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喝茶
四毛钱只买了很小的一包茶叶,感觉茶叶少点,但听那女售货员说的话似乎并不少。拿着这四毛钱的茶叶,我们三人走进了‘华清池’。 这里名为‘华清池’,使人感到与杨贵妃似乎有什么关联,其实进去以后就知道,这里跟杨贵妃没有丝毫关系。接待我们的是一个老头,当我们把茶叶交给他时,他打开茶叶包,仔细的看了看,还低下头去用鼻子闻了闻,什么也没说。我们各自脱了衣服、穿了拖鞋、披了浴巾走进浴池。 浴池里的人很多,但是互相并不影响,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理发要提前买好牌。我们都不理发,大家不约而同的蹲到池子里泡起澡来。 很快我们的身体就被热水泡透了,三个人纷纷爬上池子,趴在池子的边沿上相互搓澡……澡洗完了,我们来到了我们休息的地方。那位老服务员见我们回来,走过来问:“茶水沏上吗?” “沏上吧。谢谢啦!”我们答应着。 我们那四毛钱的茶叶只有一点点,那位老服务员却用了那么夸张的一把大茶壶。茶水端上来了,我们假装潇洒的各自点上一支烟,然后把茶倒在各自的茶杯里慢慢地‘品’。 茶水几乎是无色透明的,也闻不出有什么味道,喝到嘴里也几乎‘品’不出茶的味道。这是什么好茶呀,怎么什么味也没有啊!我们好奇怪,但因为装着内行,所以怎么好意思问呢!只有面面相觑,二宝说:“大概好茶叶就是这样,得泡一会儿才下色、出来味呢。” 谁知道呢,我和阿晓都是外行。我想了想,大概二宝说的对,好茶叶嘛,自然有它的特点,也许我们这一壶喝完了再续上下一壶就会好一些了。那就努力的喝吧。 那么大的壶,喝完一壶水谈何容易。不过在三个壮年小伙子面前,这一切都不在话下。经过我们的努力,一壶水终于被我们喝光了。那老头很快为我们续满了开水。 满以为新沏的茶水倒在杯里,会呈现一番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谁知倒到杯里的仍然是看不出有什么颜色的水,仔细端详,嗯,似乎有了一点黄色。 端起杯来闻闻,好像有了一丝茶香。不过怎么看也不像是这样贵的茶叶应该有的状态。会不会是再喝下一壶时才会出来效果?谁也不敢保证。眼下可以保证的是要把眼前的这壶水喝光对于我们三个人来说,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离开浴池的路上,我们才敢自由的、热烈地讨论今天的事。今天关于茶水的事。似乎最有发言权的应该是二宝,可是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们决定,到他家去找他父亲! 大家一同回到了二宝家,就为了那茶。二宝的猜测果然没有错,他的老父亲对我们说:“今天澡堂子里那个老头算是捡了便宜了,那壶茶刚刚泡开了,你们就走了。本来你们应该把那老头沏的第一壶茶篦出去扔掉不要,但要把茶叶留下。你们只要一篦水,那老头就会发现你们不是外行,他就不敢这么玩你们了。” “伯父,我们以前都没喝过这么贵的茶,是不是买四毛钱的茶少了点呀?” “不少,这种茶有一点就行。不像普通的那茶叶末,得放好多。这茶放一点就够。喝这茶时,沏的第一淋儿不能喝,第一淋儿是洗茶,得把它蓖出去倒掉。第二淋儿也不能喝,要喝第三淋儿。你们把前两淋儿洗茶的水都喝了,剩下的好茶水都给那老头留着了,那老头捡了大便宜了。他应该告诉你们。”二宝的父亲滔滔不绝的说着。我们谁都没有插话,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时间不早了,我们俩该回家了。二宝的父亲要留我们在他家吃饭,被阿晓坚决的拒绝了。我与阿晓一起离开了二宝家。 阿晓家在和平区,比较远,我们离开二宝家以后,很快我俩也分手各自回家了。 jiejie买来一块灰色的毛涤纶布料,希望我能帮她做条裤。这是我第一次对一块价值十多块钱的布料下剪子。 经过缜密的测量和仔细的核对,我终于剪下第一剪。第一剪剪下去以后,心情反而放松了。以后我的工作就按步就班、顺理成章的向下进行,直到有一天,我把做成半成品的裤子拿给jiejie让她试穿一下并且见到她满意的笑容时,我的心情才算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从此以后,我对自己的缝纫手艺也终于有了自信。 我们这些学徒工都是请事假回来的,只有极少数干力工活的人能够享受探亲假。跟我同屋的冀智健是浇注工,不用学徒,他们可以享受探亲假。我们这些学徒工必须要学徒满三年才能享受探亲假。探亲假只有12天,加上来回路途仅仅18天。春季刚刚过去,他们中的有些人就开始张罗着返回了。我们则不然,因为来的时候请的事假,根本没有具体的时间,所以回去早晚也没有具体的日期。 春季过后,我给先期回去的人写了一封信,信中夹着一封给车间领导的要求续假的信。车间里新换了书记,虽说他来了不久,跟我们天津知青并不很熟悉,但跟我们混的关系很融洽,收到我的信以后也没有给我回信,我以‘不回信就是默许了,而默许了就算是同意了’作为借口,自己在自己的心里就同意给自己续假了。 jiejie过了春节就急急忙忙的回去了。二弟不久也准备回去,他还是找mama要了返程的路费,虽然他现在每月可以挣到30多块钱。我和小弟照例要到车站为他送行,我依旧在火车启动之前在他的手里塞了五元钱。 同学们也陆陆续续的都回去了,留下的除我之外还有仍留在巴来格歹的郑洪。他当然非常希望我留下来跟他作伴,反正他回去队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做。 他下乡的巴来格歹是农区,靠天吃饭,几年来他们也没有分过红。所以,他们同村的知青每年都要在家住很长时间。他们一个村的知青只有六个人,两个女生,四个男生,现在都还在天津,没有一个人回去。郑洪带我到他们几位的家里做客,他们邀请我有机会到巴来格歹他们的村里去玩。我高兴的接受了他们的邀请。 我在家里又住了20多天以后,不得不买了返程的车票。临走,小弟公司那位女书记小郑为我买了两包‘桂发祥’的麻花。我给她钱,她不要,说是她会找小弟要的。在她的坚持下,我只好叮嘱小弟一定要找机会把钱还给她,便独自返回了厂。 春节期间,桂发祥的麻花十分难买,要一大早就去排队才行。因为小郑是饮食公司的书记,所以她可以很方便的买到。 回到厂里之后,我询问我的同学们我这一个月的工资,得到的答复竟然是“领导说你超假,按旷工处理,没有工资。” 我听后气愤的找到车间主任,车间主任——那个小王师傅理直气壮地跟我说了同样的话。但是,当我怒不可遏的对他讲了“按照劳动法,学徒工的收入不是工资而是生活补贴”以及“我在津曾给车间写过信续假”之后,主任虽然无言以对,但还是坚持不补发我那个月的工资。 我把麻花给了师傅一包,田师傅和田婶很高兴。我留下一包准备在我馋了的时候自己用它解解馋,这里每天都是苞米茬子窝窝头,时间一长,肚子里春节期间留下的那点油水就刮净了,那时吃几口麻花可以补充一下肚子里的油水。 田师傅得知我跟车间主任发生矛盾以后找到我说:“你把那包麻花拿回去,送给小王师傅吧。我无所谓,他是领导,巴结巴结没有坏处。” 田师傅的好意很让我感动。我告诉师傅,我还有一包。田师傅相信了我的话,没有再坚持,欣慰的笑了。 车间里的工作还是那样一日复一日的进行着,很少有变化。我们也是天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像是机器。 车间里的人事有了变动,新来了一位副主任,姓伊,原先的那个主任调走了。书记也换了,新来的书记姓仪。两位新领导都姓yi,只不过一位姓伊,一位姓仪。我准备去拜访一下这位新来的书记,带上我那包麻花。 我找到仪书记家,做了自我介绍以后,献上那包麻花。新书记很高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拿出了我为了续假写给车间领导的那封信。他问我:“这是你写的信吗?” 我说:“当然是我写的。” “你的字写的很不错呀!你会不会打算盘啊?” 我奇怪他为什么问我这些,但是我没有问他,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会,只是不那么熟练。” “这样,”他继续说,“每天早上,你不用去车间了,你去厂生产科报到。” “为什么?”我奇怪的问,“我到那干嘛呢?找谁呢?” “别着急,你听我慢慢跟你说。咱厂生产科原先有两个统计员,其中有一个女的——也是你们天津的,春节前结婚了,嫁给了一个军人。结婚后她就成了随军家属,跟人走了。这样,生产科就少了一个统计员。你去那儿帮帮忙。到那儿找一个叫徐清莲的,就说是我叫你去的。一会儿,我给你写一个条儿,你拿着这条儿找人事科,他们就把工资给你补上了。” “徐清莲,女的?”我问。 “当然是女的了。” “她多大岁数?”我问。 “四十多岁。” 离开了书记家,我边走边在心里暗自高兴,没想到此行不但把工资补上了,还离开了铸造,居然跑到科室去了。看来我这一包麻花的代价太值了。 我拿着仪书记写的条子找到人事科,原来人事科里也有天津人,一位姓贾的女的接待了我。他看了书记写给我的纸条儿,很痛快的在那张条上签了字,并告诉我拿着那条子就可以到财务科领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