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离殇
人生春秋几度，悲欢离合无数，当年少小笑白头，方不知岁月流逝，最痛却是离殇时 ——天涯语 黑暗正在逐渐退去，风萧萧中一袭白光从不远的天边升起，仿佛沉睡的巨人睁开了眼眸，开始打量这个美妙的世界。 鲜血飞溅从来都不是武者生命结束的象征，只要武道之心不屈，生命总会以另一种方式不断的延续下去，十八个强者的决战已经到了尾声，准确的说很早就本应该结束。 这本就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决战，吕家武派中的四名高手已经相继倒下，追随他们而去的还有那六名外来的强者。 地上堆满了残肢断臂，每一个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触目惊心的伤口是对激战最好的诠释，摄人心魄的双目不因身死而闭合。 吕家老二死了，是面带微笑而死的，不怎么高大的身躯站的笔直，身上满是刀伤剑痕，两只手各自抓着一名敌人的脖颈，到死也没有松开，目光坚毅，眼神中全然没有丝毫的痛苦或是其他的神情。 就是这样一个老头，生生击毙了三名和自己同境界的敌人，就是这样一个老头，向他的对手诠释了什么是武道的不屈。 他是真正的武者，他是用生命去诠释武道的先行者，这样的存在本该是众人膜拜的对象，本该享受到最高的葬礼，本该有鲜花为他铺道，本该由子孙抬着他进入家族的祠堂，为他立下最为庄严的长生牌位。 可如今，他却只能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因为战斗还没有结束，胜利尚没有到来，逝者已矣，生者却是在继续坚守。 李老头的铁拳仍旧在挥动着，身上的衣衫虽然早已破损不堪，眼中的精光却是没有淡去丝毫，嘴角的鲜血正在一滴一滴的滴落，他的对手此时亦是衣衫不整，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淡定与从容，冷漠的眼神中开始出现了丝丝慌乱，慌乱中还夹杂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恐惧。 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从未被自己放在眼中的弱者为何会爆发出如此顽强的战斗力，他甚至在这个老者的眼中看到了兴奋的光芒，一种本不该有的兴奋，这种眼神让他第一次产生了恐惧的情感，让他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或许这个弱小的家伙真能杀死自己。 他怕了，慌乱与恐惧让他的双拳挥舞的不再那么铿锵有力，死亡的阴影开始笼罩在他的心底，并且在不断的扩张。 “这老家伙已经疯了，我已经半只脚踏进了灵境，灵境距我只有一步之遥了，我不该死在这里，我要离开，我要远离这个疯子，我要远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无数的念头开始在那半步灵境的强者脑海中滋生，此刻，他唯一的想法便是远离这个已经陷入疯狂状态中的老头，远离这座有着无数传说的城市。 “杀！” 就在他准备逃离的一瞬间，一个铁拳携着千斤之力生生轰来，随之飞舞的还有一个双目大睁的脑袋。 脑袋在空中飞舞的一瞬间，他的思绪仍旧在快速的转动着：“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输给一个比我弱小的家伙，为什么我要参与这场毫无意义的拼杀，为什么我会遇上这个疯子，如果有来世，来世！” 他的思绪终究是在脑袋着地的那一刻停止了，一切的一切都只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无论这场战斗输赢如何，他注定只是一个失败者，是一个看不到胜利曙光的失败者。 “啊！” 李老头大声的咆哮了起来，不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没有获胜后的喜悦，仅仅只是想吼出心中的悲愤，因为在不远处，陈老头无力的倒下了，他的脑袋正在被对手提在手中。 “啊！” 同样嘶吼的还有双目通红的溪云，眼看着四位长者在前方浴血奋战，眼看着那个总是黑着脸的老爷爷被敌人生生砍下了脑袋，眼看着这个曾经像小孩般哭泣的老者就这样永远倒在了自己的面前，眼看着敌人以胜利者的姿态随意的凌辱着他的尸体，一时间，撕心裂肺般的痛开始在溪云心底蔓延，嗜血魔枪在这一刻也发出了嗡嗡的悲鸣声， 少年缓缓抬起了手中的魔枪，眼神冰冷的盯着那个正在冷笑的敌人，这一刻，他的心中早已没有了实力差距的概念，唯一的念头便是冲上前去将手中的魔枪向那个冷笑的家伙刺出，即使身死，也要夺回陈老头的尸首，不能让这个不是爷爷却胜似爷爷的长者死后还要遭受敌人的凌辱。 不过就在他刚准备跨步的时候，一双结实的大手却是紧紧的按在了他的肩头。 “让我来！” 老爷子突破了，在几位老兄弟拼死挣来的时间里终于迈出了那一步，不过，此时的他眼神之中却是没有丝毫的喜悦，有的只是深深的悲伤和无尽的愤怒。 “哈哈，溪老头，我不行了，下面的就交给你了，替我杀光他们！” 盯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溪老头，李老头哈哈大笑一声，倒了下去。 “啊！” 俯身帮自己的老友闭上了双眼，老爷子大吼一声，扑向了正在和吕老头交手的敌人，无尽的怒火全部聚集到了双拳之上砸了出去。 一拳，两拳…… 半步灵境的强者在铁拳之下早已四分五裂，但老爷子的铁拳却是仍旧不要命的挥动着，直至敌人化成了rou泥。 “一个都逃不掉！” 喃喃自语之间，老爷子再次扑向了其他的敌手，两名半步灵境的强者此时早已吓破了胆，苍白的脸上不再有半点血丝，双腿发抖之间犹如嗷嗷待宰的羔羊，无穷的恐惧早已漫上了他们的心头，绝对的实力面前，先前还不可一世的他们此刻却是早已没有了抵抗的心理。 陈老头的尸首被夺回来了，敌人被轰成了rou泥，没有一个敌人逃掉，没有一个外来的强者存活下来，无论是大成境界的高手，还是半步灵境的强者，全部倒下了，一具又一具尸体铺满了小院，刺鼻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这一场侵略者与守护者之间的对抗终于结束了。 这一场赌博，五大世家赢了，以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赢了，五位老爷子此时只剩下了三位，吕家武派的强者剩下不到十人。 “罪人，我是家族的罪人啊！” 吕老头跪在地上哭的像个小孩一般，一行行血泪从眼中流出。 “陈老头，李老头，你们两个老东西给老子起来啊！” 周老头的胸口上有着一个血洞，鲜血正在不断的流出，但此刻的他却是抱着两位老友的尸体在痛哭，泪水如泉水般不断流出。 “李老头，陈老头！” 老爷子抱着陈老头的头颅，努力的向尸体上按去，一行行血泪流下，铁拳无力的捶打着地面，嘶哑的嗓音已经吼不出来了。 呆呆的盯着跪在地上哭泣的几位老者，溪云紧咬着嘴唇，双拳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几十年的情谊，当年一起少小笑白头，此刻却是有人永远的倒下了，再也站不起来了，逝者闭上了双目，却给活着的人留下了无尽的悲伤。 岁月流逝，最痛的不是时光变老，而是看着亲朋一个个离去，独留下自己在红尘中离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