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西门竹涯

    天界之中有几处少有仙神涉足的净土，妙音琉璃境便是其中一处，此仙境如琉璃般内外明彻，充满光明且净无暇秽，乃是修炼与静心悟道的妙处。博已神尊所居的神殿以及则迦白塔便坐落在这妙音琉璃境中。

    刚刚踏入此境，司明和洛长空便感知到了一股净澈身心的灵气。好似明辉高悬，涤尽所有尘埃。

    妙音琉璃境的虚白之渚上，则迦白塔赫然耸立，神威浩浩，孤高而笔耸，白彻而无暇。

    司明和洛长空走到了虚白之水旁，虚白之水乃是神水先天壬水感万海之精华、聚天地之精气、历万万年凝聚而成的一滴神水所化，纤尘不然、通透纯净、遗世清然。此水同时也是西陲哈苏拉玛山脉圣水朗卡仁青江的源头。

    虚白之水环绕在则迦白塔四周，将其隔断在水中央的江渚上。水上没有搭桥，水面之上毫无阻挡，无风无浪，平静至极。

    司明和洛长空并没有在水畔停留，他们脚尖轻轻踏上了那平静而纯澈的水面，只是一瞬间，一朵白莲便自他们脚底绽放开来，一步一生莲，自白莲中释放的神力在他们的脚底形成了一段阻隔，将脚步与那朵朵盛开的莲花阻隔开。

    待到两人到达虚白之渚，白莲化作水之气重新归入虚白之水。

    司明与洛长空两人此刻皆是沉默不语的，他们一步一步走上了那玉石阶，在这座神殿肃穆威严的环境之下，他们好似也不由得生出一丝虔诚与敬畏。

    步至那道高大又极具压迫感的琉璃门，二人皆未有任何动作，那门却像是认得二人一般，伴着低沉的一道声响打开了。

    神殿之中，经卷之辉浅浅辉映，檀香雅气微微袅绕。

    神殿之中那位神尊淡然安坐，一袭白袍恰如往昔，只是此时那袭袍子上携金络玉，黑发束起，玉冠固之，俨然已是一副尊贵的神尊模样。他手持一卷经书，淡然的双眸在文字间停留，似乎此刻正在思索着什么。

    “···师兄。”司明微微犹豫了片刻后终是唤了他。

    玉桌前的那位神尊眼眸微动，轻轻放下书卷，抬眸看向了司明。虽是神尊，可他却只有二十六七岁的模样，眉目清冷若霜，双眸冷淡澈然，举止间是一股天生的优雅从容。

    当年那个冷澈清然的师兄此时已然愈加稳重自持，好像长居于则迦白塔的这几亿年，岁月已经带走了他当初为数不多的天真。

    对于司明略带讶异的目光，博已神尊并没有过多关注。他起身走了过来，停在了司明面前约五尺处，一系列动作从容不迫。

    “才多久，便忘了礼数了。”博已神尊淡淡道。

    只是闻言的一刹那，司明便反应了过来，躬身极为标准地行了一个礼。“冥思见过四师兄。”

    博已闻言目光冷澈微减，多了些柔和。

    虽然司明已经向博已行礼，可博已却并没有回应她或让她起身的意思。

    “长空，今日怎么有空前来？”博已转向洛长空微微开口道。

    洛长空微微瞥了一眼还没有起身的司明，神色不变，依旧如往昔一般清冷疏离。“来寻几本经书看看。”

    博已微微点了点头。“经书多的很，长空你自去挑便是。”

    说完博已转身回到了玉桌前，重又拿起那卷经书，继续气定神闲地看了起来。

    洛长空对于博已的这一系列动作并没有很吃惊，毕竟有西门竹萱之前那些被罚的例子在，洛长空也是知道博已的冷淡与严厉的。

    司明此时只是微微舒了一口气，只是被罚行礼罢了，相比于被西门竹涯用玉戒尺惩罚，司明宁愿就这么先僵持着。她微微抬头透过手指间的缝隙偷偷看了看正在看经书的西门竹涯。

    奈何下一秒一道神力便正中司明的眉心，司明吃痛地皱了皱眉，却是没有发出一声。

    “乖乖在那站一个时辰，不允许东张西望。”博已冷冷地说道。

    说完博已又看向了站在司明身旁一直未动半步的洛长空，淡淡道：“长空为何一直站着不动？你不是来寻书的吗？”

    洛长空闻言，自知西门竹涯要罚司明，自己是帮不了司明什么忙的，便只有抬步走向了那一排排摆满书卷的书架，挑选起经书来。

    司明一直保持着那个行礼的动作，一动也不动，眼睛盯着脚尖。在这几个师兄师弟和师姐师妹中，司明最怕的便是西门竹涯，她这位四师兄冷淡严厉自她刚拜到三漠门下时便一直看不惯。她本是个自由惯了的，怎么能忍得了一个这般严厉又冷漠的人。当初她可没少被自己这位四师兄纠错处罚，那个时候司明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三漠要让西门竹涯掌罚，后来她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西门竹涯冷冰冰的又严格，俨然是一块千年大寒冰。幸得后来她被分到了解景手中教习训练，解景虽也性子冷淡，但大部分原因与其过往经历有关，不似西门竹涯这般是天生如此。司明此时想起过往种种只觉得自己幸运至极，要是当初被分到了西门竹涯的手中，她此时估计早就疯了。

    时间慢慢流逝着，待司明站起身子时，手臂和双腿都已经发酸发麻了。

    司明目光看向玉桌前静静看着经书的洛长空和西门竹涯二人，一咬牙走到西门竹涯的身旁，抬起已经酸痛的胳膊又标准地行了一礼。“四师兄。”

    博已闻言放下书卷，起身稳稳地站在了司明面前。洛长空却并没有从书卷中移开眼睛。

    “刚刚我罚你，你可知为何？”博已冷冷地开口了。

    “是冥思忘却了礼数，当罚。”司明此时只能老老实实地认错道。

    博已看着司明的眼神微微舒缓，不过他的语气依旧冷淡。“明白便好。”

    博已看着一直不抬头的司明，眉头微微一蹙。“为何不抬头？难不成我会吃了你吗？”

    司明闻言心头一跳，惹得正在看书的洛长空都被牵动着微微紧张起来。没办法司明只能硬着头皮抬起脑袋看向了西门竹涯，当初三漠还在的时候，她看他便犯怵，此时三漠不在，解景也神陨了，大师兄和三师兄都成圣归隐了，没人能帮弱小无助的她在西门竹涯面前撑腰了。

    司明看着西门竹涯比往日还冷淡的神色，百抓挠心，只觉得此刻的一分一秒皆是折磨。只是就算如此，此刻司明却依旧要笑着一张脸向西门竹涯解释。“怎么会？怎么可能？四师兄怎么可能会吃了我呢？我···就是心中羞愧，才不敢抬头的。”

    司明此话刚说出口，便懊恼地想拍自己的脑袋。羞愧？以往她屡屡犯错，哪一次羞愧过？这个理由完全站不住啊！

    不过虽然司明觉得这个借口很扯淡，可它这次却格外有用，西门竹涯此时神色确实是舒缓了不少。

    “有自知之明很好。”西门竹涯淡淡开口道。

    司明闻言笑容一僵，自知之明？敢情西门竹涯便是这般想她的？不过下一秒她便又觉得无所谓了，至少这次也算让她糊弄过去了，西门竹涯不追究比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