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节 招工
在十站干活的宝泉来四站找我,他告诉我,乌兰浩特钢铁厂招工,这次要的人还很多。他问我愿不愿意去,现在还可以报名。另外,知青点又杀了一口猪,让我去吃rou。还要把这事告诉远在三站的眼镜赵,他是赶着牛车来的,太慢,他要我骑马去通知眼镜赵。 对于这件事,我必须告知套包大,因为我这一去恐怕就不能再回来了。 送走了宝泉,我向套包大做了汇报。在得到套包大的首肯之后,我便骑上马向三站驶去。三站在四站的北面,距离四站有大约六、七里地。天气很冷,我穿上我的全副武装:黑皮袄、大羊皮帽子,向着三站的方向出发了。 心里着急,催马急行。寒冷的西北风迎面吹来,不久,我的嘴边便长出了‘白胡子’。继续前行,我的眼眉也挂上了白霜。 看看自己的周围,到处是白茫茫一片;抬头看看两边的山,也都是白色的;脚下的路也是白的;连卷着雪花的风刮起来也是白色的。想起毛主席诗词中写的:“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抬头看看天,天是白的,低头看看地,地是白的,周围的山也是白的,真像毛主席说的“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 与天公试比高。”疾驶在这一片白色之中。 我冒着大风雪继续向前。忽然感到身上热乎乎的,哦,出汗了。我减慢了速度,解开系着帽子的绳子,又伸手摸了 摸马脖子,马脖子湿漉漉的,马也出汗了。我让马停止跑步,慢步行进,我也利用这休息的时间卷上一支烟。 点上烟,一边慢慢吸着,一边欣赏着路边的雪景。 见到眼镜赵,把宝泉对我说的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眼镜赵当即告诉了他的套包大并提出了请假的要求。他的套包 大没有为难他,同意了他的要求。眼镜赵当即收拾好行李,装在一辆牛车上,便与我一同向回村的方向出发了。 走到四站时,我把我的行李也装在了眼镜赵的牛车上,肩并肩的一同回到村子。由于是顺风,比起我去三站时的感 觉要好多了。我把马拴在牛车上,自己也坐在车上,我俩一边说话一边抽烟,不紧不慢地向回走。 天色渐渐地黑下来了,老牛车就是这样的慢吞吞,似乎从来也不知道着急。眼镜赵着急了,大声的吆喝起来。老牛可不管这些,依旧是慢悠悠、慢悠悠的。 到达我们的知青点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我俩把我们的行李先搬进屋里,然后,眼镜赵去卸他的牛,我解我的马 鞍子。牛鞅子可以放在牛车上,而我的马鞍子必须搬进屋里。做完这一切,我们才重新回到屋里,卸下我们的武装。坐在炕上,真暖和啊! 知青点里点着一盏大油灯,虽说是已经比我们在接羔站点的小油灯亮多了,但是对于我们两个刚从白雪皑皑的草原归来的人来说还是略显昏暗。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知青点里人特别多,所有的知青全来了,宝泉也在其中,大概他早就回来了吧。 我俩坐在炕上,大胖为我们搬来了炕桌,又拿来一摞饼。然后拿来一个大碗,好大的碗,像是早点部里卖馄饨的碗。他把碗交给我,说了句:“我给你们俩盛rou去。”就走出屋。我随着他来到外间屋,他打开锅盖,哇!满满的一大锅rou。 大胖嘴里嘟囔着:“听说你们俩能吃rou,今儿就让你们吃个够。” 他把手伸向我:“把碗拿来。”我把碗递给他,他使一把大笊篱在rou的表面一撇,满满的一大碗肥rou倒进大碗里。我什么也没说,小心翼翼地把那碗rou端进屋放在桌子上。 眼镜赵似乎是饿极了,抓起饼来就开始狼吞虎咽。我一边吃着一边听大家跟我们说乌兰浩特钢铁厂招工的事。很快 一碗rou吃完了,大胖又给我们盛上一碗。眨眼间,又是一碗吃完了,那就再来一碗。突然眼镜赵一声喊:“饼哪!还有饼吗?” 我这才发现饼没了。大胖走过来笑着说:“霍,你们俩真能吃。饼没了,你们要是不够我现在就给你们烙去。” 我赶紧说:“这么晚了,吃点就行了,别烙了。” 大胖又对眼镜赵说:“你呢,你怎么样?用不用我再给你烙几张饼去?” 眼镜赵笑着说:“算了吧,今儿天太晚了,就饶了你吧。” 这时,大胖一本正经的对我俩说:“乌兰浩特钢铁厂招工,要的人挺多,你们要是愿意去现在就可以报名。” 我俩不约而同的问:“都有谁报名了?” “现在有艾琳、柳青、袁满森、文甫还有白正阳、小寇、刘新利七个人报名了,你们俩去不去?” “我说了,这回先不去,下次再说。”我说。 “我也不去了,下次再说。”眼镜赵也随声附和着。 “不过,报了名现在也走不了。大概得明年开春才能去报道。所以他们明年还得先回沙仁台来。”大胖继续说着。 既然是明年的事,那就先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时间已经很晚了,大家安顿好都睡下了。 早晨起来,我去了大队部,找到书记,告诉他我从四站回来了,并且要求暂时先不回去,至少要等去乌钢的同学们 走了以后。书记先是不同意,禁不住我的软磨硬泡,终于说服了他,他勉强同意了。 去乌钢的同学都在做着离开的准备,收拾行李、与村里的乡亲们告别等等。我无所事事,骑着马到处游逛。下午, 我走过僧格仁钦家门前,见门口马桩子上拴着一匹黄骠马。早就听说僧格仁钦有一匹黄骠马,今日才得以欣赏到它。僧 格仁钦的黄骠马是一匹走马,是一匹令人羡慕的走马。 在草原上,人们把骑行的马分为走马、颠马和跑马。我骑的是最普通的跑马,而走马因其跑起来没有颠簸,所以大 多是领导们使用。僧格仁钦也不是什么领导,他怎么会有走马呢?我决定一探究竟。 想到此,我下了马,企图把它拴在那匹黄骠马的旁边,但黄骠马的反应十分强烈,一边打着响鼻,一边用力的拉扯 缰绳,马蹄子还不停地刨地。对我的到来表示十分的不欢迎。没办法,我只好把我的马拴在院子的门框上。 僧格仁钦的一家人都在,我进去后,僧格仁钦赶紧把我介绍给他的父母,又指着一位年轻的妇女和几个孩子说:“这 是你嫂子,这两个是你的侄女,炕上那个最小的是你的侄子。”原来僧格仁钦有这么多孩子啊。 我向大家点头微笑,算是打过了招呼。他的母亲用手拍拍南面的炕,嘴里说着:“臊,臊接。”我知道,她是让我坐。 僧格仁钦的妻子给我端来了一碗茶,老伯母又说道:“且唔。”我向僧格仁钦的妻子点点头,嘴里答应着老伯母:“嗯哪。” 抬头看,僧格仁钦却不知去了哪里。我正疑惑间,僧格仁钦回来了。 “门口拴着的是你那匹走马吗?”我问。 “对!就是它。” “你既不是领导,也不是干部,你怎么有这么漂亮的大走马呢?”我继续问。 “这是我自己训的。”僧格仁钦一脸轻松的说。 “你给我讲讲你是怎么训的。” “行!不过现在不行,一会儿吃饭时我再跟你慢慢说。” “不,我不在你家吃饭。我就是看见你的大黄马才进来的,就想知道你是怎么训的。” “那可不行,我父亲已经在杀羊,是专门为你杀的。” “专门为我?杀了羊你们自己吃呗,干嘛说是专门为我杀的?” “听说你在包上特别能吃rou,还特别能吃肥rou,所以父亲专门为你炖了羊尾巴,我家可是没人吃羊尾巴的。”僧格 仁钦认真的说。 僧格仁钦的父亲从外边进来了,再看屋里,僧格仁钦的母亲又不知去了哪里。 他的父亲坐在了炕上,笑着用蒙语对我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僧格仁钦在一旁成了翻译。“我父亲说让你留在这 里吃rou,他说专门为你炖的羊尾巴。我们不吃。” 真是盛情难却,我只好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