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你们待会早餐想吃什么？” “我喝碗粥就行了” “你呢？可可。” “哦哦……我都行。”午饭过后，mama竟问起了早餐的事情，虽然确实很不习惯，但是我觉得我得暂且顺着这个世界的节奏。当我给最后一只鞋子绑好鞋带后，头自然地往上抬，望见了白墙上那件绿色的挂钟，里边的秒针仍在不停不歇地倒转着，毫不留情地像是在朝着我尖笑。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三十八分，我记得昨天这个时候我爸爸刚好练球回来。 “快点呀，别磨磨蹭蹭的。”等我回过神时，爸爸的小轿车已经停在门口，他按了几声大喇叭，向我大声地喊道。 我连忙起身迅速关上家里的大铁门，飞快地钻进了爸爸的车子里。经过一个中午的烈日暴晒，汽车的坐垫到处都是热烘烘的。这里已经好久没下过雨了，所以天气变得越来越极端，前不久还有因为地面温度连破纪录而上的热搜，唉，这难道是全球变暖的影响？不过还好，我们现在是要去东海体育馆，那边靠近大海，有海风照料，相对会凉爽一些。 透过车窗，路边的灯饰、植物、建筑从视野中疾速地平移而过，一如往昔，完全没有给人一种身处他乡的感觉，但是我的脑子里在时刻地提醒着我:你，并不属于这里。 “咦？怎么还堵上了？那边那么多人，出车祸了？”爸爸突然自言自语地嘟囔道。我们车子的速度也渐缓了下来，在大马路上如同蜗牛一般前行。 又出车祸了？我怎么记得昨天出去的时候也目睹了一场，现在的人开车都这么不小心的吗？汽车慢慢地从大车小车间开过，前方的围观人群离我们越来越近，不远处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到底是什么情况？我真想下车去看个究竟。 “儿子，看见没？做什么事情一定要专注，否则……” 我已经不太记得爸爸后来再讲什么了，因为当时我的注意力并不在他的话上。而是当我把目光投向车祸现场时，那一幕使我大惊失色:歪倒的电动车，碎烂的汽车头，满地的玻璃碎片，坐在栏杆旁痛哭的妇女……我承认这不是我第一次看见车祸，而且这一次也不算非常的严重，但是我此刻的内心好像是注射了某种毒药，在无法自拔地砰砰乱跳。 我把后背紧贴到了车椅背上，大口大口地倒吸了一肚子的空气，头上冒出了几珠冷汗。尽管被晒过的坐垫还是留有热度，但我能感受到我的后背是寒意刺骨的。 这是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汽车，同样的受害者……一切都一模一样！这一幕和我昨天目睹的一模一样！ 汽车驶过事故现场，从闹闹哄哄的人群里挣脱而出，来到了相较通畅的丁字路口。路上的行人不多，还有过往的车辆。我想回头再望一望车祸现场，但就在这时，拐角处现出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是教练，他骑着蓝色的摩托，飞得一般与我们擦肩而过。果然，这一幕，也似曾相识。 原来如此，在这个时间逆流的世界里，就连我此前日常所见的事情都会再次地发生。或许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们来说，昨天就是未来，明天才是过去。而对于我而言，这个世界的未来就是我经历的过去。言外之意，我可以预知他们的未来。 “爸！你得开快一点，不然待会在东海大桥上会堵车。” “啊？现在离那边还远着呢，你怎么知道？” “你信我，稍微快一点点就行了”我记得我们“昨天”就是差一点就赶上了桥前那宝贵的绿灯。 “哦哦，那行。坐好了。”爸爸轻快地踩下油门，汽车的速度有了明显地加快，我的心率逐渐恢复到正常。窗外的风景再次变得模糊，我能想象那蔚蓝的大海也在不断地在向着我们靠近。这一路上顺风顺水，有好几次与拥挤“失之交臂”，望着身后的车流被我们甩得越来越远，我的内心不由得产生了几丝快意，这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感受到的第一次愉悦，显得非常的珍稀、可贵。 我们赶上了那美丽的绿灯，顺畅无阻地通过了东海大桥，比预想中更快地来到了东海体育馆。 爸爸把汽车停到了地下室的停车场中，我们带上了球具准备前往球室。正当我们踏上电梯时，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爸，待会遇见秦总时放松点。” “什么？秦总？他来啦？”爸爸有点惊讶。 “昨天他也来了呀，嗯，今天应该会来的……”记得昨天来的时候就遇见到了爸爸的公司老板秦总，当时爸爸见了老板就慌了一批，不知所措地和老板讲话时表现得一点都不自然，而在一旁的我真觉得十分尴尬，也替老爸担心，“唉，你自然点就行了，说给你好有心理准备。” 爸爸半信半疑地看着我，待我缓过神来时想了一想:好像我的话他能听懂才会真的怪。 不过今天似乎早了点，不知道秦总到了没有……体育馆还在装修，建筑工人爬在高处“哐当哐当”地敲响着顶层的铁架子。这边打羽毛球的人偏多，他们早就过来做好了准备。也有不少的人来打乒乓球，但是在他们当中，我们并没有看到秦总的身影。 “小子，你在骗我吧。秦总在哪里啊？”爸爸四处张望着，对我小声地嘀咕道。 我记得昨天就是在门口就遇见他的，可刚刚进门时并没有看见。这么说来是因为我们开的太快了而提前到达的原因吗？或者是我的预测其实并不准确？但愿不是这样…… “话说回来，你昨天也没来这里啊，你怎么知道秦总来了呢？”爸爸还是疑惑不解。 “这……这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挠了挠头，对他苦笑道，觉得并没有解释的必要。这时，门口玻璃门上映出一个肥大的人影，“嗨！爸，快看那里！”那是秦总，他背着好大的运动包跨过门槛，正朝着我们走来。爸爸看见了自己的老板连忙上前打起了招呼，两人相互寒暄问暖的，口口声声都是客套话。唉，没办法，大人就是大人，我们无法理解的大人。 不过总算帮了爸爸一个大忙，至少让他的表情在领导面前显得不再那么僵硬，行为动作还挺自然。但是说实话，我觉得老爸还算好了，总比那些在领导面前娇柔造作的人强上了好几倍。 于是，我开始知道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点优势，那就是能够预知这里的未来。而且我还意识到了我具有一种可怕的超能力，那就是能改变我经历过的“历史”。运用这点优势或许能够帮助更多的人避免我所知道的不幸，像今天能够帮助爸爸避免在领导面前出丑一样，我所能做的，让我觉得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