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晨旦

    「小堇起床啦～小堇起床啦！」

    “呜。”

    乱糟糟地发丝糊了半晕半睡的少女一脸，她伸出手在繁乱的衣服堆里翻找着手机。

    「滴——」

    “呼。”

    终于将闹铃按掉后，少女松了口气，就算是鸟儿的起床录音也叫不起来她，将枕头裹住脑袋后，又倒头睡觉了。

    昏昏沉沉地，少女眉头紧皱着，感觉到自己的被子被人掀开了——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脚踝，并且开始用手指在脚底画着圈。

    “噗…”

    被异常的行为弄的生痒的三村堇，在枕头的包裹下笑出声，睡意全无。

    “娜酱！别闹，一大早…诶！”

    精致妆容的少女，青丝顺滑，穿戴间透露着成熟女性的艳丽，正坐在床边微笑地看着自己。

    “Ma妈麻衣样，怎么是麻衣样，娜酱呢？”

    三村堇抹了抹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坐在床边的白石麻衣，嘀咕着。

    “起床了，小堇今天不是要去学校么，我做了早饭。”

    白石麻衣掀了掀被子，被清晨的冷空气弄得稍微清醒了些，三村堇从被窝里伸出腿，踏在了拖鞋上。

    拖着鞋子踉跄几步，比对方矮上一些的三村堇扒在了白石麻衣白皙的手臂上，闭上了眼睛，让对方来带着自己走路。

    就像只树懒。

    白石麻衣想着。

    看向这位没怎么睡醒的小朋友，她脸上笑意不减，只是轻轻俯下头，轻声耳语：“小堇，睡觉的样子我拍下来咯，流口水的样子真可爱～”

    “！”

    闻言，三村堇猛地睁开眼睛，捂着耳朵“咚咚咚”地冲到了洗手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白石麻衣咯咯笑着，看了看手机中的照片。

    “这不是能自己走路嘛。”

    照片中的三村堇侧躺在床上，身子只被盖住了一些，白皙的小腿和粉嫩的小脚丫暴露在镜头下。对此白石麻衣很是满意，说不定以后能成为美好的回忆中的一笔。

    至于流口水，手机像素哪里照的出来。

    ————

    “唔噜！”

    女孩拿着勺子喝了一口牛奶燕麦粥，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残余的残渣，肚子被满足后才开口问道。

    “麻衣样，今早怎么是你，娜酱呢？”

    说起来，刚从屋子出来的时候，娜酱的房门还是关着的。

    “嘛…娜娜她还在睡觉，今天也没外务，一会儿去日常训练就好。”

    盯着三村堇吃早饭，白石麻衣又一次觉得厨艺真是让人会感到幸福的事。

    “那麻衣样呢，今天去干嘛？”

    “我今天…”

    “诶多，等等！让我猜猜，麻衣样今天这么漂亮，一定是拍杂志吧！”

    “哼。”

    白石麻衣笑着，摇摇头，说到，“小堇猜错了，是CM哦。”

    三村堇一惊，要送入嘴中的勺子在空中顿了顿。

    “单人CM吗？”

    但转眼一想，自己这个稚嫩的meimei都有单人cm，白石麻衣jiejie那不是稳稳的吗？

    想到这里，三村堇再不紧不慢地喝了口粥。

    “嘛，小堇还记得上个月我发的blog吗？”

    “唔…吐槽沙友理太可爱那篇？”

    “不是！”

    “唔…夸赞娜酱手艺很好那篇？”

    “也不是！”

    “那我不知道了，麻衣样太为难我了，我自己要是看blog，上次还不直接现场把生驹处刑了。”

    三村堇绞尽脑汁实在是想不起来，摊了摊手。

    白石麻衣当然没有奢望对方能想起来，毕竟她也不是成员的每条blog都看的。

    “就是说了面膜的事，然后之前我们大家不是拍过资生堂的cm吗？”

    “所以是面膜的广告了？”

    三村堇看着对方透亮光滑的脸庞，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麻衣样天生丽质，用面膜只是锦上添花而已，资生堂不怕看上去没什么效果吗？”

    “略～其实吧，有CM都很好了，我们刚起步的团队有什么好挑的呢？不过一二单的人气确实还是实打实地看得见，我现在出门都必须隐蔽身份了，哎。”

    三村堇看了连皱眉都十分好看的白石麻衣，心里独自叹了口气。

    麻衣样，就算一二单没火，你这美若天仙的jiejie出门绝对要戴口罩的吧，不然会引起轰动的。

    “哦对，小堇你上学也要戴好口罩哦，我看你有些饭还是蛮狂热的，什么‘光酱哥哥好帅’之类的。”

    白石麻衣没忍住，一想起自己在网上看到那些评论，就笑得不行。

    “就是说，一会儿坐我的车吧，我们正好路过你学校。”

    “嗯…”

    说起学校，三村堇的心情突然低沉了起来，表情rou眼可见的阴郁起来。

    看到对方突然的情绪变化，白石麻衣检查自己刚刚是否是说错了话，但三村堇却没给她思考的机会，只是苦笑着说道。

    “不关麻衣样的事，只是学业上的烦恼而已。”

    “吃完了先去洗漱吧，一会儿在车上聊给我听。”

    白石麻衣端起空了的餐具，微笑看着三村堇，希望这样可以让对方安心点。

    而三村堇则是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像只咸鱼一样趴在了桌子上。

    “来吧，来吧，该来的总要来的。”

    少女目光呆滞，嘀咕起来。

    ————

    “小堇，晚上也在这里等我好么？”

    摇下半个车窗的白石麻衣温柔得似清晨的太阳，也不在意路人的眼光，看着车窗外站立的三村堇，伸出手捏了捏少女的脸颊。

    “不要紧的，晚上带小堇去吃好吃的，放轻松点～有问题记得联系我哦。”

    三村堇听见背后有“哇”“快看快看”“乃木坂！？”般样子的声音传来，她只好快速地点了点头，白石麻衣见状满意地摇上了窗户。

    “哦对！”

    窗子将要关闭的时候，白石麻衣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小堇辛苦了。”

    小车启动，带着白石麻衣远走了，留着三村堇站在原地望着其慢慢消失在街头。

    “噗。”

    少女扯下口罩，想起jiejie那努力逗自己的样子，想笑但是眼眶却又红了。无奈校门口因为自己弄出来的动静，导致现在围上了不少的同学。没办法，虽然是在学校，但还是要保持优雅。

    总不能给乃木坂丢人吧。

    好在自己上的这所学校的大家都是高材生，才不会有人做出出格举动，三村堇朝着大家边微笑，边点头走进了校园，更确切地说，是逃离了校门口。

    ————

    “麻衣样真是，干嘛对我这么好，快哭了。”

    三村堇踏踏地来到洗手间，整理了一下快要崩溃的仪容仪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久违的制服。

    时间滑落到夏天，三村堇也就放弃她一直喜欢的长筒袜，而改成了一般的白色针织短袜。

    即使少女身高一般，但较好的身材比例，也让她看起来腿很长。绀色裙下的长腿，怎么看都充满着青春的气息。

    “幸好今天是素颜，化妆的话就完蛋了吧。”

    走出厕所，少女满脑子都是进入教室的模拟场景，老实说她很害怕，害怕进入教室发现同学那漠然的视线，害怕老师的冷淡与批评。毕竟，她还是人生里第一次这么久没来学校，好像灵魂和躯壳都已不属于这里。

    久不入幽兰之室，书香早已淡去，在灯光下沐浴中、音乐熏陶里，三村堇人生的方向已经偏离了普通人的航道。

    站在教室门前，提着制服包，少女才缓过神来。

    校园生活已经成了奢望。

    “呼……”

    真的很不想进去。

    三村堇吸了口气，但没办法，很久不去学校，确实得忍受同学们看珍稀动物的眼神，还是硬着头皮推开了教室门。

    “哦，三村啊，你来了，坐吧。”

    老师也只看了少女一眼，简单地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

    虽然有些同学脸上的表露出了欣喜，但是和同桌交流了几句后，也便没了动静，继续看书了。

    “呼。”

    这样的氛围正好。

    少女庆幸没有被当成珍稀动物，重重地在心里松了口气。她的座位在比较后面，而且其实也还没有到上课的时间，和同桌说些小话的话，老师还是不会管的。

    “哟，大物女优，终于来上课了吗？”

    坐在空位旁边的，长发飘飘的少女，抬了抬眼镜，带着笑容的目光落在了三村堇身上。她和三村堇身穿一样的制式制服，发夹别上了刘海，露出了白嫩光滑的大脑门，桌子上正摆着一本数学习题。

    “噗，可别取笑我了，琳酱。”

    三村堇无奈地将包挂在课桌旁，坐到了座位上，面对着对方的戏谑，摆了摆手。

    “你叔叔还好么，最近？”

    “挺好的啦，他还给我讲你们俩拍戏的事情。”

    女孩嘻嘻哈哈地说着。

    “上次握手会我没来，小堇不会生气了吧？”

    三村堇翻了个白眼，说到：“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琳。”

    松重琳，松重丰的侄女，意外的和三村堇是同一个班级的学生。虽然对方叔叔是艺能界的大牌，但是她本身似乎并没有想要进入艺能界的想法。比起演绎和歌舞，少女似乎更喜欢书本。

    “嘛，这次三单小堇又是center～我这次一定会来的～包小堇一个小时。”

    松重琳转了转笔，捂嘴笑了起来。

    对方的话语听上去有些奇怪，但三村堇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有钱的大佬饭她也很欢迎的。

    “偶像是这样，赚钱嘛，不寒碜。”

    “那小堇的学业呢？我看你最近都好忙，活动和通告一个接一个的。”

    看着对方从包里一本一本地抽出教材放到桌子上，出声问道。听着对方的话语，三村堇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苦笑地摇摇头。

    “小堇你……”

    「叮零零叮零零——」

    上课铃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三村堇手指放在嘴前，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默默翻开了书本。松重琳明白，没有继续追问，但她还是看见了对方书本上密密麻麻的笔记，和自己书上完全不同的笔记。

    “同学们，开始上课……”

    ——————

    “啰，你的炒面面包。”

    天台上，日光和煦，微风宁静，三村堇趴在栏杆上眺望着蓝天下的东京，心事重重。对于她来说，在学校的时光也算是少有的休息时间了，不用和圈子里面的大人们陪笑，不用那么在意乃木坂的一切，就只想好好感受时光在夏日里一分一秒的流动。

    冰凉的触感从脸颊传来，三村堇倒吸一口气，原来是松重琳将牛奶瓶贴了过来，一手还提着从小卖部买来的午餐便当。

    “谢谢琳。”

    少女的短发被风扬起，她不得不伸手按住了乱舞的发丝，好让其不再遮挡自己的视线。

    “今早是麻衣样送你来的？”

    松重琳站在三村堇身边，同样开始眺望起远方。

    “诶？琳当时也在校门？”

    “噗，怎么可能。”

    少女莞尔，“我才不会那么迟才来，是学校大家都在传啦，大明星。”

    “得了，别调侃我啦，在这里我也只是个jk而已。”

    三村堇撕开牛奶密封，咕咕地喝了一口，侧颜苦笑着。这位小同学什么都好，就是很喜欢调侃自己，和自己说的十句话有八句话都在调侃自己，怕不是上帝派来的克星。

    “JK，嗯，下次乃木坂啥时候整个jk企划啊，我想制服小堇一定是很多饭的白月光吧，初次甄选的时候，啧啧，那黑丝…”

    “停停停！琳酱别再说了，太羞人了。”

    这人倒是越说越起劲，三村堇听的嘴里牛奶都差点喷了出来。

    “好啦，我不开玩笑了。”

    看着满脸通红的三村堇，松重琳心满意足的笑着，转移了话题。

    “小堇，早上想给我说什么？”

    谈到这个话题，三村堇表情也慢慢正经了起来，松重琳能感觉到两人间的氛围变得沉重。

    “琳，我可能没法继续读下去了，在这座学校。”

    松重琳虽然有心理准备，她知道演艺生活都是忙碌的，更何况是三村堇这样的人气偶像组合的ACE呢，兼顾学业和事业对于一个青春期的少女来说，真的是奢望。但当真的听见时，她还是被悲伤淹没了，少女幻想着的和明星同桌的高中生活，只走了一步，就已然落幕。

    “嘛，小堇，对小堇来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明明是大中午的，三村堇听出了对方颤抖的声音，正午的微风竟然吹的她有一丝的凉意。

    “我只是，很力不从心的感觉，琳，你懂吗？当看了好几遍，好几十遍的知识仍然没有办法掌握的时候，第二天一早却又要去进行演艺工作的痛苦，学习和工作的冲突我没有办法来平衡。”

    三村堇苦笑着，看向松重琳。

    “虽然我也很向往校园，但是人生总算是要放弃一些东西吧，当你要得到什么的时候。”

    松重琳没有讲话，默默地端详起今天罕见素颜的三村堇，即便学校并不会禁止化妆。她能从对方淡淡的黑眼圈，班班点点的小红纹上看出少女的劳累，本不该是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她才十五岁呀。

    “小堇身体还好吗？”

    松重琳知道自己不能强行将对方留下来，只有做个最好的倾听者和支持者。

    “嘛。”

    对于对方这个问题，三村堇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所以，今天可能就是我在这个学校的最后一天了。”

    “这么快？”

    “嘛，长痛不如短痛，之后可能会去读通信制高中吧，毕竟重点的学业实在是太沉重了。”

    “那也没关系，小堇的实力其实已经超过很大多数同龄人了，虽然不能和班上那些一心要进东大或者C9常春藤的人相比就是了。”

    “嘛，以后毕业了，看看有没有机会读大学吧。”

    “噗，得了吧，这才三张单曲，某ACE就想着毕业了。”

    “我才没有，琳酱，我会很想念你的。”

    “才怪呢，我宁愿你多和娜酱、麻衣样、娜娜敏还有小鸟多贴贴，懂不懂我们饭想看什么啊！”

    心中竟然有一丝释然，少女大笑着喝完手中的牛奶，混杂着喜悦哀愁，重逢和喜悦的珍珠渐渐溢满了眼眶。失去固然是悲伤的，但打翻的牛奶不会复原，只有向着明天前进，即使血泪俱下，也要坚定地走下去。

    “嗯，琳酱，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

    “请等我一下，谢谢。”

    劳累完一天的白石麻衣，终于赶到三村堇的学校，她和门卫大叔说了几句后，便匆匆走向校内。

    穿梭在楼宇之间，时间已经很晚了，她倒也不担心在学校内引起轰动，毕竟她可是在门卫登记的「三村堇同学的jiejie」的身份。也幸亏今天拍cm妆比较浓，大叔也才没有多问。

    算是她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吧。

    “音乐教室，三楼。”

    走到楼梯口的白石麻衣看了看手机中的讯息，又和楼道里的标识对照里一下，才继续踏步前行。

    渐渐地走近，琴声也渐渐地闯入耳朵，白石麻衣停了下来，她很熟悉这个旋律。

    这不就是…还未发售的三单标题曲吗？

    白石麻衣没有打扰，她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待着乐曲的终了。

    少女的歌声悠扬婉转，钢琴的版本的乐曲把那般的愤慨激昂变为了忧郁与昂长的悲伤，如果说原曲是在抗争，这里更像是妥协却没有认命，黑暗里的守夜人，等待着清晨第一缕洒下的阳光，从无奈，守望，释然，再到再度出发。

    “想像のガラスを割れ（突破想像的玻璃）。”

    “おまえはもっとおまえらしく生きろ。（你值得绽放出自己的风采活下去）。”

    夕阳的辉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睛，在微微缩小的视线里，看见了背对阳光的少女坐在钢琴前，正注视着自己，身旁还站着另一个并不相识的女孩。

    “麻衣样，你来啦。”

    晚风吹动教室里的窗帘，舞蹈着发出呼呼的响声，白石麻衣看见了三村堇脸上清明靓丽的笑容，再一度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