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零章 裂纹
皇帝之所以放心的让昌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前往如今乱哄哄的北地，仰仗的根本不是什么皂衣处的几个四品高手，而是这三千虎卫啊。 三千虎卫可抵宗师，不是说说而已的！ 前面曾说过，儒家吸纳百家精华，兵家自然也在其中，有兵法大儒可勾连大军气血，在兵法的作用下，将每一个士卒的战斗力发挥到极致。 更何况，虎卫乃百战之师，那军中血煞之气，就算是宗师都不敢掠其锋芒， 这个小插曲军中所有人都看到了，昌邑对此事的兴趣，明显不如左道奇烤的兔子，毕竟这兔子是左道奇用了很多材料，一路上左道奇收集了很多前世能够用于调味的材料。 对昌邑造成了味蕾上的震撼，她现在已经彻底被左道奇的烧烤征服了。 姬灵舒从马车上下来，有些轻蔑的从昌邑身上扫过，去前方看热闹去了。 左道奇也对那几位勇气可嘉的‘高人’很感兴趣，便也跟了上去。 莫屠一脸冷冽，配合那魁梧如山的身姿，杀气四溢，看着眼前的两男一女。 牛辅脸上带着阴冷虚伪的笑，“莫将军，这几个人就交给咱家审吧。” 莫屠点点头，对牛辅并不如何尊敬，他也是四品意动。 牛辅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阴冷一闪而逝，自他从宗人府出来，执掌皂衣处，很少有人对他这样了。 “你们是什么人？最好不要挑战咱家的耐心，咱家的手段，可多着呢。” 左道奇和姬灵舒站在一旁。 季晓峰脸色慌张，小声的对自家jiejie说的，“姐，咱们好像完了。” 季晓珠低声呵斥，“完什么完。” 她一脸正义，看向牛辅，“朝廷鹰犬，抓无辜稚子，真是丢尽朝廷颜面！” 牛辅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转身看向姬灵舒，“请公主回避一下，内臣待会审讯这几个反贼，难免污了公主的眼。” 姬灵舒淡淡的说道，“牛公公自便就是，本宫没那么脆弱。” 左道奇也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几个‘勇士’。 这几人很明显都是修士，只是看起来像是愣头青，竟然敢冲撞有儒士坐镇的兵士，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牛辅低着脑袋，深深的看了姬灵舒一眼，随即转头阴恻恻的看着三人，“来人，上刑。” 脚步声从帐篷外传来，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奇形怪状的椅子走了进来，上面布满了狰狞的倒刺，依稀从倒刺的根部，看到了妖艳至极的暗红色。 仅仅是椅子放在那里，便自有一种极为凶残的气息传来，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姬灵舒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牛辅也不急，微微向前走出几步，面带缅怀的说道，“咱家这阎王椅，算算人头，应该有几百个了吧，你们知道，他们有几个没开口的吗？” 季晓峰眼中闪过一抹恐惧，畏惧的看了一眼牛辅，又微不可查的扫了一眼阎王椅，然后看向自己的jiejie，眼中流露出期盼。 季晓珠深深地吸了口气，却是看向姬灵舒，开口说道，“我们乃上一道弟子，不知这是公主仪仗，冲撞公主还望恕罪。” 姬灵舒用冷漠的目光扫了过去，冷淡的问道，“是谁让你们过来的？” 季晓珠想到帮助自己等人的大善人，心中犹豫不已。 牛辅早已失去耐心，大喝道，“还在等什么，给咱家上刑！” 季晓珠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断然大喝，“我师叔乃斩妖府澹台震，请公主看在师叔面子上，放过我等这一次。” 澹台震，这个特殊的姓氏一下子就让左道奇想起了那个天然呆澹台静。 毕竟这个姓氏可不常见。 他心中想着，却将目光看向姬灵舒，他想看看，她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牛辅听到澹台震这个名字，也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忌惮，随即在姬灵舒耳边低声说道，“澹台震，斩妖府缉阴司统带，正三品！” 斩妖府共有九司，其中上三司统带为从二品，其余六司都是正三品，堪称位高权重。 姬灵舒面色不变，“本宫不管你是什么背景，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本宫，是谁指使你冲击大军。” 她声音清冷，但其中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志，就算是牛辅，都微微侧目。 季晓峰受不了这种随时会被上刑的气氛，低声说道，“姐，告诉他们吧。” 季晓珠瞪了他一眼，低骂道，“一点刑都受不得，日后如何斩妖除魔！” 牛辅眯了眯眼睛，两个小太监便上前押季晓峰。 左道奇开口说道，“等等。” “小路子你还有什么问题？” “这个人交个我审吧。” 左道奇让人带上季晓珠，向外面走去，来到另一处无人的帐篷中，他口中低吟，‘罗烟！’ 一团青紫色烟雾从他身后升起，向季晓珠笼罩而去。 罗烟网，可以将人捆成羞耻的形状。 季晓珠长得并不算如何惊艳，只是有种邻家女孩的温婉气质，却又因为那张破嘴，将这种小家碧玉的气质破坏的七零八落。 可惜口音少了股碴子味，不然就是个活脱脱的东北大虎妞。 季晓珠被血煞冲撞了道基，又被虎卫中的那位儒士用文气控了法力。 所以虽然她已经坐忘，三花开出两朵，但依旧被左道奇轻而易举的捆住。 “你！放开我！你要做什么？”季晓珠还在骂。 但随着左道奇脚步向她走进，她色厉内荏的声音终于出现一丝颤抖，“你到底要做什么吗？呜呜呜~” 哭了？ 你不是冲撞大军的猛人吗，怎么这么拉跨，这就怂了？ 左道奇有些索然无味，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罗烟网太变态，一下子就给人小姑娘心态整崩了，还是这小姑娘因为羞耻才哭。 姬灵舒是跟着左道奇一起来的，此时她看向左道奇的目光颇为怪异，像是发现了叔父隐藏着的另外一面。 左道奇想要开口，说这是法器的错，但想了一下，自己挑选季晓珠审问而不是季晓峰，这应该不是法器的问题。 索性直接无视了姬灵舒的眼神。 反正左道奇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这三人确实是上一道的弟子，而且是嫡传弟子，只是三人都是从小就生活在九华山，几乎从未下过山，后来不知道从哪听到的山下妖魔遍地，便从山中偷了灵石下山，励志斩妖除魔。 然后刚刚下山，就被打了当头一棒，被人从客栈赶出来了，原因是没有银子。 后来暗中偷听到仓迷县的大善人，那人送了他们几两银子，也是因为那几两银子，几人冲撞大军。 左道奇听完，心中无语至极。 为了几两银子这么卖命，可真有你们的。 灵石不得兑换人间财物，是大晋自立朝以来就有的铁律，为的是避免通货膨胀。 曾经有记载，临朝不禁灵石，灵石与银两并存，但灵石是消耗品，修士修行需要用到灵石，所以灵石的兑换价格在不断攀升，银物在不断贬值，于是在临朝末期，有人购买一整套黄花梨木，需耗银四十万两，却只收灵石六颗！ 这是何等夸张的一个数字。 修士资源流入人间凡俗，必然会导致凡间物价崩溃。 大晋吸收临朝灭亡教训，严禁修士资源流入人间，这样一来，不断缓和了超凡的诞生，还稳定了物价。 当然，灵石兑换银子，并非说禁止就能禁止的，而是从明面转入暗地里。 他带着姬灵舒走出帐篷，那边的帐篷中不断传出季晓峰惨绝人寰的叫声以及牛辅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 左道奇捂了捂额头，果然，猜的没错，三个愣头青，季晓珠不开口，那两个楞逼能抗到死。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季晓珠，她清秀的脸上这时浮现一抹焦急。 “牛公公，不用打了，我已经问出来了。” 牛辅挥挥手，两个施刑的太监连忙放开了季晓峰。 他大约是因为忌惮澹台震的原因，并没有下死手，左道奇看了一下，季晓峰的伤势虽然看着严重，但都是皮外伤，且都是那种很隐蔽的伤势。 “问出来了？是谁？”牛辅很谨慎，毕竟此次出行，涉及公主安危，由不得他不紧张。 左道奇开口说道，“是仓迷县那边的一个富庶人家，也是这一带有名的大善人，名叫段尘。” 牛辅眯了眯眼睛，随即尖声叫到，“东方丹，带人，跟咱家去抄家！” 左道奇一愣，他没想到牛辅竟然这么直接，这就要去抄家灭门。 他捏了捏手指，费尽心思扭转皂衣处的口碑，似乎丝毫不被牛辅重视。 不过倒也算正常，他是想要将皂衣处养成那种名与权并重的暴力机构，至少，在他还是小喽啰的时候，皂衣处的名声不能太臭。 牛辅却不同，他是阉人，是在宗人府经受了数十年孤寂后，重新被皇帝、公主看重，执掌皂衣处的，他才不会管什么皂衣处在民间的声名，只要敢于对皇帝，对公主不利的，他只管杀。 他的定义：皂衣处就是皇帝的爪牙，皇帝手指方向，就是皂衣处杀人的地方，什么声明，什么手下的人，在皇帝的命令下，都是消耗品。 左道奇沉默，他并非第一次发现他与宫中这些老太监在观念上的巨大差距。 他相比他们，更加爱惜羽毛，或者说…更怕死。 皂衣处若是声名狼藉到前世电视剧中那般境况，他日后根本不敢穿皂衣处的衣服出门，不然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个自诩正义的傻逼要来杀他这种朝廷鹰犬。 最关键的是，他这个鹰犬…有些菜！ 裂痕，第一次出现在左道奇与牛辅之间，哪怕他依旧热情的叫着牛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