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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始动

    “哼,哼哼,哼哼哼哼……”,一名中年男子穿着西装哼着曲子,走在大雨的街头,今天的雨额外的大,总会有这么几天。

    在路边雨棚下的行人难以置信地盯着这个中年男子看,看他被打湿的头发,看他闭眼陶醉的表情,看他行走时富有节奏的步伐,看他在雨中舞动的身姿,张开的双手,没有雨衣,也没有雨伞。

    不论从哪种角度来看,这都是嫌自己命长的行为,再加上此刻的清城时局,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可能这是迷失前的疯狂。

    行人们纷纷都远离他,有的摇头叹息,有的吞了一口唾沫,有的已经伸出手轻敲终端,呼叫SCAS,特警,还有肃正局。

    但这个中年男人并不麻烦任何人,他在雨幕中优雅地伸展自己的身躯,缓慢而温柔,带着静谧而又动感的美,还有一种将世界视若无物的狂气。

    随着他将身体伸展到极限,最后如一根弹簧压缩到极致般突然释放,他高高地飞跃起来,在立交桥的楼梯飞起,如一只断翼的蝴蝶一般从急速接近的炫目车头灯光前着地。

    撞击声,雨珠和血滴撞击地面的声音,灯光迷乱,行人的惊叫声,刺耳的刹车声,这些声音把一条生命逝去的过程描绘的多姿多彩,生动形象。

    “死,很美丽。因为死不是终结,是对一个人的阶段性总结,很多事情是从死开始的。”

    一个年轻的男子,留着遮住了半边脸的长发,此刻光着身子站在一栋高楼的楼顶,他的身体每一根线条都如最才华横溢的工匠呕心沥血,呕净一生的心血才能雕刻出来的成品。

    而他的面容更是鬼斧神工的造物,根本不是一张人能拥有的脸,近似于一种“美”的概念,甚至像是精神污染。

    此刻他伸展身体,极限地伸出自己的手臂,伸直自己的手指,将整个人的中心和焦点都集中在滑动的手指之上,然后迎接着天上降下的雨水。

    男子说话的语气虔诚而富有激情,内容却带着几分狂气。

    “你不这么觉得吗?伯利亚?”

    “是的,文大主教,所有人都会死,为我们的目标做出贡献。”

    “不不不,你不明白。”,年轻男子撇了撇嘴,一副很遗憾的表情,打了个响指,“你只说对了过程。”

    “属下知罪。”

    “得了吧,你连自己犯了什么错都还不明白,不过不要紧。”,这位文大主教像指挥家一样挥动自己的手臂,仿佛导演着一出精彩绝伦的戏剧,“等你明白的时候,你犯下的错也无所谓了。”

    “一切都无所谓,唯有“万物一心”。”

    文大主教轻笑着,伯利亚低下了头,那个笑容不能直视。

    紧接着,这名万物一心的大主教迎着漫天的雨水举起手用食指和大拇指做了个圆圈,抬头眯着眼向圆圈内望去,。

    叶诚悄无声息地走着,就像他正常走路时一样,但是留下一串血脚印。

    通过一个光线暗淡的通道后,他走进了剧院里,这是个能容纳1200人的剧院,装修优雅而古典,收敛含蓄但在细节处展示着它的动人之处。

    宛如一个典雅的美丽女性在正式而严实的晚礼服的装饰下偶尔闪现出的一抹冰玉凝脂般的肌肤。

    但现在发生在剧院里的事情,很难让人把注意力集中到这个剧院本身的美身上。

    一名穿着演出正式服装的年轻男子独自坐在剧院的舞台中心,打光集中在他的身上,展示着他是今晚这个剧院独一无二的主角,他抖着腿,低着头,抱着个罐子,嘴里哼着不成句的歌。

    “哼,哼哼,哼哼哼哼……”

    他的背后有一名穿着白色礼服,裙子拖地的女人,用极其富有表演性而专业的动作在弹奏着钢琴,音乐在流淌剧院之中,在建筑特别设计的回音结构下回荡着。

    舞台上是起舞的演员,但其中几个动作却僵硬而硬直,根本看不出来是专业人士。

    台下零零散散地坐着观众,每个人都坐得端正而仪态十足,仿佛极其重视这次的表演,有人在微微地颤动,但是尽力抑制住自己的动作,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一幕看起来有那么点像电影或者画里的场景,和谐中透露着些诡异的感觉。

    叶诚能感觉到那个白裙女人和台下观众的恐惧和煎熬,还有台上男子的挣扎,疯狂,无助,迷茫。

    “mama,你看到了吗。”

    年轻男子突然没有征兆地笑了起来,转头对着空无一人的侧面说起了话,睁大的眼睛和咧开的嘴角看起来颇为吓人。

    “不愿意让我上台表演的经理也答应了呢,那个贿赂经理的演员也不见了,大家都认可我了。mama,我可以赚钱了,赚很多的钱,这样你就可以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了。”

    “你告诉我要加油,要成为最棒的剧院演员。”

    “我知道你工作很辛苦,但是一切都结束了,你看,mama,我站在舞台的中心啊。”

    年轻男子前俯后仰地笑了起来,笑的极为夸张,眼泪都笑了出来,笑的呼吸都不顺畅,笑的低下头去,用手紧紧地抱着手里那个罐子。

    “你看啊……mama……”

    叶诚接到的指令是救下剧院里的幸存者,如果里面暴走的能力者已经救不回来,就将其处决。

    而叶诚现在看到任务目标吴墨柯的一瞬间就知道这个能力者已经救不回来了。

    他身旁有许多透明的线在飘荡,连接着周围的演员身上,带着他们翩翩起舞,那些还活着的演员脸上都带着恐惧的泪水。

    而已经死去的那些演员则是被丝线带动着,跳着一首死亡舞曲。有些已经僵硬的尸体被强行掰断关节和扭断肌rou,血撒在舞台上,随着踩踏抹得到处都是,舞姿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吴墨柯在叶诚在观众席的走道上接近到一半的时候抬起来头,他的眼睛像坏了的彩灯,时暗时亮地闪着微弱的紫光。

    在叶诚的视角里,他的面孔扭曲而狰狞,从头上伸出来好几张脸,又在下一刻全部缩回,并且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嘶叫。

    “安心吧,放手吧,我来陪你做最后的表演。”,叶诚把自己的“手”从感觉里伸出去,摁住吴墨柯的肩膀,把他们两人链接起来,共享感受,传递情绪。

    这是他最近发现自己那共情能力的新用法。

    “啊,啊,啊啊啊……”

    吴墨柯在现实里那魔怔而神志不清的表情变了,变得痛苦而挣扎,但是相对的,那些飘荡的虚幻丝线都散开了,从观众的脖子,演员的手脚,尸体脸上保持笑容的肌rou上完全断开。

    “走。”,叶诚站在原地不动,只是给幸存者们下了命令。

    幸存者们连滚带爬,能动的带着不能动的,狼狈地从剧院里撤离,叶诚表情阴沉地看着吴墨柯身后那宛如触手般舞动的虚幻丝线,声音却尽量放得很轻柔。

    “对……你做的很好,再坚持一下,再一下……”

    叶诚右手紧紧压住的指关节显示他其实并没有那么轻松,这种“共感”的消耗很大,别说和已经“过线”,接近崩溃边缘,半疯的人“共感”。

    如果不是已经有过这种崩溃的经历,和经常行走在疯狂边缘锻炼了他的精神力,叶诚多半很难坚持得了这种传染般的疯狂,更何况他把自己的“家门”都敞开了。

    “我来了。”

    不知何时,军刀已然脱鞘在手,叶诚脚尖点地,用最快的速度向吴墨柯冲去,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折磨,叶诚要快点给他个解脱。

    吴墨柯仰头长啸,似哭似笑,脸上爆出无数细小的血管,只有能力者能看到的紫色光芒从他的眼眶,鼻子,嘴巴,耳朵中蔓延而出,血红色的泪水从眼角留下,打在他抱住的罐子上。

    在无数拉伸后收紧,能轻松切割血rou骨头,甚至能勒进钢铁,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自己笼罩的虚幻丝线之中,叶诚迎头直上,表情阴郁,紧握刀把,带着十足的哀悼之情。

    刀锋从乐永面前擦过,化为一道银光,在原地停留后爆成十几束刀光,每一击都朝着要害而去,但是每一击都被完美挡下。

    随着攻势暂缓,乐永抓住机会发动了【动量变轨】,拍在了刀的侧面,随着一声金属的扭断开裂声,那把三米长的钢铁长刀去势急刹,在停住后断裂成了两段。

    乐永拔枪就射,大口径子弹在能力推动下以几乎不可能的包围角度向对面那个眼睛瞪到最大,表情冷漠的青年射去。

    但随着他抓住墙上突然化为钢铁并突然伸出的凸起,被整个拉起,子弹纷纷落空,在原地溅起一片烟尘。

    换了个姿势蹲在那个凸起,把脖子扭了个九十度的青年仰头看着巷子上落下的雨水和一成不变的阴天哼起了不成调子的歌,

    “哼,哼哼,哼哼哼哼……”

    乐永的回应是吹了个口哨,给自己的手枪换了个弹,抬手就射。

    枪声如雷,子弹爆射,把空中的雨水打成更细的雨点,打在那辆被举起当做盾牌的汽车上,和子弹一齐打出无数的火花和弹孔。

    一个全身肌rou凸起表情淡漠的壮汉哼着断续的,被声响掩盖的曲子一步步地逼近街道尽头警车后射击的特警们,流弹在他身上像是击中了空气屏障,被偏转弹开。

    “哼,哼哼,哼哼哼哼……”

    穿着外骨骼的两名SCAS从车上取下一人高的箱子,架在地上,随着敲击和拉动箱子的提手,内容物展开变形,成为一挺夹在地上的超大口径机炮。

    其中一名SCAS在手上的终端点击几下,脸上眼部亮起了识别和链接的战术目镜,他把机炮上的数据线插在自己的终端上。

    随着震耳欲聋枪声和抛出的弹壳,血花在雨中绽开。

    徐御风用一发风弹把向他扑来的怪物变成了糊了一墙的油漆,雨水在他的身边被微风带离,形成一个小小的无雨带,而他身边三米内也是个真空区。

    而在三米外,到处都是四肢反曲,嘴里留下口水,獠牙狰狞,嘶哑咧嘴的巨型猎犬,用闪着红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地上的裂隙发出紫光,里面爬出猎犬。

    “什么毛病啊……,今天是万圣节吗,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我还想着今晚能喝点酒呢……”,徐御风叹了口气,伸出了左手,做了一个用力捏紧拳头的动作,手套下的手背青筋暴起。

    “起风咯。”

    A3区的目击者后来说在隔离区域刮起了一阵飓风,很奇怪的是只集中于那个区域,天上下起了血雨,原因不明。

    顺带一提,隔离地区中心的地面和墙壁都被刮掉了一层皮,维修费接近七位数,某位徐姓队长年终奖金被扣完了。

    厉山海的大衣披风在气流中沙拉沙拉地飘舞着,他背着双手,双腿微曲,在清城清水区上空六百米到七百米的地方漂浮着,好像有双看不见的手抓着他一样。

    他默默地在空中俯瞰着清城,不发一言。

    那位俊美得不似人类的文大主教从手指形成的圆圈内看着厉山海的方向,虽然这个距离下,加上厉山海的能量折射,根本看不见他的身形。

    但这位文大主教就是看着这个方向,哼起了曲子。

    “哼,哼哼,哼哼哼哼……”

    他把圆圈变为一个手枪的手势,瞄着厉山海。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