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眠

    “东西？什么东西？”齐末正疑惑，可卢景春却不再搭理，只是沉着眼眸注视着他。

    安静的森林里，卢景春的身影慢慢变得模糊起来，原来那是她在快速朝齐末逼近。

    高挑匀称的身姿在林间灵巧的移动，随后无数的异植仿佛活了过来，它们伸展着腰肢，藤蔓、树枝、树根甚至是叶子，都化作强力的武器，朝齐末袭来。

    没办法，他只能一边躲闪，一边找出卢景春突然攻击他的原因。

    至于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那也得先稳住她再说了。

    “维！靠近她，我把能力共享给你，找出她不对劲的地方！

    我来吸引火力！！”

    齐末一边闪躲，一边让维试着靠近卢景春，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现在的卢景春十分古怪，和他之前记忆里的判若两人，当然，齐末也在试图确认对方是不是什么人伪装的，但他的心灵感应一遇到卢景春，却仿佛石沉大海，掀不起一丝波澜。

    那不停逼近的身影仿佛没有任何思想念头，宛若一具提线木偶。

    而更奇怪的是，齐末眼中，关于卢景春的生命形态，和之前在基地看到的并无任何不同。

    这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也不敢随意攻击，怕误伤到她，但又怕这是什么陷阱，只能一边抵挡周围异植的攻击，一边躲闪吸引对方。

    两人的身影在林间穿梭，如同两缕幽魂。

    维也在混乱中不断逼近卢景春，并全力勘测对方的情况，他也曾试图与其沟通交流，但对方却一言不发，只是一味的攻击。

    躲闪间，二人已经愈发深入森林，而周围的情况也在变得更加诡异。

    突然，齐末停下躲闪的脚步，因为，卢景春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这时才注意到了，这片林子有些不对劲。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维从一旁的森林中飘了出来。

    迎着齐末的眼神，维解释道：“我把她跟丢了，这片林子有些不对劲，我刚刚感觉到有人在暗处偷窥我们。”

    齐末回答道：“卢景春到底怎么了？你刚刚有没有探查出来？”

    “大致探查出来了，应该是被迷惑了心智，而且对方手段高明，我也是反复探查才发现一丝不对的…”

    维还想说些什么，但齐末却突然眼神发直的注视着他的身后，这让维有些奇怪，随后也转身看向那个方向。

    ……

    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嫩绿与枯黄的树叶撒落一地，地上还躺着一团黑色的东西。

    一缕微风从林间荡起，它拂过齐末的脸颊，像是在与他告别。

    齐末踏着枯枝缓缓靠近，和他一同靠近的维也沉默下来，直到二人来到那棵巨树之下……

    斑驳的树影投射在地上，男人脸色苍白，失去血色的双唇微微干裂，面部泛着微微的青，闭着双眼，躺在地上的他安静祥和，仿佛只是睡着了。

    齐末慢慢蹲下身来，伸出的右手微微发颤。

    “顾裴，，，我找到你了。”

    机械合成的声音本该冷漠平静，但维听在耳中，却好像听到了那一丝颤音。

    “阿末……”

    维喊出他的名字后便一声不吭的浮在原地，他在思考，在计算，也在担心……

    金属球的表面反射着斑驳的阳光，一队队机械甲虫从远处飞来，随后又向四周弥漫开来。

    那是之前就被他们放出的探路甲虫，如今，维又将附近的甲虫招回，用来探索四周。

    他警惕着周围的情况，不过，他更想知道的是，这附近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怪物或是危险，才能让强大无比的六级异能者悄无声息的死去。

    齐末抱着顾裴的上半身呆坐在地上，他低垂着头，眼中不知何时蓄满了透明的液体，一个轻微的颤抖便已决堤。

    顾裴的半截尸身就这样安静的躺在齐末怀中，森林似不忍打搅他们，于是变得愈发安静。

    四周除了维放出的甲虫活动的声响，便再没有半点其它声音传回，整座森林仿佛一个巨大的坟墓，寂静安宁。

    “嘀嗒，，，嘀嗒，，，”

    清澈的液体滴落在顾裴的作战服上，早已干涸的血色倒映在齐末眼中，他出神的看着顾裴不翼而飞的下半身，身上不时冒出白色的光晕。

    “别试了，他已经死了。”

    维还是忍不住出声，他不想看到齐末如此，但他却好像没有听见，身上仍时不时冒出光晕，试图唤醒怀中的青年。

    不知试了几次，齐末最终沉默的起身，灰雾从他身上蒸腾而起，它们托起顾裴的半截尸身，静静的漂浮在侧。

    他忍不住伸手触碰青年的脸庞，但只传来冰冷的触感。

    “前方发现异常，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沉默许久，维还是开口，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尽可能的转移齐末的注意力，因为他能感觉到，在见到顾裴的那一刻，齐末的心，发出了沉重的一跳，随后，便是长久的沉寂。

    从初见时的不敢相信，到尝试过后的沉默不语，他的内心仿佛暴风过境的海面，渐渐平缓，泛不起一丝波澜。

    他纯黑的眼瞳倒映着维的模样，冰冷机械的合成声音传出：“过去，，看看。”

    “咔吧、咔吧…”，枯枝落叶被踩的咔咔作响，一身黑衣的齐末宛如一台没有情感的智能机器，安静的朝着发现异常的方向走去。

    到达地点后，他们发现，那一片宽广的土地，仿佛广袤的绿色森林中被挖出一块黑褐色的空洞，巨大的植物残骸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的木质碎屑和树叶残枝撒的到处都是。

    地面更是惨不忍睹，处处有着大大小小的凹痕，仿佛这片林子刚被暴风肆虐，摧毁的不成样子。

    地上树墩子的横切面参差不齐，像是被暴力扯断，但若不是树根绵延几百米，抓力不小，怕是能被连根拔起。

    齐末和维在这片空地走了一会儿，随后他们的脚步停在了这片区域的中心位置，而他们脚边，则是顾裴不翼而飞的下半身。

    灰雾慢慢往地上靠拢，将尸体的上下部分摆放在一起，乍一看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地上的人也只是玩累了，便随意的躺下休息。

    暗哑的声音从齐末的喉中发出：“不惜一切代价……

    不惜……一切代价……”

    纯黑的眼瞳被透明的液体包裹，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最为纯粹的黑曜石。

    齐末与维站在原地许久，久到维派出的巡查甲虫已经探出很远的距离。

    可即便如此，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是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所在。

    不说这背后造成顾裴死亡的原因，就说与他一道前来的方明宇等人，就算真的发生意外，造成顾裴意外死亡，那他们也绝不会丢下顾裴的尸体不管。

    除非，哪怕强大如他们，也在不停的逃亡，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为顾裴收尸。

    灰雾再次蒸腾而起，它们在顾裴尸体下方化作一道宽大的铁板，托起整具尸身，而上方则被淡淡的雾气笼罩，化作一架灰雾组成的棺木。

    齐末迈开脚步，灰雾飘浮在他身后，他冷漠的道：“维，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