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双虚想
“陈知县,初次见面,事情仓促来不及准备礼物,还请不要见怪啊。”杨御成站定身子,嘻嘻哈哈地笑着拱手说道。 他身边跟着杨雪隐,刘惮,还有阿闪,黑猫白狼则蹲在大门顶上,就像两只大小不对称的石狮子一样,这拖家带口的场面颇有些幽默。 “无妨,你家家主已经把礼物提前送到我这来了,只待我完成他的交代再自取便可…”陈摄站在会堂门外,有些搞不明白这个家伙的来意。 “哦?这么说现在衙门里正躺着黄金万两了?”杨御成睁大眼睛,吸着冷气摸了摸脖子。 “正是。”陈摄点头道。 “小小衙门倒是财气十足呢…” “小小人儿英雄气也是一分未少。” “哈哈哈哈哈哈…”杨御成拍着大腿一阵爆笑,好一会方才收住劲:“你这癞皮狗倒是牙尖嘴利,不客套了,我是来杀你的。” “为何?”陈摄并未动气,反而是对眼前少年起了几分兴趣。 “你认识这个孩子不?”杨御成指着一直死死盯着仇人,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的阿闪说道。 “自然认得,是我手下办事不力才让她逃脱了,现在你把她带回来倒是省却我几分麻烦。”陈摄点了点头,平静地答道。 “那你认识这位吗?”杨御成又指了指旁边神色凝重,一直紧握腰间佩剑的刘惮。 “刘队长,你本来晋升有望,何必呢?”陈摄像是刚刚发现一般,偏头转向刘惮。 “我本就是风来州复国会的人…”刘惮眉眼低垂,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难怪了,这样很多事都说得通了…吕三儿…不对,你是王疙瘩的人是吧?”陈摄思索一阵,缓缓道出,刘惮并未回答他。 “总之就是你坏事做尽,搞到了他俩的头上,我受他们的委托来取你狗命,就这么简单。”杨御成拍了拍手,给对方介绍了一下契约内容。 “哦…?”陈摄冷笑一声:“我倒是想问问,什么样的报酬能让你就这么前来赴死?” 他一挥手,衙内府军尽出,将杨御成一众人团团围在院落中心,手中兵刃寒光闪烁。 “命,还有大义。”杨御成并不慌张,越过人群对站在台阶上的陈摄微微一笑。 “呵…大义?你这种毛头小子懂什么…” “行了,动手吧。”杨御成没搭理他,手指一抬,对左右同伴喝了一声。 咔啦…虚空处传来镜子破裂般的刺耳声响。 下一刻,整座天南乡远看起来似乎都变得模糊了几分,而那异变的核心则集中在这片与寻常地方截然不同的巨大府衙之内。 院中人只感觉狂风从脚底骤然升起,紧接着人们眼前出现了一层一层如镜面般的透明墙壁,一层隔着一层,彼此交错,很快府军们就连身边人的模样都有些看不真切了。 擅自将乡中的防护法阵改造成自家屏障,这也是陈摄的死因之一。 “什…”陈摄瞪大了眼睛,看向一旁师爷手中突然破裂的cao阵石,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的第一反应是北晨貉叛变了,整个天南乡内除了他和两个侍卫之外无人知晓阵基石的位置,更不可能被外人随意寻到了。 紧接着他反应过来,杨御成这般莫名其妙地登门拜访又闲扯一堆,显然也是在拖延时间。 他已经猜到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给他玩了一出釜底抽薪。 “保护县爷。”杨三六冷笑一声,拉住离自己比较近的几名府兵将他们从迷阵中拽出,接着纵身一跃,扑向院内正中心的杨御成。 此人虽然形容猥琐,人品也不怎么样,不过不得不说一句:真不愧是虚想高手。 他的速度当真是跟小黑猫扑麻雀时有一拼了,镜面迷阵也被他视之无物。杨三六踏空而行,辗转腾挪,越过一道道无形之墙,瞬息之间那挂满铁甲的鞭腿就抵近了杨御成的面门。 杨三六到底有多快呢? 那句“保护县爷”的“爷”字尾音还未拉完,他的腿甲离原本二十步开外的杨御成就仅隔一寸了。 邦———他的小腿上传来了一阵与预想中截然不同的生硬感触,而另一条抬起来想要再补上一击的谭腿也被一把宝剑硬生生扛了下来。 接住他猛击的人,是杨雪隐。 杨雪隐…!?怎么可能,这小子不是才入沉浮不久吗,怎么可能… 杨三六眯起眼睛,看到了他手腕上缠绕着的似泥浆一般的漆黑事物。 就是有此物的加持,杨雪隐才得以用手臂硬生生拦下了虚想修者的破空一击。 杨三六不认识小地地,不知晓它便是地行鬼的三分精魄,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惊讶与猜疑,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这也是杨御成要带阿闪来的原因,小地地无法离她太远。 独行轮出,刘惮也用佩剑顺势上划。 杨三六贼笑一声,虽然搞不清楚杨雪隐是如何拦下他这一招的,但两个沉浮境小角色的攻击在他看来简直就是慢动作。 他偏头闪过几乎瞧不见影子的独行轮,又十分闲适地用手指对着刘惮的剑身轻轻一弹,接着抽身后退半步,行云流水,收放自如。 他退是因为他拿不准情况,而杨雪隐和刘惮则是实打实的被巨力震得连退五六步,连带着杨御成抱着阿闪一起滚落到了府衙门口。 虚想境…比想象中的还要强… 刘惮紧了紧发麻的手腕,拎起佩剑重整架势,脸上有一道冷汗划落。 “我们还没聊过呢吧?”杨御成倒是一点不慌,撑着身子爬了起来,笑着对杨三六说道。 “喔?你这毛头小子倒总能搞些意外出来…”杨三六单腿微抬,脸上的笑容十分恶心。 “他们都是怎么说我的?”杨御成问道。 “毁灭满盈城,刺杀前代家主,谋逆现任家主…”杨三六瞟了一眼一旁的杨雪隐:“你死了,这事情就落实了,所以还是得劳烦你…”
“呵呵,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杨御成苦笑一声:“说起来你倒是找了个好归宿,台上那个衣冠禽兽跟你简直就是一挂的,那词怎么说来着…?” “狼狈为jian。”杨雪隐喘着粗气接道,虽然有小地地卸力,但他刚才也算是实实在在接了杨三六一腿,此时胸腹间气息紊乱,激荡不已。 “本想让你们体面点的…”杨三六摇了摇头,嘴角不断抽搐,脸上的贼笑不再。 他迈开步子,如同王者一般缓缓走来。 自从法阵开启,复国会也对天南乡的武装力量发起了总攻,喊杀爆炸声不绝于耳,十几二十人在一趟布置之下竟然搞出了上百人的声势。 乡中许多年轻些的居民看着逃窜的府军,心中隐隐也泛起了某种早已被自己遗忘的东西。 他们看向手边的锄头草叉,又瞧了瞧自己家人的表情… 乡中僻地处的一座破庙跟前,北晨貉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正疑惑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法阵无故开启本就让人想不明白了,而此时这阵基所在的地方更是被人动了手脚,由原来阻隔用的幻阵变为了无比凶险的杀阵。 他眉头一掀,缓缓抬起脑袋,望向正立于破庙屋顶上的始作俑者。 此人一袭白衣外罩淡紫色长衫,腰间插着山水折扇,手握铜钱,衣袂随风飘摆。 若把他的脑袋随便找人换一个,这形象当真算得上是翩翩俏公子了。 丑,真他娘的丑,见过大风大浪心坚如铁的北晨貉都没忍住,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何方妖孽?”他将大刀握在右手,如饿狼咆哮一般低声喝问道。 “许久不见了,北晨貉,嗯…还是应该叫你李乏彩?”赵抚兰微微一笑,不过这淡然的笑容在他脸上反而显得像是夜叉要准备开口吃小孩了一样。 “你是什么人…?”北晨貉皱眉问道。 “嗯…你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不过我见过洛极乾,所以我们也算认识,不是么?”他笑了笑,将掌中铜钱把玩一阵悠悠说道。 北晨貉一听到对方口中报出的名字,顿时就像触电一般浑身一震。 “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名字…”他深吸一口气,面沉如水,缓缓拔出了那把刻着走狸纹的大刀。 “左手剑啊…?”赵抚兰眯着眼睛盯了他一会,随机又换上了那副轻松的表情:“我懂的,我懂的,身边有个超级天才的感觉确实不好受…” 在他身边缓缓浮出了几道阴影,破庙周围的砖块碎石如同被旋风卷起一般铺至其上,不一会,那几道黑影就化为了身着铠甲的厉鬼符兵。 “很可惜,你这回一口气撞见两个了…”他嘴角一颤,自信地帅气一笑。 说实话,真的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