,外形好似新月环星,一条红绳从镂空部分穿系而过。玉形在最大程度上顺应了纹理的走向,整枚玉显得浑然天成,对着光线转动时,红色会逐渐淡去,从某个角度来看,坠子几近透明,只余下几条内部淡青色的纹理纵横交错,仿佛美人皓腕上那细若游丝的经脉。

    他拿着坠子翻来覆去研究了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把坠子放到床头柜上,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带着睡觉意识就能去那个世界?到底要不要试试呢?”

    今天发生的一切,到现在都让他有一种不真实感。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他现在还在从乌宁飞往白沧的航班上,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场梦,等飞机一落地,他就该彻底醒了。

    不过,他自己其实也清楚,在他心里隐约又流转着某种期待,期待对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毕竟,按照对方的说法,自己是这座千万人口的城市里唯一合适的人选,这种天命之子的主角模板,有几个年轻人会拒绝呢?更何况,还不会占用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时间。

    现在他唯一的疑虑,就是对方在某些关键问题上三缄其口,到底是真的担心某种未知的存在,还是故意在对他有所保留。

    不过,因为家庭教育的关系,从小到大他的自主意识都格外强烈,不管是选玩具,还是选专业,不管是高中毕业骑行千里,还是大学毕业跑去参军。

    在别人看来,这就是他头脑一热做出的决定,只有他自己和支持他的父母才能明白,在他身上每一个郑重的选择,都是他很长时间深思熟虑的结果。

    从结果上来看,不一定最“正确”,但从念头上来讲,一定最“通达”。

    既然念头都通达了二十七年,没理由这次反而错过,以至于抱憾终身吧?

    行吧!试试就试试!

    一念至此,夏凇明伸手把玉坠摸回手里,郑重地挂上脖子,然后熄灭了床头的壁灯。

    窗外的霓虹照亮了城市的夜空,繁杂的思绪渐渐沉入一片鸿蒙。

    房间的昏暗中,新月环星的红玉坠子突然亮起了微光,仿佛是大海里灯塔的光柱,刺破荒芜的迷雾,指引众生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