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状

    正书店门前开锁的棠红，眼前忽而遮下一道阴影，回头看去身旁，竟见是游文碧。

    “文碧？”棠红所觉些许意外，不知她怎么又回来了。

    游文碧走到棠红身边，同她一起拉开书店的门，莞尔回答她：“我回来了。”

    彼此进去书店，开始各自一头整理东西，棠红接问刚才：“怎么就回来了？”

    “我写的那部小说被发现了。”

    游文碧犹豫片刻地开口，却话音刚落，就听见棠红那处传来一阵“哗啦”，数不清的书砸落在地，落定时的声响既沉又闷。余下一段沉默的空白里，游文碧才反应过来，慌忙放下手头的工作赶去，见棠红站在梯上，双手悬停在空中，应是并没有接住那些掉落的书。

    棠红歉意地看向游文碧，口中却是问：“傅今松是不是也知道了？”

    “还是在我面前看见的，后来我就回来了。”游文碧边回答边帮棠红把地上的书一本本地捡起来，递去给她，棠红又重新归置进书架里。

    言语时那日的光景又在游文碧的脑海中重演一遍，难将云淡风轻描摹。

    棠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又回过头看向游文碧，神情带了愧怍地说：“如果我没有叫你写这部小说，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我从未想过见怪你，写作给我带来了不曾拥有的情感，尚且还得一位编辑给我审稿。”游文碧笑着摇了摇头，随意翻看来手中的书。

    最后一句，让棠红不由想起从前在出版社时的光景，已然过去。她站直了身，拿过游文碧手中的书放进书架里，佯装得严肃又认真地说：“不，我的评价是，这是一场失败的扮演游戏。”

    “我与傅今松已经没有可能了，彼此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你和程净慕……”游文碧接下拿起地上的另一本，说到最后的名字时，渐匿了声音，只是朝棠红投去目光。

    程净慕——棠红已许久不闻，黯淡在眼底漫抹开来，即便须臾又换得神情，仍难掩失落。

    “程净慕，快是和傅今松一样的人了。前不久在国外拿了奖项，添得名气，被受邀去了许多地方演奏，而且……他喜欢的人也不是我。”

    此番而过，彼此缄默了开口，过去好些片刻，棠红复问：“你的小说是被谁发现的？”

    “我想过，却不觉可能；也问过，但都说不知。这最后我也不懂怎么去追究了。”

    游文碧的话音刚落下，彼此就听见一声风铃清响。游文碧转身离去这书架间，却见来人是刚提及的程净慕。

    “净慕。”

    往常当中，游文碧并不会这样称呼程净慕，却为让棠红听闻，拔高了声音。

    这一下，棠红便乱了心，轻悄下了梯，藏坐在书架后。

    “我听说你被傅今松的公司辞退了，想来你应会回来，就寻了过来。你没事吧？”

    “没事。”游文碧摇了摇头，敛了些许笑意，也才复原来。

    “你曾与傅今松在一起，却如今他已不记得你，只留你痴妄。”

    程净慕说得毫不留情。

    明明一副温柔，笑起时的眉目总得灿烂，那些只一色浅淡的衬衫在他身上，衬来青春朝气，他人所不及。却他的开口可及她笔下的锋芒，深透过纸背。

    “我还是爱得笨拙，只能够用自己的方式去名状对他的喜欢，但我觉得，应不是‘痴妄’。”

    程净慕敛了目光，游文碧的话噎住了他的喉头，斯须过缄默，才开口：“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再一次地伤心。”于是就转身离开了书店。

    游文碧回到刚才，便见棠红抱膝在地，她也蹲下来拥住她地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