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栩栩

    “你好，今晚有我的演奏。”

    程净慕将节目单发到游文碧的手上后，又指去当中的一则。游文碧停下脚步，循着他分明的手，投去目光：“《伦敦之夜》，程净慕。”

    “就是我。”

    游文碧抬起头，那个人的笑脸就这样迎入她的眼眸当中，没有修饰地展露，像是此刻入秋的天，清而澄澈。

    “如果今晚没有其他事情，我会来的。”

    “好！”程净慕难掩欣喜地点点头，继而又向走近这周身的人发去节目单。

    游文碧低头又将看了一遍，是学校举办的一场音乐会，有许多场节目，也不止于他唯一的大提琴演奏，不由让她想起，她也曾与这些有过太浅的缘分。

    小学毕业时的那个暑假，曾跟随一位老师学习了二胡，这不是她接触的第一件乐器，在此之前，应是钢琴开端在她心里。

    还是三四年级，因寄住在亲戚家，放学后会去琴房等亲戚家的jiejie下钢琴课。

    她还记得，开在高档小区里的琴房，是淡茧色的，总是很明净，进门就能看见摆放了两三架的钢琴和挂在墙上裱了框的几幅照片，还有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盘起丸子头发和穿着漂亮的裙在弹钢琴。

    那时，她第一次认识了什么是雅马哈，视线当中折射在光影里的英文与琴键，所觉遥不可及，而难消幻梦。可盛夏的傍晚太灼热，粘腻的汗浸透她背后的校服，发丝黏在额上，眼前水雾迷蒙，孑然身坐在角落的椅子里，又弥留清醒。

    后来，这段日子并不算漫长地结束了，当中的原因已记不清。而她在这两三年过去，也成为了当初想要成为的那个人。

    却没有能够坚持，费用的因故终究抛下了。可当中却没有很残忍，两幕记忆可抵。

    依是盛夏。

    微热的琴房里，老师用大提琴与手风琴同她用二胡合奏过一曲《小星星》，第一回所见，觉不可思议。后来初中，已两年远，没有再提及学琴的事情，当中幡悟，她成为不了那位盘了丸子头发的女孩子，当中只拟了三分的像，也不过栩栩。却某一日老师联系到她，说今日经过一趟，问有没有空来学琴，而见了面便又说：“我还记得你，你很有天赋，学起来很快。”

    那一刻，她才觉得这应是缺憾，却又不至刻骨铭心，只是留痕在青春里的一片影，又一番的懂得。

    所以，当她坐在台下，明明眼中盛放着舞台上的一切，却身心手口，闻见的是自己而过的种种。

    程净慕在演奏结束后，拥着一片掌声下台，游文碧也起身离开了礼堂。

    “谢谢你能来。”

    游文碧停下脚步，转身向声音来处。

    “很厉害。”

    只是简洁的言语，却程净慕听来确是这样的，也已然足够了，她并不像会过多地停留。

    “如果还有下一次，我还能邀请你来吗？”

    “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

    “至少不是此刻这样的。”

    “这也可以是很好的开始。”

    程净慕转头看向身旁的游文碧，缄默过片刻开口：“我还从未这样想过。”

    游文碧掠过投来的目光，没有回答，只是向前走去。对他来说那只是一场还不够的演奏，却于她而言，是风吹水皱、尚不能平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