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可以填亡故吗？
尽管眼下在屯里，牧山河已然没有一位至亲。可屯里人都知道，他是老把头牧兴野的外孙，一个身世可怜的苦命人。或多或少，都会给予他一些照顾。 在重生归来的牧山河看来，外公牧兴野生前积善良多，余下恩泽依然庇佑于他！ 看着牧山河献宝般，取出从山里挖到的野山参，同样采参多年的木兴富，难掩惊讶之色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啊！这参，怕是有小四两吧！” “嘿嘿，到底多重，要等到了城里才知道。木爷爷，现在您应该相信，我有能力能养活自己吧？打八岁起，我就跟我爷进山，跑山那点规矩，我都懂的！” “你小子，懂个啥。这不过是新手，讨了个好彩头，你应该感谢山神爷庇护才对。” “对，对，您老说的对。对了，木爷爷，有个事我想跟您商量下。” 将献完宝的野山参重新放好，牧山河又把在屯里威望甚高的村长扶到椅子边坐好。端来刚烧好的茶水，而后才道：“木爷爷，我想去镇里找二旺叔办点事。” 牧山河嘴里的二旺叔，便是眼前老人的次子木友旺。早年当兵，退役之后分配到镇派出所当民警。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也是副所长了。 听到这话的木兴富，略显好奇道：“你找二旺做啥？” “木爷爷，早前阿爷户口上，现在也就剩我一个。我打算改名，把我的姓改成阿爷跟阿娘的。往后这个家，我就是户主，你觉得咋样？” 伴随牧山河说出这番话，木兴富愣了愣道：“山子，你可真的想好了？” 结果令木兴富意外的是，牧山河笑着道：“木爷爷，我早就想好了。阿爷跟阿娘都不在，我要撑起这个家。要是还顶着之前的姓，这心里总觉得嗝应的慌，您说呢？” “成！那就去吧！过会，我给二旺打个电话，这事应该不难办。” 在村里人眼中，关于牧山河的那个父亲，很多人都不愿提及。尤其牧山河母亲过世后，屯里人提起那个书生气质的男人，都没一丝好感。 用很多村里人的话说，那就是一个‘当代陈世美’，是要受人唾弃的！ 重生前，牧山河真正改姓‘牧’，是那位唯一心疼他的爷爷过世后，他跟所谓家族彻底闹翻后，最终做出修改姓氏，转而随母姓的决定，借此跟家族划清界限。 重生后，牧山河想起他目前的姓氏，在村里多少有点另类。既然这一世，他决定换一种活法，那何不从改姓开始呢？那个家族，他真的不想再有牵绊了。 在如今的农村，改姓这种事只要找点关系，那都是可以办理的。而在木兴富看来，泉下有知的老友，若知视如己出的外孙改姓，想必也会很欣慰吧！ 在牧山河看来，改了姓氏从今往后他跟那个不想提及的人，也将彻底划清界限。对方也不用顶着‘陈世美’或者说还有私生子的头衔，饱受别人的唾弃。 “如果他知道我改了姓，应该会长松一口气，彻底跟我划清界限吧！” 自嘲式笑了笑，牧山河却没觉得有任何不舍。休息一晚后，第二天吃过早饭，他便决定去镇里，先把改姓的事办好，而后再去城里把挖的参给卖了。 尽管老爷子生前，给他留下一笔丰厚的‘遗产’，可牧山河真没打算花那笔钱。最重要的是，卖完参有了钱，他也决定搬去山里住，而非继续留在屯子里。 可令牧山河没想到的是，昨晚给儿子打过电话的木兴富，也很直接的道：“等下我跟你跑一趟吧！你那参，应该打算卖了吧？到时，让你二旺叔陪你去趟城里。” “啊！木爷爷，用不着这样麻烦吧？” “麻烦个屁！你个半大小子，知道个啥？就你这株参，至少能卖两三千块。要让有心人，看到你揣这么多钱，你觉得别人会咋个想？这事，就按我说的办！” 面对强势且霸道的老村长，牧山河还是乖巧的认怂。套上自家的马车，木兴富随即带着牧山河，来到距离新民屯十几里外的仙桥镇，并且直奔镇派出所。 正好在所里上班的木友旺，看到突然来所里的父亲，也很意外道：“爸，你咋来了？” “这种事，让小山子一人过来，我不大放心。你先给他把事办了吧！” 对木兴富而言，他育有三子一女，眼下个个都捧着铁饭碗。虽然三个儿子都表示，愿意把他接到镇里或城里生活。可老人家觉得太麻烦，还是愿意跟老伴住在屯子里。 看着牧山河掏出证件，亲自替他办理户籍的木友旺，也很认真的道：“山子，你真想好了？虽说改个姓不算啥，但将来你要再想改回来，可就麻烦了！” “叔，没事，我都想清楚了。改！另外，父亲这一栏，可以帮忙填亡故吗？” 此话一出，木友旺呲牙道：“山子，这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屯里人不都说，他已经死了吗？要不，父亲这一栏干脆就不填。反正看着，我也觉得嗝应。最关键的是，人家也巴不得没我的存在，你说呢？” “那你想好了？要真这样改的话，将来你想当兵或者啥的，政审可能不会过！” 在屯里出生长大，木友旺自然见过牧山河那位父亲。对于对方的做法，他何尝不是恨的牙痒痒呢？可类似这样的事，在他们当地其实也不少见。 只不过，有些人不会做的跟牧山河父亲那般绝情罢了！ 面对木友旺的告诫，牧山河笑着道：“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没想当兵，更没想当官。老老实实当个山里人，我觉得挺好，你就帮我把这事办了吧！” 见牧山河似乎真的考虑清楚，木友旺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把父亲这一栏给空着。反正对方的户口，也从屯子里迁了出去，真要调查起来其实也麻烦。 最重要的是，对方早年跟牧山河母亲结婚，在屯子里办了酒席，有了既定的婚姻事实。但两人，并未办理结婚的证明。可类似这样没证的婚姻，早年在乡下也很常见。 但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结了婚有了孩子的牧山河父亲，一朝得势之后，竟然会抛妻弃子，重新找了一个老婆。除了一封决别信，那男人再没回过新民屯。 如此绝情的做法，最终导致牧山河母亲郁郁而终。而原本身体硬朗的牧山河外公牧兴野，承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最终在年前患上重疾不治而亡。 值得庆幸的是，老人过世时，牧山河也年满十五，并且即将初中毕业。在农村，十五六岁的男孩，也算的上半大小子。只要不懒肯干，养活自己还是没啥问题的。 再者，牧兴野早年在屯里积善良多，他走之后，屯里人对他唯一的外孙，想必也会给予帮助。等牧山河成年，再找个老婆组建家庭，这个家便能继续延续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