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约定伊始的时光

    迎上来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穿着浅色碎花衬衫，系着一条雪白的围裙。她用同样恭敬的语气说道：“小溪小姐。”

    明堇溪忽然被人这样恭敬地称呼很不习惯，“阿姨，您叫我堇溪就行。”

    妇人连忙摆着手，“那可使不得。先生吩咐我要好好伺候小溪小姐的。”

    白泽在门后顿住脚，回头看着明堇溪，说：“这位是秦阿姨，这段时间会负责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秦阿姨忙应时点了点头。

    明堇溪的唇角勾出甜甜的笑，“那就麻烦秦阿姨了。”

    秦阿姨说：“应该的应该的，小溪小姐客气。”

    白泽显然是不想听下去，“秦阿姨，你带着她熟悉一下这里，我累了，午饭时不用喊我。”

    “知道了，先生。”

    白泽长身一转，人往二楼卧房走去。他这会儿的确是有些累了，一连几天，他都睡不安稳。

    准确地说，这种不安稳是从明堇溪遭遇意外之后开始的。

    那天晚上，他把她一个人扔在医院里，是因为他不确定有再面对下去的勇气，哪怕是多出一秒的时间。出事后她在电话里的那一句“对不起，我迟到了”，更象是一根刺死死地卡在了他的喉咙里，拔不出来又隐隐地疼。

    这令他不仅气恼，同时也更加不安，感觉自己就象是被怪物附了体，面目难辨！

    故意忍着不去医院，把每天的行程都安排得满满的，会议、视察、应酬、晚宴……样样不落，独独心里是空的。那种感觉象是被人从里面掏走了重要的东西，任他是席不暇暖，还是觥筹交错也添补不了的一块寂静。

    就这样耗到第三天，直到那个看护打来电话。在对方惶恐着大致说了“明堇溪偷偷办理出院手续”的事，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怒吼出声：“你在医院待着，哪也不许去！”

    一路飙驰。

    身体内奔突的愤怒和焦躁，直到在cao场上回身看见她的一刻，忽然就不见了，只剩下恍若重现的记忆，仿佛雪熙站在当年的地方，明眸流盼。

    那一刻，他听见了一直压抑在内心里最底层的声音，他需要她的存在，一个酷似雪熙却又偏偏不是的存在。

    独占她一百天，一百天就足够了。时效期后，还她自由，也还他的记忆一个自由。

    象是一颗禁忌的按钮，他终于不再犹豫地触动了机关，开始的一瞬，他的心顿时一松。

    走进房间，白泽把西装和领带随手一扔，身体跌进宽大的床里，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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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阿姨领着明堇溪先是参观了她居住的房间，就是别墅一层四个房间里的第二间。

    一推门，入眼是一室的蓝色。水蓝色的窗帘掩映着飘窗；雪白的圆形大床，垂着浅蓝色的纱幔，正对的一小块天花板装饰成了深蓝色的夜空，缀着银亮亮的星子；地毯也挑选成相同的图案，仿佛是夜空的倒影；柜子、书架、单人沙发，甚至是台灯都是相同的水蓝色。

    明堇溪站在门口，有好半天迈不动步子，只觉得所有的搭配在一起完美极了，温雅而清亮，又带着梦幻的美感。

    秦阿姨见她愣着，便关心道：“小溪小姐累了？那就先歇歇，我暂时就住在你的隔壁，有事只管喊我。”

    明堇溪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只是觉得这房间太美了，都有点不敢‘闯’进去了。”

    秦阿姨不由接口，“不瞒小溪小姐说，我早上第一次进来打扫时也有这样的感觉呢！”

    “这里以前没有人住过吗？”

    秦阿姨摇摇头，“自打我来先生这里做事，也有二年多的时间了，这房间平时是锁着的，只有先生偶尔进来坐坐。”

    明堇溪“哦”了一声，同时也明白过来，这里和她曾经去过两次的1413号房间是同样的存在，都是因为雪熙的喜好而布置出来的存在。

    她的心里不免生出喟叹：想不到白泽可以对小熙这般用心，那样幸福的小熙为什么会消失不见呢？怎么会忍心抛下痴心爱她的白泽呢？

    这样一想，明堇溪不禁对素未谋面的雪熙渐生薄怨，也更加心疼起白泽来。

    她退出房门，对秦阿姨笑了一下，“我还不累，想去院子里转转。”

    秦阿姨转身在前面走，“好，小溪小姐跟着我。”

    明堇溪听秦阿姨一口一声“小溪小姐”地叫得极顺口，不由微微皱眉，在原地愣了两秒。秦阿姨人高腿急，转眼便将她落下数步。她追了两步，“秦阿姨，您真的不好再这样叫我了，我也只是暂时在这儿住一段时间，和您是一样的。”

    秦阿姨脚步一停，喃喃说：“这怎么好……”顿了片刻，才说：“那我就听你的，也随先生叫‘小溪’吧。”

    明堇溪一怔，但随即又微笑起来，“恩。”

    两个人从后门进入院子。明堇溪放眼一望，嚯，好宽阔的院落！

    四周都看不到庭院的边缘，大片的草场，其中不乏珍贵的树种，或青或黄，渐成高低。草场中间夹着一条蜿蜒的小径，顺着地势的起伏一路延展。

    明堇溪缓缓往草场深处走，越走越忍不住心中赞叹，难怪上一次会在这里迷路了，原来是一处这么广阔的所在。

    远远地有一排整齐的平房，窗明几净的，透过窗玻璃隐隐能瞧见屋子里有人影晃动。

    “那里是什么人住着？”

    “是在这栋别墅里给先生做事的下人们住的。有两个负责庭院的园丁，还有一个打扫房间的阿姨，再就是我了。”

    “哦……”明堇溪应着，心里想着：这么少的人还住得这么远，白泽是有多么喜欢享受寂静啊。

    心里暗暗一叹，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会时常板着脸，给人一种冷漠又凶巴巴的样子；会柔情缱绻地说“小溪，你是我的”；会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捧如珍宝；会孤单无助地抱着她说“给我一百天的时间”……

    明堇溪怔怔举眸，瞳仁里清晰地倒映出秋天的景象，可里面散出的神采却是空荡的。她什么也没在看，只是无意识地把眼神停留在那里。

    秦阿姨就这么默默地站在她的旁边，许久才听到她象是自语地说：“这么大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会有多孤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