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姑娘真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孙瑜按照即墨温雅的吩咐北上北恺国后，即墨温雅带着君衡华和两个侍女一路南下，过了泉州、兰州便是川州，川州与昆州毗邻，到时候就能回到悠云山了。 寒风呼号，大雪漫天，已经是正午了，天空中还是一片灰蒙蒙的，远处的群山全部披上了白色的大衣，茫茫天地间一片雪白，甚至连官道都不甚清楚，只有道路两边被包裹成了银色的树枝，告诉我们这中间便是路。 道路难行，大冷的天，马也有些倦怠，马蹄陷在雪地中，艰难的拔出来，朝前缓慢的行去，而马背上，已是银白一片。 “蝶儿，离下一个镇子还有多远？” “还有四十里，石姑娘，我们中午怕是不能赶到客栈了。”门口赶马车的侍女小脸冻得红扑扑的，说话的时候，口里呼出一口白色的雾气，消散在风雪中，此刻，她的斗笠和披风上也满是积雪，穿着灰色棉衣的她像是半个融化的雪人一般。 即墨温雅蜷缩在马车内的榻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身前是一个燃烧的很旺的大火盆，马车的帘子拉得紧紧地，半丝风也透不进来。这种地方，也没什么好炭，炭火的烟味熏得她的脑袋有些晕，她揉了揉太阳xue，念及外面的寒冷，让身旁的另一个侍女装了一些炭火在手炉内，递给外面的蝶儿。 “谢谢石姑娘，”蝶儿受宠若惊地说道，突然，马车震动了一下，她惊呼道，“不好了，马车陷进去了。” 即墨温雅便同君衡华及另一个侍女下了马车，使劲地推动着马车，让马车离开了满是积雪的深坑。 没过一会儿，马车又陷了进去，反复了三四次后，也到了午时，此时还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即墨温雅决定找个背风的地方停下马车，先埋锅造饭，其他的事下午再做打算。 来到一处破庙旁停下马车，即墨温雅裹着厚重的貂皮披风走了进去，蝶儿从马车内拿出几个小巧的凳子下来，又在破庙内收拾干净了一处，让即墨温雅与君衡华坐下，便与另一个侍女架着锅子开始熬汤。 香浓的rou汤很快就熬好了，大家围在柴火边，拿着烤热的馒头，喝着汤，静听庙外风雪的呼号，破庙的通风处虽被蝶儿收拾了一下，仍旧挡不住冬日的凌冽寒风，火光在风中摇曳着，映红了几人的脸。 有踩断枯树枝的细微声音传来，迟钝的脚步踩在雪地上发出簌簌的声音，有人兴奋的惊呼道：“好香啊！” 然后便是疲惫的人发出的一声声兴奋的叹息，脚步愈发快的逼近了破庙，破旧的庙门哐当一声倒了下来，厚重的木门砸在雪地上溅起一地的雪沫，像是瀑布溅起的水花一般。 “可算是有个歇脚的地方了，”一个瘦小且佝偻的衙役满足的叹息一声，走了进来，对身后的人喊道，“都进来都进来！” 一个明显是毛孩子的男孩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衙役服走进破庙，他背着一个很大的布包，身后跟着二十几个愁眉苦脸的人，那些人身上穿着单薄、破旧而肮脏的囚衣，没有生气的脸因到达了歇脚的地方而有了些微微的精神。 即墨温雅喝着rou汤，抬眸看了他们一眼。 瘦小的衙役在怀里摸了一把，有些丧气，看向坐在火堆旁衣着华贵的即墨温雅，心底拿不准这女子是什么身份，是否是他能得罪的起的，犹豫了一会儿后，看到大家对他期待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谄媚地笑道：“姑娘，能不能借个火？我今儿个走得急，忘带火折子了。你瞧着，这大雪天的在外赶路也不容易，这都午时了，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是不喝点rou汤，人不得饿坏了？” “你且自便吧。”即墨温雅抬眸，微微一笑客气地说道。 女子清冷的面容像是冬日傲雪的白梅一般，泛着淡淡的清香，让人的心情为之舒畅，此刻笑起来，那妩媚的眼角微微勾起，整张脸生动了起来，宛若绽放在九重宫阙上的牡丹一般。 小衙役微微晃神，有些自惭形秽地愣在那里，直到那个孩子一样的衙役推了他一把，才反应过来，捡了一根燃烧起来的树枝，便退得远远地，在破庙的另一头生起了火。 那个孩子从布包里拿出一些馒头，放在树枝上烤了起来，人太多，馒头太少，有些幼小的囚犯根本就分不到馒头，只能张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们，眼中的水雾像是融化的冰雪一般。 即墨温雅心底一声叹息，如今世道将乱，今日事不知明日事，这些沦为囚奴发配边疆的孩子也不知能活到几时，心下一软，对蝶儿说道：“把剩下的馒头拿去给那几个孩子吃。” 蝶儿走了过去，分发着篮子中冷硬的馒头，几个孩子顾不得把馒头放在火上烤热，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多谢姑娘。”先前那个瘦小的衙役走过来作揖说道。 “冬日雪大，道路崎岖难行，怎的这时候还押送犯人？”即墨温雅奇道。 “官老爷的决定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敢说什么呢，”衙役面上满是抱怨，“前阵子多少地方官丢了乌纱帽，这些都是流放的官员家属，上面的人发话了，即刻押送到偏远的青州。大冷的天，还押送犯人，可真是活受罪。” “这么冷的天，他们穿的这么单薄……” “今天还算好，昨天冻死了两个呢，”衙役呶呶嘴，指着破庙门边一个出气多进气少的邋遢少年，“那孩子看样子也撑不过今晚了。” 即墨温雅走了过去，伸手给他把脉，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只是发烧：“蝶儿，去马车里抓些药来熬，这孩子发烧了，紫苏二钱，生姜二钱，陈皮二钱多一些，红糖四钱。” “姑娘真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这些人虽说是受到了家人的牵连才会被流放，说到底也有自己一部分的责任，若是自己没有将那份名单交给东方璟，他们也不会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