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家国。
两个人哭了一会,天辰暄就忙问了现在身处何地,又发生了何事等等。 天辰曜正要把事情相告,却听外面又传来嘟嘟囔囔的声音:“大哥,这天怎么突然就黑了下来,这风也大的吓人,我们再不进舱,都要冻死了!” 天辰暄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她瞅着外面,轻声道:“王兄,外面是谁?” 只见布帘掀开,进来一男一女两个瘦弱孩子,他俩也直盯盯地瞅着天辰暄。 女孩笑着,像邀功般道:“你总算醒了,你昏迷的时候,都是我给你喂的水。我一直想问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看上去怪难受的。” 天辰暄惊疑地看着这两个人,她从未见过,为什么又会口口声声说给她喂水?她不禁露出排斥的神情。 “抱歉,打扰你们了,外面突然起了大风,浪也变大了,船板上太冷了,小弟小妹便先进来了。”修家男孩忙追了上来,尴尬地解释道。 天辰暄打量着新来的男孩,但见他年纪更大些,言语颇为稳重儒雅,她也放缓了语气,向天辰曜问道:“哥哥,他们三个是谁?沈冠鸿叔叔呢?他在哪?我要他带我回去。” 天辰曜低了眸,避开meimei的目光,他悲道:“冠鸿叔叔,为了救护我们,已经殒命了。” 天辰暄一震,头顶像打了个焦雷,她直摇头道:“不可能,若冠鸿叔叔殒命,我们此刻怎么可能还有命活呢。那些混蛋肯定都在追捕着你我!” 天辰曜叹了口气,将男孩所说之事又复述一遍。说毕,他鼻子一酸,又道:“冠鸿叔叔,都是为了保护我们,不然以他的身法,怎么会脱不了身。” 天辰暄静默了片刻,才喃喃道:“哥哥,我们回去吧,回去吧。” 天辰曜惊道:“回哪里去?” 天辰暄眸光一沉,静默良久,才崩溃嘶吼:“现在我们又要去哪里呢?冠鸿叔叔已死,我们还有什么活头?我们能复仇吗?我们何必再逃,那样也不会害得冠鸿叔叔殒命了。我要回去,就算死,我的魂灵也要留在天朗。我们的家在那边,父母也在那边。”她直勾勾地盯着天辰曜,眼底尽是尖厉的绝望。 天辰曜没有接话,他也想回去,如果他是孤身一人的话!可他还是个哥哥,天辰暄还在身边,他有责任要保护她。天辰曜痛苦不堪,只乞求道:“暄,冷静下来,我们还有以后。” 天辰暄绝望叫道:“哥,以后?我们以后能杀掉上官铁峰这个老贼吗?如果不能,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我之前是任性,是不好,但天朗,是我的家,我的国,我要回去,大不了一死。” 天辰曜低下头,一句话也说不口,他又何尝不想回天朗一死…… “哥!”天辰暄又叫了一声,她见天辰曜毫无动作,失望之下,就挣扎着起来,道:“你说这是前往长渊的船,我不要去。” 天辰暄刚醒来,本是头晕身虚,毫无力气,但凭着满腔的悲愤,竟步履如飞,一下子便掀了布帘,来了舱外。 天辰曜犹豫之余,竟来不及阻拦,便一起冲了过去。 修家兄妹三个面面相觑,也追了出去。 海上的天向来多变,上午还多见阳光,此刻便是黑云压人,寒风狂啸,猛烈的海浪不断上涌,冲击着船体。 天辰暄没有乘过船,哪受得了浪涌下船体的摇晃。呕吐之感不停袭来,但她生生忍住,只急切地在船上寻找划船的大桨。但之前沈冠鸿与悬岭四兽激战,损了船上不少物件,修家男孩便把它们整理起来放在船一处。 天辰暄一眼扫到,磕磕绊绊地朝着船桨走去。但她只在书中看过有人摇桨开船,至于她自己金枝玉叶,哪会做这种活,何况现这疾风猛浪的。但她下狠了心,今日拼死也要回去天朗。 海浪被风卷得越来越大,拍在船上,飞溅起一阵阵水花,落在众人身上,谁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桨有四根聚放在一处,每根都长约几尺。天辰暄鼓起一口气,伸手试着抱起,但她此刻浑身虚脱无力,刚蹲下,就被船体的猛摇给晃倒了。 天辰曜忙快步走上,扶起天辰暄,又是难过,又是心疼,急道:“暄,停下吧,我们先回舱里,你刚醒来,身子受不住的。” 天辰暄不理,只颓然地坐着,耳边不断是海浪拍打船体之声。她心灰到了极点,忽想道:“风浪这么急,这船会跟着漂流到哪呢,她要怎么回到天朗呢?”天辰暄盯着那比她还要长重不少的桨,脑子里除了回去再也没有其他,她以一种极可怜的口吻哀求道:“哥,这桨我一个人也拿不动,我们一起划着它,回天朗好不好?” 天辰曜一怔,天辰暄脸上的痛苦就像化作刀一样割着他的心。 修家男孩在旁,忍不住插嘴劝道:“这么大的桨,要在今日的激浪中划行,这对我们来说太困难了,先回船舱去休息吧。”
天辰暄本就在极度愤恨之中,天辰曜是他的哥哥,她的言语还能保持克制,此刻外人一来说话,就像点燃了怒气的火种,她大声回道:“你是谁,我的事与你何干!” 修家男孩一听,脸上讪讪的,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但他沉默了,他的小弟小妹却见不过哥哥好心却被人抢白。他们立刻便出言维护道:“那你又是谁,我想不过就是忘恩负义的混蛋。你们两个昏迷的时候,也不想想是谁在照顾,若不是我大哥,你们两个早就没命了。” 天辰暄被反呛了一顿,已气急了,她冷笑道:“你们随便说些什么,我便要信吗?” 另个女孩也不甘示弱,道:“怪不得长辈都说外面的人大多阴险狡诈,不可结交,哥哥,你们看这个女孩年纪这样小,便是如此!” 天辰暄大怒道:“我不过就是想回故土而已,你们却这般多管闲事。看来,你们一定是没家的小鬼,才会阻挠我。”她说话并不刻薄,只是这次伤极了,口不择言。 天辰曜忙制止道:“暄,不要这样!” 而修家三个孩子也已变了脸色,年纪较小的两个瞪大了眼睛,气红了脸。 修家男孩闪着泪光,喃喃地道:“我们没有家了,恶人害死了我们的亲人,毁了我们的家园,就算回去了,我的亲人也不在了。” 天辰暄一怔,也自悔失言,她明白失去至亲之痛剜心刻骨,她本不想以此伤人。她压低声音道:“对不起,对不起。”她说了两遍后,又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忽而想道:“我的亲人也不在了,我的故土也不再是我的了。被造反的王室,是见不得光的幽灵。”想到这里,她浑身的力气似被人猛地抽走了般,她瘫倒在船板上,无声地哭了起来,已是这般境地了,她回了天朗,只会白白送命。 天辰曜走上前,将天辰暄轻柔地横抱起来,也泪目道:“暄,你的身体虚弱,舱外又冷又湿,我们先回舱内。” 天辰暄既已想通,便不做抵抗。 天辰曜扫了一眼周边的其余三人,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修家男孩身上,朝他抱歉又感激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