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退去的魔女
那是如同刺青一般的，魔女在他身上打下的凭证。 猩红色纹路在雨宫的左胸前勾勒出两个不完整的同心圆——紧接着从大圆的空缺处延伸出一道笔直的刻痕。 “你是我唯一的使魔——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你都只属于我。” 魔女咬着嘴唇，紧盯着那道刻印： “你的灵魂、你的rou体，乃至你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一切都是由我亲自打造而成，我不允许你离开我的身边。” 就像是听到了主人的命令似的，深红色的魔力在印记中涌动，猩红的图案竟猛地亮起光芒。 雨宫只感觉皮肤仿佛受到了灼烧一般传来刺痛，然后随之而来便是从心底传来的服从感。 他的嘴巴不自觉的张开，自顾自的想要答应下红子的邀请。 魔女眼中闪过得意的光芒，在契约重新签订的现在，雨宫晓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违抗她的命令的。 “我——我——” “放心吧，我不是什么苛刻的主人，会给你充分的个人时间的——我想想，一年三十分钟怎么样？” “我仔细想了想，果然还是算了。” 在红子那玩笑般的时间安排下，雨宫的大脑骤然冷却了下来。 胸口前的刻印失去了效力，那种被人控制的感觉也离他而去，他又恢复成为了能够掌控自己的“雨宫晓”。 “哦呵呵呵，真是明智的选择，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本小姐更在乎你的主人了哦——嗯？你说什么？” 也许是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被拒绝的可能，也有可能是自从出生就没有被异性拒绝过所以养成的习惯，小泉红子下意识的点点头，直到最后才反应过来原本势在必得的男人已经跳出了她的掌心。 “等等，契约的强制力应该是绝对的，使魔不可能有违背的余地——书里明明是这么说的！” 魔女不可思议的加大了按在雨宫胸前的力量，体内的魔力再次朝刻印中灌去——但没过多久就仿佛石沉大海般失去了回应。 究竟是对资本家的反抗心让他战胜了魔法，还是这个契约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束缚住自己呢？ 雨宫已经没有心情去思考这些东西了，他抓住红子按在自己胸前的手，急切的问道： “小泉小姐，你说我是被你创造出来使魔......” “啊啊，我明白你的意思，反正你肯定觉得无法接受对吧？” 红子烦躁的翻了个白眼，将手腕从雨宫的手中抽出： “但我没有向你说谎的必要，你确实是我的创造物，是不可复制的奇迹。” “想想你在那栋廉租公寓里醒来时的模样，除了最基本的常识你是不是什么也想不起来？这也正常，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过去，自然也就不会有所谓的记忆。” “你就只是属于我的东西，虽然当初因为一些问题而把你放了出去，但现在应该是回到主人身边的时候了。” 说到最后红子几乎快要消磨完了耐心，那道印记虽然只在雨宫身上显现，但契约确确实实的联系着二人的灵魂。 魔女付出了自己无瑕的本质，却没有换来应有的回报，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结果。 原本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部分的魔力源源不断的流入那枚猩红的印记，焦急地寻找着问题所在。 雨宫晓却没有在意胸口传来的炙热感，不解的说道： “可是，我明明......” 我虽然没有作为“雨宫晓”的记忆，但却保留着另一个世界的珍贵记录......那些不应该是虚假的编造物。 可如果真如红子所说，自己从灵魂到身体都是由她创造的，那么那些前世的记忆究竟属于谁？ 雨宫晓并不在乎自己是否是被人为创造出来的存在，这种专属于人工智能和克隆人的哲学问题并不能缠住他继续生活下去的脚步。 他只是不希望那些本该货真价实的，证明了某人在另一个世界曾经活过的证明被人称作是伪物——即使那个人根本就不是现在的自己。 然而此时的魔女根本就没有心情去在意雨宫的想法，她透过魔力研究着后者身上的印记，按在雨宫胸前的手不自觉的微微用力，尖细的指尖陷入皮肤—— “请到此为止吧，小泉小姐。” 雨宫轻轻将小泉红子从自己身上推开，指了指门外： “说实话，我并不介意让你研究我的身体......因为我也对它一直抱有一些疑问。” “但既然有人过来了，我们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他注意到门外传来几道熟悉的脚步声，只用稍微辨别就能从中分辨出死神小学生那独有的高频率步伐。 “......嘁，作为使魔居然主动反抗主人，看来这个契约确实有问题——从一开始就是。” 红子眼神闪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紧接着，她打了个响指，像是解开了某种禁锢。 “嗯——” 原本一直沉浸在睡梦中的大冈红叶似乎终于悠悠转醒，发出了留恋温暖的呻吟。 “原来如此，你对她施加了魔法吗？强行让人无法醒来——这种魔法应该不会对身体有害吧？” “哼......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只是一个小小的暗示罢了，没有魔力的凡人当然无法抵抗——而你也没有质问我的资格。” 魔女仿佛被雨宫的反应彻底激怒了，赤色火焰从身上的常服边缘燃起，尔后显露出自己原本颇富神秘色彩的黑色长袍。 “算了，就让你再多享受一下这最后的自由好了，使魔先生。” “下一次见面，我一定会让你心甘情愿的成为我的仆人。” “我说过了，从你的灵魂到所拥有的一切，应该都只属于我。” 光与影在红子的身上不断交替，直到她的身形在雨宫的眼中渐渐淡去，空气中便只留下了这颇具占有欲的宣告。 “仆人吗......听上去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也许是魔女口中的‘契约’在起作用，对于雨宫竟无法对这试图限制他人身自由的女巫升起多少反感。 每当想起她，胸前的印记就会变得温暖，这真的是所谓的主仆契约吗？那种分明的上下关系应该更苛烈、更严酷才对——雨宫如此想到。 魔女已经离去，门外的脚步也逐渐接近这间病房，雨宫伸出手为还未彻底醒来的红叶盖好披在身上的毛毯，躺回了宽大的病床上。 尽管红子依旧对他虎视眈眈，但无论如何，他都将迈入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