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龙虎山

    正一宗在龙虎山，天都峰在黄山，黄山和龙虎山直线距离其实甚近，只是群山阻隔，道路难走，陆叶儿和雷炎脚程极快，在山间御剑神行，第二日便到了龙虎山脚下，陆叶儿不走山门正道，却转到后山偷入，两人不再御剑，但以凝立术走悬崖如履平地，她寻了一个隐蔽处躲到了傍晚，这才出来，制住了两个道士，换了道袍，假装成龙虎山的弟子，大大方方地就往真仙观方向走去，路上遇到道士时雷炎有些紧张，陆叶儿以心语对他道：“别怕，龙虎山道士很多，每个人都认不得所有人，现在又是黄昏，光线不好，道士们就算看着你脸生也不一定会来查问。”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就过去了。

    雷炎心中奇怪，也以心语问道：“jiejie你怎么好像对龙虎山很熟的样子。”

    陆叶儿道：“我来过这里三次，上山道路早认得熟了。”

    “来上香么？”

    “不是，”陆叶儿虽然心情不好，这时却也忍不住微笑道：“是偷东西来着。可惜没偷着，要不然就不用去青牛谷了……”

    想到自己正是因此而遇上了秦征，不由得有些自失，猛地肩头被人一拍，回过神来见一个中年道士瞪着自己，陆叶儿忙行礼道：“师叔。”

    正要寻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那中年道士忽道：“你是华亭，还是晋漪？”

    陆叶儿听到这两个名字后心中骇然：“他怎么会知道这个！”

    雷炎感应到陆叶儿心绪忽然浮动，心道：“华亭？晋漪？这两个名字怎么好像听过。叶儿jiejie还有多少我们不晓得的秘密？”

    那中年道士见到陆叶儿的反应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道：“跟我来。”

    陆叶儿心想：“他能叫出我和思儿的正名，这人莫非是爹爹的好朋友？”又想对方如果有恶意，这会大喊大叫也就行了，无须如此，便跟了上去。

    龙虎山自正一宗在此建立基业以后，人口日渐繁庶，山上房舍众多，那中年道人带了两人走一间瓦屋，这瓦屋却也是一座偏殿，供奉着广成子，这时天色已渐黑，进屋之后更是昏暗，那中年道人点了一盏灯，跟着将门关上，又问了一句：“你是华亭，还是晋漪？”

    看看屋内无人，陆叶儿敛衽一礼，恭恭敬敬地问道：“侄女是晋漪，前辈是家父的朋友么？恕侄女眼拙，不识前辈真容。”

    那中年道士喉咙上的肌rou颤了一颤，陆叶儿心中一动：“易声术！”便听那中年道士笑了起来：“我不是什么前辈。”他声带变化了以后，声音竟然变得十分清亮，陆叶儿也觉得这声音有些熟耳。

    那中年道士将胡须一拔，跟着脸上的皮rou也抽搐了起来，此凸彼凹的，这个过程不免有些恶心，陆叶儿一惊：“易容术！”她知这是极高明的易容术，不用靠面具，只是变化脸上的皮rou就能达到改变容貌的目的，而且这和秦征的幻术又不同，秦征的幻术是影响别人的大脑，使之出现幻觉，而眼前这易容术却是真正地改变自己的容貌！

    待得皮rou凝定，灯光下看得清楚：却是一个二十来岁、鹰鼻深目的英俊青年！

    陆叶儿脸色微变，拉着雷炎退开了几步，愠道：“尔独明！是你！”

    眼前这个青年正是地兽门宗主尔何辜的儿子尔独明，陆叶儿和他有过几次纠葛，心中对这个人十分厌恶，将此人来历以心语简要提醒了雷炎后，冷冷道：“你怎么在这里！”

    尔独明笑道：“来找秦征啊。”忽然目光中露出几分毫不掩饰的妒忌来：“你也来找他的，对吧！”

    陆叶儿淡淡道：“我来做什么，与你无关。”又道：“如今就算尔何辜亲至，我也不见得会怕他！你更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还是离我远一些的好！”

    尔独明哼了一声，道：“我地兽门承上古血宗余绪，源远流长，本来不在你们二宗五道之下，只因二百年前你们私吞了那至玄秘诀，不肯与本门共享，致使你们二宗五道日益光大，而我地兽门却日渐衰微！这是师门典藏所限，和个人资质无关。若非如此，我的进境未必不如你！”

    原来当初反太极出世，宗极门的开山祖师吕希夷曾邀请当世绝顶人物前往天山参详奥妙，除了玄门五宗之外，地兽门的一位大高手本来也有这个资格，但吕希夷却以此人心术不正之故未邀与会，此事地兽门本不知晓，但多年后消息走漏，那位大高手在弥留之际听说此事后大生恚恨！自此地兽门对二宗五玄都是恨意深种，经二百年非但未曾消弭反而越演越烈！

    雷炎不知这段玄门往事，听的有些懵懂，陆叶儿对此事有些了解，却也不接口，拉了雷炎道：“我们走！”

    尔独明道：“你以为去了真仙观，就能探听到秦征的下落么？”

    陆雷两人猛地顿足，雷炎道：“你知道我大哥的下落？”陆叶儿迟疑了片刻，道：“此人绝不会无端帮我们忙的，他要帮我们忙的话必有条件，而他的条件我们肯定没法答应——我们还是自己去找吧。”

    尔独明故意不着急，反而很悠闲地坐在蒲团上说道：“今晚三更，他们就要炼化了秦征！眼下整个龙虎山的防备似松实紧！有那么容易让你们找到人？我怕只怕你们还没探到消息，秦征就变成龙虎山的一件镇山法宝了。”

    陆雷两人听到第一句话就吓了一跳，雷炎虽然着急，但知道这里是正一宗腹地，还是尽量压低了声音道：“炼什么法宝？”

    他越是紧张，尔独明就越是好整以暇地说道：“你们宗极门的高手炼剑，必寻能够存精住气的材质，注入元精、元气，使剑与人产生感应，在作战之时便能发挥出极强威力，武家炼制兵器是如此，道门炼制法器，道理却也相近。但只是注入元精、元气，这兵器、法器也只是通玄，虽有助于一流高手以下者的对战，但对超一流高手来说作用就很有限了。而要左右绝顶高手对决之胜负，则唯有神兵法宝方有可能！然而神兵法宝之炼制又需要什么条件呢？”

    雷炎自幼跟随地火水风四大守护，年纪虽小，眼界却甚广，随口就答道：“要炼成神兵法宝，除了得有非凡的铸剑矿质之外，还必须有第一流以上人物注入完整的元精、元气、元神才行。”说到这里啊了一声说：“他们要将我大哥……”

    尔独明微微一笑，道：“我听爹爹说，几十年前王聃衍就是想用同样的阴谋来将‘风凤凰云’中排行第一的风宗炼成一把顶级神兵，企图以此称霸天下，结果由于王宗云的阻止而未能成事，如今秦征撞到了他们的刀口上，就被他们以类似的手段给禁住了，不过这次宗极门窘迫得多了，许多事情上都有求于正一宗，所以就将炼化秦征的机会让给了龙虎山了。如若不然，你们以为龙虎山为什么肯出这么大的力气？”

    陆叶儿想起那日车厢中臧隽对风云双剑往事的追述，心中暗暗点头，忖道：“他这说法与臧隽、姨娘的说法可以互相印证，看来不假。”沉吟着道：“秦征虽然功力大进，不过他的根底驳杂未纯，离绝顶高手的大宗师境界尚差天人一线！正一宗拿住了他，未必能够炼成法宝。”

    尔独明笑道：“哈哈，晋漪meimei啊，你只看到眼前的秦征，怎么没看到秦征身体中那尚未觉醒的心魔？”

    陆叶儿一惊：“心魔？你是说……”

    “箕子冢的旷代祖师，方斜月！”尔独明悠悠道：“晋漪meimei，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