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广陵观澜（2）

    （读者们，应该是第一个选择，你们都选错了。这可不是我诈赌，是你们怪。）

    “步出东门外，迢迢江南路。晚熟稻飘香，江淮鲈鲂肥。”

    中平二年七月，李靖由度辽将军任上转迁广陵太守，在到鸿都门交了赴任钱千万、赊五百万后，便携高顺等人东出雒阳，过旋门关（虎牢），经陈留，取道雎水下淮，再入广陵。

    抵达广陵郡城广陵（今扬州）时，已至八月，正是郡县收取赋税、统筹上计的时候。这一次的上计功绩都是前任的，李靖也就乐得悠闲，放手让原太守及其佐属忙活，等一切干完再行再行交接。趁着这个空闲，李靖领着李岱、高顺、程立一行人南下曲江观赏当时天下驰名的广陵大潮。

    如同后世的钱塘江潮一样，古代也有蔚为壮观的海潮；春秋战国时，最著名的是山东的青州大潮；秦汉以来，就是江水（长江）口边的广陵大潮。这里江面阔达四十里，北面蜀岗，南对北固山，呈喇叭形向东展开，一道潮来，状如泰山压顶、势若万马奔腾、声如百雷千鼓。只见那雪白的冰山如烈阳消融一般轰然倒下，撞击在赤红的蜀岗岸边，激起磅礴大雨，哗啦啦，立时把岸边的观潮亭笼罩在水帘洞中。

    “哈哈，噫吁！”程立吹了声口哨，站在栏杆边迎着大潮雨高声朗诵道：“将以八月之望，与诸侯远方交游兄弟，并往观涛乎广陵之曲江。至则未见涛之形也，徒观水力之所到，则恤然足以骇矣。观其所驾轶者，所擢拔者，所扬汨者，所温汾者，所涤汔者，虽有心略辞给，固未能缕形其所由然也。怳兮忽兮，聊兮栗兮，混汩汩兮。忽兮慌兮，俶兮傥兮，浩瀇漾兮，慌旷旷兮。秉意乎南山，通望乎东海。虹洞兮苍天，极虑乎崖涘。流揽无穷，归神日母。汩乘流而下降兮，或不知其所止。或纷纭其流折兮，忽缪往而不来。临朱汜而远逝兮，中虚烦而益怠。莫离散而发曙兮，内存心而自持。于是澡概胸中，洒练五藏，澹澉手足，颒濯发齿。揄弃恬怠，输写淟浊。分决狐疑，发皇耳目。当是之时，虽有淹病滞疾，犹将伸伛起躄，发瞽披聋而观望之也，况直眇小烦懑、酲醲病酒之徒哉！故曰发蒙解惑，不足以盲也。”

    李岱也意兴高起，接着向程立问道：“太子曰：‘善。然则涛何气哉？’”

    程立转头，和李岱深情对望一眼，然后同时高声颂道：“客曰：‘不记也。然闻于师曰，似神而非者三：疾雷闻百里；江水逆流，海水上潮；山出内云，日夜不止。衍溢漂疾，波涌而涛起。其始起也，洪淋淋焉，若白鹭之下翔。其少进也，浩浩溰溰，如素车白马帷盖之张。其波涌而云乱，扰扰焉如三军之腾装。其旁作而奔起也，飘飘焉如轻车之勒兵。六驾蛟龙，附从太白。纯驰浩霓，前后骆驿。颙颙昂昂，椐椐强强，莘莘将将。壁垒重坚，沓杂似军行。訇隐匈礚，轧盘涌裔，原不可当。观其两傍，则滂渤怫郁，暗漠感突，上击下律。有似勇壮之卒，突怒而无畏。蹈壁冲津，穷曲随隈，逾岸出追。遇者死，当者坏。初发乎或围之津涯，荄轸谷分。回翔青篾，衔枚檀桓。弭节伍子之山，通厉骨母之场。凌赤岸，彗扶桑，横奔似雷行。诚奋厥武，如振如怒。沌沌浑浑，状如奔马。混混庉庉，声如雷鼓。发怒庢沓，清升逾跇。侯波奋振，合战于藉藉之口。鸟不及飞，鱼不及回，兽不及走。纷纷翼翼，波涌云乱。荡取南山，背击北岸。覆亏丘陵，平夷西畔。险险戏戏，崩坏陂池，决胜乃罢。瀄汩潺湲，披扬流洒。横暴之极，鱼鳖失势，颠倒偃侧。沈沈湲湲，蒲伏连延。神物怪疑，不可胜言。直使人踣焉，洄暗凄怆焉。此天下怪异诡观也，太子能强起观之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哈哈哈哈。。。。。。快哉！”两人朗诵完后，相对抚掌大笑起来。程立笑得红光满面，又转头对在一旁端坐的李靖笑道：“君上，如此胜景奇观，可比千年灵药百媚娇女，岂可不临境大呼，一展胸臆，排尽秽浊之气乎？”

    李岱也摇头晃脑道：“登山观海，吟诗作赋，不亦快哉！”

    李靖呵呵站起，昂首挺胸走到两人中间，远眺江面，吐气开声道：“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好，彩，妙哉！”李岱、程立起劲赞叹道。

    李靖郝然一笑，低头瞟了他们两眼，即又抬头朗声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liu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春秋吴王邗沟。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夫差当年，西施初嫁了，雄姿英发。如火如荼，谈笑间，齐晋俯首奉霸。故国神游，范蠡应笑我，恋爵不去。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天。”

    “好！妙，不拘一格，三言、四言、五言、六言，情意所至，滚滚而来，当饮一爵！”程立大笑道。

    这时，在一旁侍候的家厨也做好了新鲜的鱼生，端着菜案走上亭来恭敬道：“府君大人，鲈鱼脍做好了，请君上品尝。”

    “嗯，放上，尔下去吧。”李靖说道，然后向李、程二人招呼道：“穆山，仲德，来坐下，边食边聊，无需拘礼。”

    三人围坐在几案旁，也不管主宾座次，嬉笑着举箸干杯，姜末、韭黄、银丝鱼片，吃得不亦乐乎。

    “干！”三支酒爵碰在一起，随之被三人大笑饮进。李靖于时心怀畅快，便向程立问道：“仲德啊，有一句话，我憋在心中很久了，想问问汝，不知可否？”

    程立箕坐笑道：“君上尽管问，立，百无禁忌，呵呵。”

    李靖点点头道：“嗯，是这样，记得去年在下曲阳，汝本已决心要走，为何又留下。哎呀，当时我听说汝要走，真是苦闷啦。自入内郡以来，靖虽努力学习，对诸生大儒皆是备尽礼仪。怎奈除子师公、伯求公对吾亲近外，余皆表面相敬而已，并无一人愿意入幕。靖实苦之啊！”说着慨叹不已。

    程立哈哈一笑，悠然答道：“君上不记得自己说过何话乎？‘此又非革命队伍’”接着凑近小声说道：“汤武革命，呵呵。”

    李靖不禁莞尔，心想，这样也能曲解正着？于是答道：“仲德只恐要失望了，靖，可是并无此意啊！”说完摊手仰头而笑。

    程立摇头轻笑道：“君上即不欲明言，立也不再追问。啊，方才君高颂一首，非诗非赋，却是妙极。嗯，夫差、范蠡、文种、勾践，将吴越争霸尽揽于中，好气魄啊，呵呵。”

    李靖见状，也不多解释，拿起酒壶，给三人一一倒满酒爵，举樽唱道：“南北四千里，知交惟三人，两位，靖敬汝等一杯，同心同德，共创未来！”

    李、程二人相视一笑，转而坚定地举杯敬道：“愿与君上同行，笑看吴越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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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平二年八月，司空张温，被皇帝刘宏拜为车骑将军，假节，执金吾袁滂为副，讨伐北宫伯玉。于此同时，董卓由东中郎将升为破虏将军，与荡寇将军周慎、右扶风鲍鸿、扬武都尉陶谦、参军事孙坚、长史赵岐等六路大军共十余万人并统于温。另外，发幽州乌桓突骑三千人，以涿令公孙瓚假瓚都督行事传，增援陇西。

    然而，此时的羌军已经从皇甫嵩和李靖的打击下恢复过来。凉州各郡的羌汉胡叛军无人能治，渐渐的汇川成海，集结出五万余强男健女，在凉州义从宋建、王国的带领下，冲破陇道和陈仓，与美阳、郿县的北宫伯玉众会合，将张温大军牢牢堵在杜水、渭水和成国渠一线。

    九月，皇帝刘宏以特进杨赐为司空。十月，庚寅（1），临晋文烈侯杨赐薨。刘宏念及杨赐是自己的启蒙老师，哀容素服，三日不临朝，赠东园梓器襚服，赐钱三百万，布五百匹。使侍御史持节送丧，兰台令史十人发羽林骑轻车介士，前后部鼓吹，又遣骠骑将军官属司空法驾，送至旧茔。公卿已下会葬。谥文烈侯。

    这时，曾与杨赐一同上书，提醒皇帝防备太平道的谏议大夫刘陶又上言，要求罢斥宦官。宦官遂共同诬陷说：“前张角事发，诏书示以威恩，自此以来，各各改悔。今者四方安静，而陶疾害圣政，专言妖孽。州郡不上，陶何缘知？疑陶与贼通情！”刘宏也觉得张让等人的确改过自新，而士族名士如王允、刘陶仍是喋喋不休，甚是讨厌，于是令收陶下黄门北寺狱，日夜审查逼供。陶对奉命来问话的使者说：“臣恨不与伊、吕同畴，而以三仁为辈。今上杀忠謇之臣，下有憔悴之民，亦在不久，后悔何及！”随后闭气而死。前司徒陈耽为人忠正，宦官怨恨他，于是也被诬陷，死于狱中。

    十一月，夜有流星如火，光长十余丈，照章、遂营中，驴马尽鸣。贼以为不祥，欲归金城。卓闻之喜，明日，乃与右扶风鲍鸿等并兵俱攻，大破之，斩首数千级。章、遂败走榆中，温乃遣周慎将三万人追讨之。温参军事孙坚说慎曰：“贼城中无谷，当外转粮食。坚愿得万人断其运道，将军以大兵继后，贼必困乏而不敢战。若走入羌中，并力讨之，则凉州可定也。”慎不从，引军围榆中城。而章、遂分屯葵园狭，反断慎运道。慎惧，乃□车重而退。温时亦使卓将兵三万讨先零羌，卓于望垣北为羌胡所围，粮食乏绝，进退逼急。乃于所度水中伪立堰，以为捕鱼，而潜从堰下过军。比贼追之，决水已深，不得度。时五军败退，唯卓全师而还，屯于扶风，封斄乡侯，邑千户。鲜卑寇幽、并二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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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靖和前任太守交割公事毕后，开始正式上任。这太守，自有轻松当的办法，副手郡丞、长史是朝廷任命，不用自己管。属吏，包括五官掾、功曹掾、督邮曹掾、户曹掾、仓曹掾、决曹掾、比曹掾、时曹掾、田曹掾、水曹掾、将作曹掾、金曹掾、集曹掾、漕曹掾、法曹掾、兵曹掾、尉曹掾、贼曹掾、辞曹掾、医曹掾、文学曹掾，一应按积习已成的东汉官场惯例，大多由郡县的世家著姓来担任。所以，李靖对前任留下的班底没动多少，只留下广陵郡城所在中部的督邮曹掾让程立担任，保障核心地区的控制；命李岱为功曹掾，管理任用迁转与记录功过，掌握郡内一切人事权；命高顺为兵曹掾，先选二百郡兵为郡府守卫；板楯蛮罗虎为亲兵长－－－门下督盗贼，王贲、史阿等人均为亭长、什长。其余‘椽’及其副手‘史’都由诸如皋家、荆家、东阳陈家、海西徐家、射阳藏家一分担。

    “汝南太守范孟博，南阳宗资主画诺。南阳太守岑公孝，弘农成瑨但坐啸。”这天，李靖自嘲地唱了两句童谣，来到校场来活动活动筋骨。高顺等人正在训练士卒，看到李靖前来，纷纷欢呼，要求现艺。

    李靖笑了笑，接过罗虎递来的二石强弓，八字站立，左手把弓，右手食指压大拇指钩弦，用马上射法，扩胸夹背，倏地开弓，眼应心、心应手，毫不迟疑地一箭放去。

    “笃！”箭似流星，正中七十步外靶心。众郡兵见状，大声喝彩起来。

    “呵呵，将官套子罢了，比不得养由基百步穿杨。”李靖笑着说道，又拉拉弓弦，惋惜道：“江淮的气候实在太湿润，这角弓、缠丝弦都有些不得劲，软了、滑了。”

    高顺也微笑道：“可不是么，现在我教习战射，都用竹弓、木弩了。过几日，属下给将军弄一把耐湿气的好角弓去。”

    王贲、史阿也凑上前来，向李靖行礼道：“君上，下臣刚训练了剑阵，请大人校阅。”

    “好！吾拭目以待。”李靖颔首道。

    “嗬。。。哈！”只见王贲、史阿两人各率七人，模仿北斗，排列成阵。七人阵由三个二人组和一个队长组成，前面两个组并列，后面队长率一组接应。每人都持五尺环首刀，以布包裹刀刃，上抹石灰，袒胸露膊，纵横击刺，往往一跃就是丈余，动作迅猛无比，令人目不暇给。

    “好！”李靖和众将士都大声叫好起来。这才是练剑之道，真正的必死为念。

    正在众人畅比武事时，忽然，一声高呼“报！”，打断了大伙的乐事。李靖转头一看，只见长史、下邳人陈珪快步走来，行礼道：“报府君，庐江太守传檄，郡丞已经接下传檄兵了，请大人速回府计较发兵事宜。”

    “哦，知道了，头前带路。”李靖又转头对高顺问道：“子昌，可准备好了？”

    高顺挺身昂首道：“报大人，郡兵皆已编练完毕，按前时山地屯设想，三三制一屯，其上两曲，满员一千一百二十六人，随时奉命出征！”

    “好！”李靖大声道，接着昂首阔步登上安车，往郡守府驶去。

    （1）《万年历》里，当年十月并无庚寅日，存疑。又，征羌之战，李靖不参与，就不铺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