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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横生枝节

    却说夏言从宫内出来,便回到了府中,此时才看到了彭岳那封迟来的信。

    “子睿处事确实谨慎,不过这次来看,他真的是多心啦…”,夏言笑着将那封信放到了桌子上,“皇上已经同意了收复河套之事,自是不必担心了…”

    “老爷,锦衣卫指挥使,都督同知陆炳求见…”,夏府的管家有些犹豫地向夏言说道。

    夏言眉头微蹙,朝管家冷冷说道:“不见。”

    “老爷,陆大人还带了…三千两银票…”,管家看了看夏言有些冷淡的眼神,最终还是犹豫着说了出来。

    “告诉他,哪来的,回哪去!”,夏言愤愤地盯着管家,“平日交代给你们的,都记不得了吗?”

    管家被夏言的态度惊得一身冷汗,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夏言之所以这样发怒,是因为他知道陆炳此行的原因。却说陆炳平日也做些收受贿赂的事,但由于事情不大,并且陆炳还算心善,常常接济穷人,因此夏言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次不同,因为陆炳把事情闹大了。此事起因于伊王朱胤柯袭封不久,便想上书请求增加薪俸。这个理由其实是合乎情理的,因为伊王一脉,人口众多。但太祖开朝,定下了藩王不得从事任何职业,只能食受俸禄的规矩。初衷一是希望子孙的生活能够清闲安泰,二自然是怕藩王做大,酿成西汉七国之乱。而成祖篡位后,更是将这个规矩定的死死的,不许做任何变动。

    但随着藩王人口日盛,所需薪俸也是越来越多,这对朝廷来说成了一笔越来越沉重的负担。因此藩王的薪俸不仅没有增加,反而不断减少,甚至到了无法维持藩王相应生活水平的地步。

    朱胤柯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向朝廷上书,请求增加薪俸。但他深知此事较为艰难,便私下贿赂陆炳。让他向朱厚熜替自己说几句话。陆炳自然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并且伊王平日在地方上作威作福,深为百姓记恨,陆炳便想趁此机会教训一下他。他不仅收下了伊王送的这笔财物。同时还指使手下私自截留了朝廷送给伊王的粮食。

    伊王朱胤柯知道此事后,自然大为震怒,便上书朱厚熜请求对陆炳给予惩罚,而如今这封奏疏就落到了内阁首辅夏言手中。

    夏言知道这件事后,也甚是恼火。平日陆炳干些贪污受贿的事。夏言便深为不满,只是碍于情面,加上陆炳每次都极尽歉意,并说事出有因,夏言才不好追究。

    当然夏言对此也有着自己的利益考量,因为陆炳受贿的大多数情况都是陆炳搜查到了相关官员的犯罪证据,官员为了遮掩,便向陆炳送礼,让陆炳帮忙隐瞒。这些事大多数不会被夏言知道,但有些事难免东窗事发。

    夏言便想趁此机会。像陆炳一样抓住这些官员的把柄,以便日后更好地控制他们。这个想法夏言并未向陆炳说过,而陆炳却以为夏言每次饶过自己,是因为二人情谊颇深。因此陆炳越来越倾向于夏言,对严嵩越来越疏远。

    但这次夏言确实是不想包庇陆炳了,因为这次事关重大,夏言明白,陆炳也明白。与藩王私通之事向来是朱厚熜的忌讳,况且这次是陆炳收受藩王私财。

    最重要的是朱厚熜本是以藩王身份入京称帝,陆炳这种为难藩王的行为自然是为朱厚熜所不容。再加上伊王本不是可轻易招惹之人。他又怎肯对此事善罢甘休。夏言估计自己不仅解决不了此事,没准还会受到牵连,因此自然是避之不及。

    陆炳此刻在夏府门外受到了冷遇,心里也是沮丧。同时暗暗怪起了夏言的不讲情义。虽然夏言平日确实较为正直,很少徇私舞弊,但陆炳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例外,并且他已经习惯成为这个例外。现在夏言对自己摆起了这副面孔,陆炳在情绪上自然接受不了。

    正在陆炳不知所措之际,严世藩却从远处跛着脚走了过来。

    “陆指挥使在此做什么呢?”。严世藩笑意吟吟地看着看着陆炳。

    陆炳本来就对严世藩没有好感,加上此刻正心烦意乱,便也没有答话,只拱手向严世藩行了个礼。

    严世藩倒也不生气,还是一张笑脸凑了过来:“陆指挥使是否为伊王一事烦心?”

    陆炳听严世藩这样一问,不禁打了个冷颤,低声问道:“东楼何出此言?”

    “哈哈…看来陆指挥使还是很小心啊…”,严世藩有些神秘地向陆炳使了个眼色:“我之所以向陆指挥使提出此事,自是想助您一臂之力啊。”

    陆炳本来还想对此事加以隐瞒,但见如今这种情况,估计严世藩对此早已是了如指掌,自己隐瞒也是无用。

    加上他见严世藩说要帮忙,自己虽然不太相信,也不太情愿,但如今事情紧急,也来不及做他想法,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低声向严世藩问道:“不知东楼想要如何助我?”

    “陆指挥使可别忘了,家父虽然已经不是首辅,但仍然身在内阁,受着皇上的宠信啊…”,严世藩上前一步,和陆炳的距离更近了,“所以我知道此事,不足为怪。”

    “我是想问,东楼刚才说想要助我,是怎么个助法?”,陆炳被严世藩勾的急躁了起来。

    “我自是想要助您…”,严世藩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下来,有意无意地叹了口气,“可是现在家父处处被夏言夏大人压制,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陆炳听严世藩这样说,心中微微有些愠怒,冷笑一声:“那为何东楼刚才说想要助我,好像还能够助我似的。”

    “如今夏言得势,这件事只有夏言能够帮忙隐瞒过去…”,严世藩的目光透着些神秘,“但现在看来,夏大人好像不愿帮您啊…”

    陆炳在这里本就尴尬,现在被严世藩道破,眉头皱的更紧了,心里对夏言的怨怒也渐渐重了起来。

    “陆指挥使,虽然如今我没有能力帮您解决此事,但是我可以帮您劝说夏言,让夏言同意帮您解决此事…”,严世藩有些戏谑似的向陆炳眨眨眼睛。

    陆炳听了,心中自是不信。严嵩与夏言的矛盾,朝中人尽皆知,自己都不能说服夏言,严世藩又怎么可能呢?

    “东楼,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陆炳不可置信地瞥了瞥严世藩。

    “陆指挥使,现在我怎么会有心思和您开玩笑?”,严世藩正色道。

    “听好了,您可以这样做…”,严世藩附在陆炳耳旁低声说道。

    “你确定这样做可以?”,陆炳还是有些不相信。

    “陆指挥使,反正现在你也没有其他办法,不妨照我说的试试…”,严世藩拍拍陆炳的肩膀,“而且…夏言其人,相信您这次也清楚了,以后做事…可要多加注意啊…”严世藩说完,便一瘸一拐地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