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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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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绝不可能!”

    严肃中浮动着雀跃之情的客厅里,教会代表人和克拉克家面对面坐着。桌上摆着陈年的葡萄酒,名叫埃里克的祭司刚刚说完了魔鬼使者真实身份之后,端起酒杯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紧接着便被希尔德的尖叫声吓了一跳,险些将嘴里的酒尽数吐出。

    “希尔德!回你的房间去!”

    埃里克用袖子一擦自己沾到了酒渍的络腮胡,拒绝了阿尔弗雷德递过去的毛巾。

    “魔鬼的使者!您竟然说魔鬼的使者!莱昂.威尔克先生可是贵族,克洛蒂尔德夫人的表弟,您竟然用这样的污名去侮辱威尔克这个高贵的姓氏!”希尔德已经在开始流泪,“收回你的冒犯,埃里克教使!”

    “要收回冒犯的是你,希尔德.克拉克!”威尔海姆豁然起身,“格雷,把小姐带回她的房间去。”

    “不是什么大事,克拉克先生,不必生气。”埃里克抬手道,“而克拉克小姐,对于您的质疑——鉴于‘魔王’阿尔米.霍利斯特曾经一度成为过加林国的君主,我们相信高贵的血统并不足够抵抗魔鬼的侵袭。而事实上教会的‘佩拉之眼’发现‘魔鬼的污秽’消失的时间,也是与威尔克先生死亡的时间是一致的。”

    “再加上威尔克先生已经独自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或许在十五年前的某个夜晚,他便已经于梦中被召至神明的身侧——毕竟他已经十分年迈,而这副躯壳却被魔鬼趁虚而入。”

    希尔德只是不住地摇着头,眼泪从脸颊滑落。格雷站在她身边,重复着“小姐请回吧”,而她依然无动于衷。

    威尔海姆又皱眉看向格雷。格雷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伸手拉住了希尔德的胳膊。

    希尔德用力挣扎着,但显然无法撼动一个比她年长两岁的男性的钳制。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将视线投到了许冬知身上,激动地喊道:“告诉他们尼尔斯!告诉他们威尔克先生绝不是魔鬼的使者!我们时不时便去看他,他那么慈爱风趣,那么爱他的亡妻,你是最清楚的对不对——你和他才像是真正的父子——”

    “够了希尔德!”阿尔弗雷德的咆哮打断了希尔德的声音。格雷低声说了句“冒犯了”,接着便将希尔德打横抱了起来,大跨步地离开了客厅。客厅众人听见了房门反锁的声音和希尔德用力捶门的声响,随即再回到众人视野里的格雷脸上带着条渗血的抓痕,沉默地站回了威尔海姆的身后。

    “这位先生的伤……”

    “不必在意。祭司先生,请说回关于解封的事情吧。”

    埃里克的话被威尔海姆打断。他看了看格雷,半晌收回视线,清清嗓子道:“总而言之,一周后便是解封仪式。这一周的时间我们会负责祛除残秽,等到解封仪式结束后,芬恩克斯也就恢复正常了。”

    “感激不尽。”

    克拉克一家将祭司送到了门口,看着对方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上了马车,教使的长袍险些被他自己给踩到。

    “他看起来不像威尔神的祭司,倒像是芬克尔的信徒。”阿特勒对许冬知说,“我敢打赌那件教使的长袍肯定绊倒过他。”

    在巨大的惊喜和应该露出悲伤表情的桎梏下,阿尔弗雷德走向了阿特勒,手背在身后,开口道:“你不应该把那个邪恶的男人介绍给尼尔斯和希尔德的。”

    许冬知和阿特勒同时看了过去。阿特勒似乎想回答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威尔海姆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屋,而阿尔弗雷德适时地露出了一个略有些得意的表情。

    真要说的话,许冬知觉得克拉克一家中最没什么心思的就是这个长子了。算计跟欲望都摆在脸上,肤浅的挑拨让他父亲都不忍细看,怪不得要在心里头盘算怎么培养二儿子。

    “希尔德说的话……”阿特勒见阿尔弗雷德也已经离开,问道,“你怎么想?”

    “我不清楚。”许冬知说,“毕竟如果威尔克先生在十五年前便被魔鬼的使者附身,那在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莱昂.威尔克了。”

    “确实……”

    “比起这个……阿特勒,我有另一件事想问你。”许冬知眯眼看向院子里在和别的仆人说话的卡琳,“在威尔克先生去世之前的几天,卡琳有去过史特拉博医生那里开过药吗?”

    阿特勒皱了皱眉,像是在仔细回想,随即摇头道:“你知道的,那阵子我不在家。但如果你问的是家里的账本上是否有记录的话,那我们家在那段时间应该是没有相关的支出的。”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阿特勒问道,“她生病了吗?”

    “可能是。”许冬知面不改色道,“而且现在可能还没好。或许我该去问问希尔德,看她是否知道卡琳有没有去看过医生。”

    “糟糕的选择。”阿特勒说,“你知道她一向讨厌那对双胞胎,而且她现在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差。”

    但我总不能指望阿尔弗雷德会注意到一位女仆是否有出过门。许冬知在心里头叹了口气,打算再想想别的办法,刚一回头,便见到欧若拉站在几乎快靠上他们的距离站在他们身后,许冬知的转身险些将她撞倒。

    “您吓到我了。”阿特勒替许冬知喊出了心声,“母亲,这种行为看起来像是在偷听。”

    欧若拉沉默地看着他们,半晌摇了摇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母亲的样子看起来很奇怪。”阿特勒说,“自从巡视结束以后,她看起来一直就有些不对劲。”

    “或许是卡琳的病传染给她了。”许冬知随口应答。

    他现在着实没办法去静下心思考尼尔斯母亲的心思。芬恩克斯解封,他时有时无的神谕,卡琳的异常行为,她口中的“小心格雷”,这个世界的形状……无数的事已经充斥着他的大脑,令他几乎无法再去想别的事。

    “父亲,这么晚了您要出门吗?”阿尔弗雷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他抬头看去,刚刚送完了客人的威尔海姆回到了房间,不一会儿便又穿戴整齐着出来,朝着楼下喊着格雷的名字。

    “老爷。”格雷脸上的伤似乎还没有处理,但血已经止住了。他总像是个能被召唤的幽灵那样飘荡在这栋房子里,威尔海姆的话音刚落,他便从一侧的走廊里走了出来。

    “备马,还有两天的干粮。”

    “两天?”刚才被无视了的阿尔弗雷德依旧再接再厉,“父亲,芬恩克斯还有一整个星期才解封,您是要去哪?”

    “或许多关心一下你那糟糕的颂语的拼写怎么样?”威尔海姆眼下显然缺乏耐心,匆匆一句后便又转向格雷说,“你不用准备,这次我一个人去。”

    格雷点头道:“好的老爷。”

    阿特勒皱眉道,“您至少该告诉我们您要去哪儿,独自出游很危险!”

    “不要觉得你的颂语学得不错便能命令你的父亲了。”威尔海姆说,“如果实在太闲,不如去跟你弟弟学学阿蒙森语。”

    “父亲!”

    “够了阿特勒!”威尔海姆提着格雷递上来的包,径直走到了一楼的大厅,“这是属于我的岛屿,你难道觉得在这座岛上有哪个不长眼的强盗敢抢劫我吗?”

    “不……我并不觉得……”

    “很好,那么拉着你的兄弟去学习吧。或许你们都该先向尼尔斯学学,如何克制住肆意顶撞自己父亲的欲望。”

    大门被“轰”地一下关上,大厅中一时鸦雀无声。

    “……或许我们该派个人偷偷跟上去——”

    “如果你指的是你自己的话,阿特勒,没有人拦着你。但被父亲臭骂一顿的时候可别把我拖下水。”阿尔弗雷德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回了房间。

    阿特勒站在楼下,像是想象出了被威尔海姆抓到现行时的样子。

    “父亲是个身体健康的成年男性。”许冬知有些不大明白对方的担忧,“这是个很小的岛。”

    “但是他说要两天的干粮。”阿特勒说,“那意味着他的行程会翻过芬恩克斯山,这个季节,冬眠的熊说不定刚醒过来,正饥肠辘辘地寻找着食物。”

    威尔海姆不是个冲动的人。许冬知心想,那说明有什么事情是非得他一个人去处理的,连仆人都不能带。而且他看起来行色匆匆,那说明有什么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期——比如芬恩克斯的解封。

    “我去追父亲。”

    许冬知猛地抬头,希尔德从房间里出来,双手拎着裙子从楼梯上快步走了下来。

    “你疯了吗?”阿特勒皱眉,“回房间去。”

    “我没疯。阿特勒哥哥,我是家里骑术最好的,鉴于父亲一定挑了最好的那匹马走,能用稍慢些的马追上他的人只有我。”

    “你追上去能干什么?你是能将父亲从熊爪下救出来还是怎么样?”

    “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个人出去是想做什么。威尔克先生的事我会帮你再追查,不要再做出今早那般鲁莽的举动。”阿特勒也走上了楼梯,走到一半回头看向格雷,“带小姐回房间,这次记得把门给锁紧了。”

    格雷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