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节 兰索
吃过饭,我先是在外间屋询问斯琴我的小狗喂了没有。在得到斯琴的肯定的答复以后,我向她表示了感谢。然后走出屋来。 见到我出来,我的小Star高兴的摇着尾巴向我扑上来。 我走到包里见到哈斯木和确照日,大家说笑了一会儿,哈斯木就走了,他得去放羊。我跟确照日又聊了一会儿,喝了几碗茶,阿斯楞进来了。他告诉我,这次我的目的地不是这里。 阿斯楞也喝了几碗砖茶,我们又在一起卷了几支烟抽,然后,阿斯楞对我说,走吧,我送你去你的包。从阿斯楞跟确照日的谈话中我得知我的新套包大叫兰索。 与确照日告别以后,阿斯楞带我向西边山上走去。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包,阿斯楞一边大喊“看狗”,一边策马向那包的方向奔去。包里走出的是石桩子。见到我俩,先是用蒙语跟阿斯楞打了一声招呼,紧接着就用汉语跟我大声的聊了起来。 我们先是互相问候了彼此,我拿出香烟递给他一支,他推脱了几下,还是让我给他点着了。我们走进包里,石桩子烧上茶,这期间,我没有理会他又同阿斯楞说了些什么,只是他们说完话,阿斯楞就走了。石桩子没走。他帮我铺好行李,又重新卷了旱烟来抽。 这个包里也有六只狗,其中有一只小狗,大概只比我的小狗大几个月,是一只黑色的小狗,跟我的狗一样。我奇怪,这个包为什么没有进接羔站?石桩子告诉我,这个包的羊不是母羊,都是羯羊。到了秋天就要卖掉。 石桩子告诉我,这些狗还没喂呢。我找出喂狗的碎苞米,煮了满满的一锅。我偷偷的留下一大碗,放到不被狗找到的地方,准备晾凉了喂我自己的小狗。 ‘狗食’晾凉了,我把我的小狗抱来,它只是低下头闻了闻,一口也不吃。真是没有办法。这里不是接羔站,没有奶牛,连牛奶也没处找。现在是春天,rou也很少。我的小狗啊,你该怎么办呢? 天黑了,套包大回来了。哦,他就是兰索啊。五十多岁的年纪,瘦瘦的,汉话很好,原来他是兽医马连山的岳父。说实在话,他给我留下的印象不太好。 晚饭还是石桩子做的,他准备明天再离开这里。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共事,彼此已经算是熟人了,所以办起事来也不用客气了。 转天早上,我俩一起到外边拉屎。因为在山上,没有什么遮掩,何况这里都是男人,我俩就蹲在相距不远的地方。我正在为没有手纸的问题发愁,石桩子用手向我身后一指:“哎!那时谁?” 我一回头,见谁也没有。转身再看石桩子已经提上裤子,站起身来。见此情景,我大喊一声:“你擦屁股了吗?” “擦了,擦完了。”石桩子搪塞着。 “瞎说,你用嘛擦的?”我还在不依不饶,石桩子已然跑进了包里。我抓了一些干草当手纸,虽说质量不好,但是数量多得很,勉勉强强算是解决了问题。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做早饭,石桩子也起来了,他告诉我,他有白糖,我们可以烙糖饼吃。我们的糖饼说是烙的,其实是用油炸的。我把饼剂子做的像饺子剂子一样大,每锅可以做三个,其中两个是有糖的,一个没有糖。我听说这个套包大很馋,借此可以试他一试。 饼出锅了,兰索也起来了。他在嘴里含了一口茶水,吐在手上,抹在脸上,算是洗了脸也漱了口。然后就开始吃。他只吃新出锅的,因为他要吃热的。我把三个饼中没有糖的那个先出锅,有糖的后出锅。所以兰索自始至终他也没有吃到有糖的。在我和石桩子吃时,我们吃的每一个都有糖,我们相视一笑,心有灵犀。 兰索吃饱后走了,他上山放羊去了。石桩子对我说:“这老兰索可真没出息,馋极了。你做饭要注意点。”我不知他说的注意是让我注意什么,我只是点了点头。兰索的馋和懒我都领教了。 石桩子喝了一阵茶水后,走了。是回村了,还是去别的包了,我没问,石桩子也没说。包上只剩下我和兰索了。 中午兰索回来吃饭,我做了新鲜的米饭,把早上剩下的糖饼放到油锅里加热以后拿了出来。兰索咬了一口,十分吃惊:“这饼还有糖呢!我早上怎么没吃到带糖的?” 我心里说:“谁让你这么馋呢?假如你不是每锅只吃第一个,只吃热的不吃凉的,那么你早就该知道这是糖饼了。真是活该!”可我嘴上却什么也没说。 我的生活又回到了每天白天做饭、夜晚打更、闲暇时骑马到处溜达这样的轨道上来。 我们的这个包几乎都是羯羊,偶尔也有几只不能生育的母羊,但大都是被煽过的公羊。它们没有享受食用玉米的福分,也没有享用羊草的荣幸。但是它们每一只羊都可以杀,只要够肥就可以。由于我们的这个套包大老兰索够馋,所以我们包上一直不缺rou吃。由此,我的小狗也不至于饿死。 我每天都要让兰索吃上rou,只要包里没有rou了,兰索就会在放羊之前留下一只他认为比较肥的羊让我杀掉。这对我也是好事,至少我也可以顿顿饭有rou吃了。 兰索每天放羊回来走进包里先要掀开锅来看,见到我在煮rou,就会高兴的大叫:“炖rou啦?”然后对着我问:“开锅了吗?” 我真是无语,难道炖rou只要开锅了就可以吃吗?总要煮烂些才好吃吧。可他不管这些,见到锅里是沸腾的,马上拿出他的碗就盛上一碗。呼噜呼噜的吃起来。眨眼之间,一碗rou下了肚,然后才问我什么饭。 整天吃rou,还这么馋吗?像是多少年没吃过rou似的。没等rou煮烂了,他已经吃的剩不下多少了。等到rou煮烂了,我再吃时,锅里已经几乎没有了。搞得我心里十分的不愉快,可又不好说什么。 天气渐渐地暖和了,山上的雪慢慢的都融化了,草原的颜色也由白色变成为土黄色。虽然早晚的气温还是很冷,但白天太阳出来以后照到身上已经可以感觉到一丝丝的温暖了。 有一天的早上,我感觉天气好像有些阴,没有太阳。兰索临走时告诉我,你在包旁边挖两个坑,挖大一些,再把咱俩的行李放到里面,我的行李已经捆好了,你把你的行李也捆上放坑里。我问:“干什么用啊?” 兰索用手指指西北方远处的天空:“你看看,那边天都红了。弄不好会有山火。我让你挖坑就是准备山火来了我们好把东西放里边,别被火烧了。” 兰索接着说:“我让你挖俩坑,一个放咱俩的行李,一个放那个装食品的箱子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火万一烧起来,你把这些东西放到坑里,用土埋上。然后你就蹲到那小河里,看着火一来,你就把头低下,藏到水里去,憋住一口气。那火快极啦,一会儿就过去了。然后你再出来。那就没事了。” 我不放心他,就问他:“那你怎么办?” “你不用管我。到时我也跑到河里一躲。没事。你放心吧。” “那羊呢?羊怎么办?” “到那时,人最重要,羊就回头再说。”兰索说。 兰索说完就走了。我按照他说的,在包旁边挖了两个大坑。然后把我的行李捆好,又把我俩的行李都放进了一个坑里。又把我们装食品的大箱子搬到坑旁边。我没有把它放进坑里,把挖坑用的铁锹放在了坑边的土堆上,准备在关键时刻用着方便。 一切就绪,我已是满头大汗了。坐下抽支烟,休息一会儿,眼睛一直看着西北边远处的天空。西北边的天越来越红了,不过看着好像离我们还远。歇够了,我起来做饭。 中午兰索回来吃饭,我问兰索:“这山火是从哪里来的?” 兰索说:“那西边是外蒙,火就是从他们那烧过来的。” “那是怎么烧起来的呢?” “他们外蒙人落后,现在还是刀耕火种呢。每年春天他们都要烧荒,烧过的土地肥,种庄稼长得好。可是他们在上风头,我们在下风头,他们那边一烧起来,火就顺着风吹到我们这边来了。”看来兰索懂的还真不少。 “您看我挖的行吗?” “行!不错。火万一来了,你把这箱子往坑里一放,用铁锹弄些土盖上。土不用太多,盖上就行。那火来到快,过去的也快,呼的一下就过去了。主要是保住我们自己的东西别烧了,其他东西没事,这包是毡子的,烧不着。最重要的是人,火一来,埋完东西就赶紧跑到河里去。” 一直到天黑,火也没烧过来。晚上,西北方的天更加显得红的吓人,天越黑,越显得那红是那么的张牙舞爪,就像一个巨大的长着血盆大口的妖怪,随时都会扑上来咬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