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琵琶声声总关情
今晚的夜有些闷热,万物静谧,竟是连偶尔鸟啼与虫鸣都绝了迹,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彭岳就这样握住严梦筠的手,在屋子里慢慢转着,他真希望时间能停止在这一刻,牵着对方永远不放手,可是她已经走了… 时不时地揽揽严梦筠的腰肢,彭岳倒不是为了占便宜,而是帮严梦筠把把方向,防止她撞到桌椅板凳,不过揽得多了,彭岳现严梦筠纤细的腰身好像还真和雪琪的差不多,尤其是在严梦筠一言不的情况下… “相公,妾身现在…现在好了,咱们还是坐回去吧…”,严梦筠停住脚步,虽然被彭岳这样牵着手遛弯还是别有一番幸福的感觉的,但是严梦筠干坐了那么长时间,然后又这样走了一会儿,现在的严梦筠真的挺想躺在榻上歇一歇,况且红盖头一直盖在头上,什么都看不见,也是挺别扭的… “嗯…好…”,严梦筠一说话,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彭岳立马回过了神来。自己确实是自私了些,他也能想到严梦筠估计现在也想歇一歇,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于是他便牵着严梦筠的手慢慢走回榻边,坐了下去。 好了,有方才那段时刻足矣,自己也不要纠结了,毕竟眼前的这个新娘子是严梦筠啊,想起她那副温顺可人的模样,彭岳确实不忍心太委屈了她。 突然,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曲婉转低回的乐声,起初彭岳并没有在意。·可慢慢地,他觉得这段乐声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于是彭岳有意侧耳倾听起来,而乐声好像也越来越明显… “相公,你听到了么?”,严梦筠的芊芊玉手很自然地搭在了彭岳身上,“好像有人在弹琵琶…” 琵琶?哦…对,好像是琵琶的声音。彭岳并没有什么音乐细胞。一开始他还真的听不出这到底是什么乐器弹出的曲子,可经严梦筠那么一提醒,彭岳倒是感觉出来了,好像还真是琵琶出的声音。其实自己是听过几次的。 对了,自己听过这曲子,好像是挺熟悉的:那就容奴家为大人奏上一曲…不知大人可是听出了什么… 是她!是顾婉儿,她弹得这曲子,就是自己初次到春雪坊时。她弹给自己听的曲子,后来她还给自己弹过两次,所以彭岳印象很深刻,因为这曲子就是以自己写的纳兰性德的那词为基准谱的… 雪琪给自己弹过,顾婉儿也给自己弹过,那么多次,自己又怎么会忘呢?他知道这不是雪琪,肯定是顾婉儿,甚至他破天荒地感觉到了乐声中的情感:自怜,哀怨。伤心,祝福…好像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过她了… 屋外起风了,窗子旁的树叶沙沙作响,吹入一阵阵清凉。紧接着一道闪电刺破长空,如同长鞭一样抽向大地。 “啊…”顾婉儿纤手一震,一根琵琶弦随之断落。要·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下,滴到了断弦上。 顾婉儿此时就坐在彭岳宅院外的一棵大树下,静静凝望着彭岳卧室方向出的点点光亮。在她的心思里,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彭岳了,而且她也不知道彭岳心中真正的想法。她甚至开始怀疑彭岳给自己许下的那个根本不确定的承诺。 如果他心里真的有自己,那么为什么这些时日以来,都不曾看望过自己?顾婉儿虽然单纯,但是她也有着寻常女儿家对于感情的敏感与细腻。她隐隐觉得自己与彭岳之间似乎已经没有希望了。 他把自己赎了出来,还把一间铺子交给自己打理,算是给了自己一个能够容身的归宿。可是自此之后,顾婉儿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彭岳,甚至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顾婉儿能感觉到他明显在疏远自己。之前自己没照看这家店的时候。彭岳还会过来看看,可当自己照看这家店的时候,彭岳却再也不来了! 当然,顾婉儿不知道彭岳之前常来那家店,是为了掩人耳目,为自己找雪琪提供机会。顾婉儿只是尽己所能地打理着这家店,想要等到彭岳来得时候,自己能够亲口告诉他:这家店我帮你打理得很好!可如今顾婉儿连说这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知道今天是彭岳的大婚之日,可她没有勇气来分享他的幸福。于是她在今日将那把陪伴自己很长时间的琵琶修好了,倒不是她萌生了再入风尘的念头,只是想在今日给自己一份怀念,给彭岳一份祝福,可这弦,最终还是断了… 幽幽一声叹息,掩不住美人心绪:终究还是困于身份呵,就如同今日彭岳大喜,自己竟然连登堂拜贺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远处默默得观望着。当看到众人来贺的喧闹场景,顾婉儿心中的落差之情更大。这份荣耀与喜悦,终究不会属于自己的… 而且,这声道贺,在自己心中说出来,又不知道该是如何的沉重!罢了,弦弦掩抑声声思,只要他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便已足够了,只要自己还能默默地喜欢着他,能够听到今晚自己对他的祝福,那便也不奢求什么了。 雷声阵阵,窗外已经飘起了细密的小雨。梧桐更兼细雨,只不过非起自清晨,终于黄昏。是啊,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下雨了…我去关窗户…”盖头下的严梦筠听见了彭岳起身的声音。 是的,自从乐声一停,彭岳的思绪就没有停止过。他确定外面弹奏琵琶的肯定是顾婉儿,因为这个声音太近了,似乎是有意弹给自己听的,更难得的是这个声音是那么熟悉。 他清楚顾婉儿对自己的心意,而且他这段时间确实是有意避开顾婉儿,但是此时此刻他心中真的很感动,因为他没有想到这个女孩竟是对自己如此痴情。 外面下雨了,彭岳不知道顾婉儿走没走,可是他想去看一看,他做不到全然不顾,甚至于他开始审视自己心中对顾婉儿的情义,尽管他知道自己这样可能有些不道德,因为现在新娘就坐在自己旁边。 窗外的雨下的更急了,打在芭蕉叶上,出阵阵响声,站在窗户边上的彭岳急急地向外探寻着。模糊中,彭岳注意到似乎有个人影正在对面巷弄旁的树下晃动,那个人影好像在望着自己。 她没有带伞,怀中抱着一个琵琶,就在树下静静地站着,雨下得急了,在树下的她根本无法遮蔽,身上已经被淋湿了,可她还是不肯走,倔强而又留恋。 彭岳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可是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心疼。蓦地,好像对面的人觉了自己不是在关窗户,而是在静静的凝望着她,于是她的身影变得迷离而慌乱,身子也有些微微颤,向前一小步,又向后退了一小步,踟蹰不定,在原地犹豫着,彭岳眼眶中一下子蓄满了泪水… “下雨的时候不要站在树下面,很危险!”,彭岳扶住窗棂,冲外面大声喊了出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是不敢叫出顾婉儿的名字。 “不管了,不管了…”,彭岳转过身,瞅了榻上的严梦筠一眼,便迅向屋外奔去。彭岳也知道自己心很软,不过做人总不能太无情:至少要见她一面,安慰她一下,可是自己当初又为什么躲着她呢?可笑的理由,可笑的理由,一切都是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罢了,但是自己是否真的正视了自己的内心呢? 严梦筠听着彭岳的脚步声在向自己靠近,忽而,那声音变得急促起来,离自己越来越远。 “相公”,严梦筠把一声叫喊压在了心头,小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已沾了些汗渍的喜袍,自己的盖头还没有掀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