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世外书乡

    沈渊说道：“逝者已矣，我们出去吧，掩埋洞口，让死者安息。”

    年轻人点了点头，跪地叩头：“沈元帅，属下郭九龄，指天为誓，一定要为一万兄弟报仇雪恨！”

    沈渊看到了沈元帅腰间，隐约漏出金色毫光，在火把照耀下显得分外耀眼。

    不假思索，伸手去取，一只乌剑平击在手腕之上：“那是帅印，唯一能证明沈韬元帅身份的东西，不准你取走。”

    沈渊讪讪的笑了笑：“我又不是贪财之辈，郭兄不要冤枉好人。”

    郭九龄朝着骷髅拜了三拜，取走七宝砚，藏在怀里。

    沈渊说道：“你···你怎么能做这盗墓贼的勾当？”

    郭九龄恨恨的说：“这七宝砚，是麟德城城主所赐，拿走它，是为了作为信物。”

    沈渊没有再说话，说道：“暂时也寻找不到什么线索，我们先出去吧。”

    两人走出藏兵洞，去营外掘土，搬运过来，把石门封住。

    再把箭靶堆砌好。

    回到帅帐。

    天色渐亮。

    郭九龄搜出来一些金银之物，绑成一个包裹，背在身上。

    沈渊问道：“你要去哪里？”

    “去麟德城，向沈府报丧。”

    “我···我也去。我人不生地不熟的，也没处投奔。”沈渊说。

    郭九龄说：“正好路上无聊，你如果愿意跟我一起赶赴麟德城，到时候劳烦你给我做个人证。”

    沈渊说道：“义不容辞。”

    两人出发了。

    走了十几天，才走出层峦环绕的深山，却又迷路。

    十五年了，地貌丕变，地标改变。

    天色微亮，遇见几名樵采的农夫。

    郭九龄拿出二两银子，赠给农夫们：“大哥，我们是迷路的客人，烦请指点下路径。”

    农夫收了银子，说道：“此地唤做世外书乡，是壬夫子的隐居之地，壬夫子身为儒门高士，一向乐善好施，你们若有了难处，可以去投奔他。”

    指点清楚路径，沈渊和郭九龄致谢，辨明方向，走到正午，果然见青翠的山坳中，拥簇着一个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村口离着一座牌坊，上书“世外书乡”四个大字。

    入内，寻找村民打听了下：“请问老丈，壬夫子住在何处？”

    村民说：“村子东头，漫水桥对面那间石室便是。”

    两人谢别村民，沿着村道走去，走了半里路，果然见一道山溪，从东侧山涧流下来，汇成河流，一座漫水桥出现在河中。

    脱了鞋袜，蹚水过河。

    眼前，一条小路，路两边扎了篱笆。

    路的尽头，是一处缓坡，缓坡尽头，是一间石室。

    石室门口，一名儒门学究模样的人，正在抚筝。

    铮從一声，筝音倏变。

    跑调了。

    壬夫子“咦”了一声：“何人偷窥？”

    沈渊与郭九龄只得从杂木间现身：“见过壬夫子。”

    壬夫子起身，拱手还礼，问道：“你们从何处来？直呼吾名，与吾有旧否？”

    郭九龄道：“慕名而来，拜见壬夫子。”

    壬夫子笑了笑：“阿离，奉茶。”

    石室内出来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侧身行了个万福，抱走了筝，蹲在一边的空地里，掏出火石打火；又拔下一节木塞，竹筒流出泉水，装满了一壶，烧起水来。

    壬夫子说道：“二位小友，请坐。”

    沈渊和郭九龄道谢，在竹凳上坐了下来。

    水烧好了，茶泡好了。

    一人一杯，壬夫子拂髯道：“二位，请用茶。”

    沈渊端起茶碗，虚饮了一口，放在桌上。

    壬夫子说道：“二位为何寻找到这处隐秘之地？”

    郭九龄说：“我们从赤林坡出来，迷失了路径，走了半个多月，侥幸遇见了几名樵夫，指点我们来投奔壬夫子。”

    壬夫子神情一肃：“老夫年过半百，你们莫要欺我年老。赤林坡已经被我朝列位禁地，方圆百里不得擅入。你们如何从那里出来？”

    “这···”沈渊和郭九龄面面相觑。

    壬夫子察言观色，说道：“看你们这幅表情，老夫觉得你们并不是在撒谎。二位既然从赤林坡出来，可否与老夫讲下，赤林坡现状如何？”

    郭九龄说：“空无一人。”

    沈渊说：“有三名邪境之人在那里游荡，被我们斩杀了。”

    壬夫子轻轻摇了摇头：“劫数啊。”

    沈渊很奇怪，问道：“听闻自柳翳之野，至赤林坡，都是五麟国度的领土，为什么会有邪人入侵？又为何化作禁地？”

    壬夫子搓了搓手，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赤林坡曾经驻扎着一万大军，后来莫名失踪。有传言说，元帅沈韬率队整编投敌，消息传到麟德城，大理寺判了沈家满门抄斩之刑，上报朝廷廷议时，国子监和司天监据理力争，言说证据不足，单单凭借传言定罪，有失公允。麟德城城主发回大理寺再审，改判以战败辱国之罪，追夺了沈家世袭官爵，抄了家财，阖家贬为庶民。后来，朝廷派了几拨官员，去赤林坡调查，全都死于非命。最后，国子监派出姚凤梧前去探查，姚凤梧去了半个月，回来后密见麟德城城主，麟德城城主把赤林坡划作禁地，擅入者抄家灭族。”

    郭九龄吃了一惊，刚要言语，沈渊踩了一下他的脚，抢先说道：“不知沈家的家眷，现在在何处栖身？”

    壬夫子说道：“按照我朝律法，童仆、婢女、宅第、金银首饰均是私财，必须全部抄没。沈家上下，只穿一领单衫，被赶到大街上，那时隆冬腊月，滴水成冰，一家人无处投身，凄惨异常。幸得国子监主事弈德公，出私财为他们在城外置了三十亩薄田，派儒门中人时常接济，才勉强活了下来。”

    沈渊问道：“据闻姚凤梧是儒门乐司主事，为何要国子监派她公干？弈德公为何又能号令儒门中人？”

    壬夫子添上茶水，说道：“麟德城城主平息邪境、魔域造乱，被各门派奉为共主，麟德城城主因此建立了五麟国度，封敕各门最高领袖，入朝共同治国。儒家负责国子监，道家负责吏部，纵横家负责理藩院，阴阳家负责司天监，兵家负责兵部，法家负责大理寺，农家负责户部，杂家负责御史台，小说家负责修史，医家负责太医院。”

    沈渊默记于心，问道：“怎么不见名家和墨家？”

    壬夫子说：“墨家钜子不愿为官，宁愿退隐，导致墨家在五麟国度几乎匿迹；名家历来门派较小，则亡于一桩灭派惨案。”

    沈渊还要问什么，壬夫子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我去村中沽些村酿，好生招待二位。阿离，替我照顾两位客人。”

    拂袖而去，从石室内拿出一只大葫芦，不慌不忙的过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