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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跃龙门

    第198章跃龙门

    覆场的考试,比起正场也轻松不到哪里去。同样是三天的考试,头一道题就是策论,其后是诏、诰、章、表各一道。本质还是做文章。

    可策论的比重在第二场中却是最高。大多阅卷的考官,只会看你策问写的好不好。好就提卷,不好就落选。

    其一是,这次策论要写两千字以上,控制在三千字以内。如此长的篇幅,十八位房考官如何能一一审阅过来。其二是后四道题,都是水滴石磨的功夫,只要注意行文避讳,以及词藻典故运用,大多都是四平八稳。

    能有信心来参加乡试的秀才,多在此事上锻炼过,最是中规中矩。所以连同陈恒在内的考生,都把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在策论上。

    本次乡试的考题,是――――治边。

    这题说好写也好写,说难写也难写。好在一马平川,鱼跃鸟飞之境,可以放任考生自由下笔。难在要做到言之有物,合乎事理、情理,前后自洽。

    到今日,贡院内的五千多名考生已经十去一二,剩下的考生有皱眉思索、也有迫不及待的奋笔疾书。

    陈恒拿起镇石压住白卷,又在旁边的草稿纸上先写下思路和灵感。行文之难,在于一以贯之,上下一体。要做好这一点,就得先把线头找到。

    如今边战不歇,大雍与草原诸部斗到这份上,双方都是急红眼。是战是和,朝廷为此也是争论不休。可这次考题用的是治边,而不是破敌,想来朝廷也是有了决断。

    闭目思考良久,陈恒在纸上写下安民二字。这是他选定的破题点,也将成为他行文的核心。战与和的争论处,无非是大雍百姓能否继续承受。

    若百姓家家户户有盈余,那朝廷用起兵,自然游刃有余,信心十足。反之,则首尾难顾,如芒刺背。

    心中有了判断,就可以思考具体的行文。陈恒在书院读史数载,又有山长提点两年。脑海里最先浮现的,就是古往今来的平戎策。

    “天下之法难分好坏,好坏之辨全在天、地、人。此一时彼一时,因地制宜、因时而动的道理,你是一定要牢记的。”裴怀贞讲起六朝兴替时,曾用此话作为学生的开悟句。

    山长的用意,是说过去的方法有好有坏,不可因为史书的夸赞,就盲目相信好的方法,以为放在如今也能适用。

    学会辩证的看待问题,是上古先贤们一直以来想要教授的道理。将思路一点点汇总,陈恒开始纵笔书写。

    “欲治边患,先治百姓。大雍百姓之难,草原百姓亦难也。”

    开头短短二十一个字,如雏凤啼鸣,言简意赅,直奔主题。既点明了自己的难处,也道出了别人的困境。都是两个肩膀顶一个脑袋,都要吃饭休息的俗人。说对方能餐风露宿,陈恒是不信的。

    有了这个调子,陈恒继续在纸上写道。双方百姓的矛盾可以化解,左右升官发财的不是这批人。大雍真正的对手,是统治草原百姓的这批人。

    一招‘求同分化’大法,先将统治者跟百姓两者分成两端。即为先前的言论做延申,也是给接下来的观点做铺垫。

    后文中,陈恒仅以边贸为题,简述了自己对于用丝绸、茶叶、生盐等物,换取草原部落牛羊、毛毯、骏马的想法。翻遍史书三百页,能找到的方法前人都已用尽。每次草原部落有大规模异动,最大的背景因素一定是他们的草原养不活牛羊。

    虽是老话新谈,陈恒却把时下的情况做了更详细的概述。如今边军奋勇,将士善战,御敌国门外数载,这是谈判之机。双方百姓疲惫不堪,这是谈判之因。

    可真正要办成此事,陈恒知道上头还缺一个说服主战派的理由。他想了想,就在纸上写道“避战非不战,实为毕其功于一役,一劳永逸。”

    以大雍现在的国情,借用边贸换取数年喘息之机,是最符合也是最实际的路。陈恒又将边贸的主体对象放在草原百姓上,再讲述了从草原上得来的东西,运到江南各地的物价变化。

    后者是陈恒的专长,他本就有关注物价的习惯。也知道边关常年有大胆冒险者,以走私获利。更有秋浦街的实cao在手,他的论点和运作的手段,不是停留在臆想中的泛泛之谈,而是结合当下因素的对症下药。

    这几年,因为战争而减少的走私,致使草原来的东西,价格都高到离谱。稀罕玩意儿,总是少不了追捧者。这样的人,扬州城里也是不少。

    一通旁引博证的数据写上,陈恒又把个中好处说了说,才开始为自己的文章收尾。以草原百姓生活所需之物拉拢底层,以高官厚禄分化草原各部。换的三、五年光景,勤修自身,上俭下宽,安民生息,边患可除。

    一篇慷慨激昂的文章写完,陈恒不禁在心中又庆幸又可惜。幸好这次的考题只是治边,无需在内政上着墨过多,倒能省些心力。

    可惜的是,手头没有更多草原的情报,不知道他们内部的关系。要是有这些做信息索引,陈恒自信能写出更详实的策论。

    剩下的时间里,就是修改润色,将语句略作删减。等到陈恒确认几篇文章都没问题,第二场也考的差不多,剩下的第三场也紧随而至。

    第三场考试相对轻松许多,除了二十道算术题,唯一能称得上难点的是判题。所谓的判题,就是曾经让陈恒大吃苦头的断案。

    因考中举人就能当官,主考官出具的五道考题,是关乎遗产分割、邻里纠纷、失手伤人、避不交税粮等题目。

    这些题目,熟读《大雍律》的陈恒很快就写完判语,唯独最后一道题,他看到时,心中不免一惊。

    说的是有个财主家的女儿,已经跟官宦人家的儿子订亲。偏巧,这位少女生的花容月貌,又被一个衙内看中。于是这个财主就找官宦人家退亲。后者不同意,因为是他们家订亲在前,就告了财主家女儿许多亲的罪民。

    财主花了心思,用三千两买通官宦人家的上司,逼迫后者退亲。财主的女儿听说退亲成功,羞愧自责之下,在家中自缢身亡。官宦人家的儿子听闻此事,也是投河殉情而死。

    问考生应当如何判案。

    题目所列即为全部事实,考生不可另加条件。

    陈恒忍不住皱紧眉头,这案子,怎么这么像王熙凤弄权铁槛寺?连这金额跟结局,都是一模一样。除了地名、人名未曾提及,真是叫人浮想联翩。

    念头微微闪过,陈恒决定先专心考试。此题看来,土财主家一女许两家的罪名是肯定够的。只是这衙内跟受贿的上官,该怎么定罪呢?

    若只以受贿论处,必然难以说服悠悠众口。可他们也没有直接杀人,两名死者说起来都是自杀。真叫人难办。

    陈恒心中一想,想着裴怀贞教导的那句‘依法治人,更要依道义治人。’

    法是底线,道义是百姓的标准。这世界总有律法照不到的地方,在那些见不得光的暗处,能保护百姓的只有悬在人心中的道义。依法的本质,是维护道义的存在。

    想到这点,陈恒已经明白断案要处。上官以过失杀人、贪污受贿、弄权营私,当为此案主谋,处流刑三千里、终身不得赦。女父以从犯论处,处流刑一千里。念及刚刚丧女,改一千里为五百里。

    此事虽起于衙内,最终还是落在女父的贪心上。又因多一条官宦儿子的命,女父却是轻饶不得。

    衙内虽是主因,主观上并未参与,判狱一年,罚徭役五年,以做警示。另罚纹银五千两,交付宦官人家。

    笔停,陈恒又审一遍题目,见确实没有提及衙内跟上官私通之处。既然主考官已经强调不许另外加设条件,陈恒也只好就此作罢。

    几番审阅过后,待到交卷后。倦鸟脱笼的陈恒,终于浑身轻松的走出贡院。

    至此,持续九日的乡试终于结束。

    事后,信达在回去马车上问着哥哥,感想如何。

    陈恒忍不住笑过一声,“此心意足,此心快哉。”

    …………

    …………

    考生们可以享受无压力的假期,考官们却要开始最紧张的忙碌。一共五千多份卷子,连同曹、姚两人在内,另有十八位房考官作陪,其中又有扬州学正李卞。

    这个久违的男人,已经看不到初见时的锐气。这两年他在扬州,可算是度日如年,备受折磨。一会怀疑林如海会给自己脸色看,一会担心顾相怪罪。惶惶度日,到如今的狼狈形象可想而知。

    曹、姚两人也未管他,只叮嘱他们这一房的考官,审卷仔细些。就开始在学子中挑选俊才。

    为了避免徇私舞弊,考官们批阅的是誊写过后的‘朱卷’,弥封的原卷因是考生用墨笔书写,就叫‘墨卷’。

    考生们所选的五经各不相同,他们的考卷会依照本经的不同,分送到不同的房内批改。以五经取仕,每经各取二十人,凑齐一百人。每经前二,则选入乡试前二十,再优中选优,点中解元。

    五经难度不同,因《春秋》最难,这一经的卷子最少,是故只有两名房考负责。房考官名下又有数位大总裁,帮着一起阅卷。这些人也都是举人出身,文才也是不错。

    最先看的,肯定是正场的四书卷。这一场,直接就能决定考生的高下。毕竟要赶在月底前公布成绩,考官也得行些应变之事。

    夜半,像陈恒这样的考生已经回家熟睡,房考官们还在挑灯奋战。

    每年乡试解元,多出自《礼记》《诗经》《尚书》,以它们为本经的考生也最多。十八位房考官,光是这三房合一起,就占了十三个位置。

    可今夜,第一声笑意却从《春秋》房里传来,姓黄的考官捧着一张朱卷,左手连连拍案道:“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好文,真是好文啊!!老叶,你快来看,快来看看此文。”

    另一位考官闻言而动,才走一半,黄考官又扬眉吐气道:“这次的解元,终于轮到我们了。”

    这话一说,另外四位大总裁,好奇之下也是起身而至。众人将黄考官围在一处,争相探头看起考卷。

    “将瞻才力,务在博见。当举。”有人赞道。

    又有一人看到一半,也是出声道:“精理为文,秀气成采。还能一气呵成,真是了不得的后进。”

    叶考官也是心有同感,环视一遍众人,笑道:“经魁当是此人此卷。恭喜黄兄,说不好,这次解元就是出自手。”

    经魁就是五经的第一名,乡试解元肯定也是出自五个人当中。每个经的经魁合在一起,又是外头俗称的五经魁。

    黄考官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只说道:“春秋经房想出一个解元不容易,还望诸位到时,多替我声张几句。”

    “这是自然。”众人齐声道。

    …………

    …………

    翌日,曹廷受坐在桌前,看着五经房中选出的二十篇文章。书写这些文章的学子,就是本次乡试的翘楚。

    辩论已经持续一段时间,共有十七篇文章先后退出前三者的竞选,留到最后的分别是春秋房、诗经房、尚书房的文章。

    解元的殊荣是何等重要,三房考官也是不遑多让,当着曹、姚两位大人的面就争论开。其中春秋房的人最吃亏,他们的房考官才俩人,其他两房的房考官都是四人。

    眼见下属们各执一词,曹廷受也懂些为官之道。他转念一想,就说道:“既然文无上下,就把他们二试、三试的卷子都提上来,我们一起看一看,分个名次。”

    这也是应有之理,乡试虽重正场,可二试、三试的份量也不会差多少。大雍多年来,也有四书五经论资格,策论定名次的惯例。

    见副考官姚自然也是点头同意,这三房的考官火速回去调卷。到了这个节骨眼,阅卷的人就轮不到他们了,曹、姚二人亲自拿起朱卷,一篇篇一点点的看下来。

    姚自然在兵部任职郎中,主看本次乡试的策论。他的目光在三篇策论一一略过,立马就被其中一篇文章吸引。

    这次的乡试的题目很大,很多考生放任笔锋之际,多有纸上谈兵之感。什么沙场秋点兵,多多益善。什么将士一心,必然攻无不克。都是些听听可以,细看全无实cao的文章。

    唯独这篇文章,在书写论文之余,对数据的引用和各方情况的判断,都叫人拍案不绝。

    “精彩,实在是精彩。”姚自然连连点头,喜不自胜道,“惊才风逸,壮志烟高。此文当得起这八个字。”

    顺着考生的思路,再把文中的谋略又走一遍。姚自然竟也觉得此策,真是辩无可辨,他当即对曹廷受道:“策论第一,当是此人。”

    后者点点头,探身一看。只见写着编号的位置,上书:春秋经房二十六号。

    再调第三场试卷来,得魁者仍旧是这二十六号。到如此,曹廷受还未说话,春秋房的考官已经喜不自胜,他们惯会察言观色,如何看不出是自家的学子得中呢。

    曹廷受自己心里有了数,又把三位学子的三场试卷传给诸位考官,见这二十六号篇篇文章俱是上乘,众人这才达成一致。

    春秋房的考官,如得胜的将军回到房内,一脸的欢欣鼓舞。

    …………

    …………

    八月三十日,放榜的这一天。在家睡够好几天的陈恒,终于养足精神出门。他带着信达一直赶到贡院附近,才找到等在此地的薛蝌、江元白等人。

    四人再见,各有滋味在心头。见贡院榜前,人满为患。四人又一道走向附近的酒楼,只在二楼等候。

    薛蝌、江元白自知把握不大,又架不住万一的运气。脸色虽紧,可说话倒是流利自然。只一双手时不时拿起、放下,透着小心翼翼的紧张,和故作轻松的僵硬。

    钱大有付出的努力最多,眼下最是患得患失,盼着贡院赶紧放榜,又希望贡院慢一点放榜。见钱大有的这副模样,江元白不禁开起他的玩笑,”大有,你该多学学恒弟的镇定自若。”

    陈恒闻声而笑,他横看了薛、江二人,也对钱大有道:“钱兄勿慌,你已尽了全部的努力,静候佳音即可。”

    “好……好……”钱大有说起话,都开始打哆嗦。

    陈恒无奈,起身给这位好友倒了一杯茶。

    再后,四人都无聊兴,只等着榜下的家人给自己报信。

    随着日头一点点的偏移,贡院的大门终于打开,数十名差役在人群中清出一片空地,几名执事官才提着长榜而至,合力将榜单贴在墙上。

    榜前的学子同时屏住呼吸,齐齐从头往后看,快速寻找着自己的名字。随即,第一声狂笑,就在人群中传开。

    “我中啦,我中啦!!哈哈哈哈哈,我中啦!哈哈哈……”猖狂肆意的笑声,在人们羡慕的眼神中飘过,夺路而出的考生,边跑边笑,一路放浪形骸。

    坐在茶楼上的陈恒等人,也是看在眼里。他们还来不及做出表情,榜下已经传来低低的哭声。这一看,就是落榜的学子。

    到现在,薛蝌和江元白的轻松自在,已经不见踪影。两人脸上俱是忐忑,唯独钱大有的神色,反倒变成视死如归。

    不一会,榜下的学子变得更加热闹。有哭嚎者,更有捶胸顿足者,多不胜数。真叫人看的感慨不已。

    酒楼的楼梯也热闹的很,时不时就有传信人噔噔上楼,大家光听急切的脚步声,就知道必是个报喜的。来的人一茬又一茬,很快钱家的下人,就出现在楼梯口。

    “少爷。”钱家下人哆嗦着嘴。

    “啊?!”钱大有张着嘴,想问又不知道问什么。

    “少……少爷,你中拉。是七十三名。您中拉,少爷,你考中举人啦。”下人说的颠三倒四。钱大有身子晃了晃,可算是没在好友面前晕过去。

    本还发白的脸色,立时涌上狂喜的红色,钱大有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快意,却没忘记拉着陈恒的手,“恒弟,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说着,说着,他自己竟然忍不住哭出声来,这可吓坏了后者。

    还不等陈恒伸手劝阻,楼梯上传来一声‘二哥’。陈恒也是僵在原地,他愣愣的转头,见信达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直视着对方跑到面前,口中连连高呼着。

    “二哥,你是第一名。”

    “你是第一名,二哥。”

    说不上来此刻是什么心情,陈恒只觉心头一松,好像卸下千斤重担。从今天开始,山溪村的老陈家,要出一个解元公了。

    四周的考生,听到解元公就在身侧,又是为对方的年纪惊惧,又是为这份喜报发酸。只是他们眼下都在等消息,到来不及多顾陈恒。

    钱大有因为这个消息,也是高兴的不行,连忙一把抱住陈恒。

    两个好友先后考中,薛蝌和江元白无不将目光看向楼梯,他们都希望自家的人,能一脸喜意的出现在哪里。

    可等到薛家的下人,一脸愧色的出现。薛蝌才不得不吞咽下喉咙中的苦涩,跟两位好友坦言着:“之前只觉得来日方长。今日才知,落榜之难。”强撑着说完这一句,他已经继续不下去,只‘哎’了一声。

    “我……该多看些书的,要是之前努力些……”

    江元白忍不住掉泪,他是聪明的,可有时候太过相信自己的聪明。希望借着这个机会,能让他们明白科举的艰辛吧。

    陈恒宽慰两位好友一番,就带着信达下楼准备回家。

    爷爷奶奶还在家里等信呢,他们最近可是把扬州的庙拜了个遍,就盼着自己能高中,现在也算不愧对长辈的期许。

    两人才走至家门口,就见到敞开的家门,翘首以盼的家人们,不分老幼的站在院内,看着陈恒神色轻松的走进来。大家紧张的心情不禁一松,真要开口问。

    外头突然传来敲锣打鼓的热闹,鞭炮声更是不绝与路。陈恒听着声音,也没想到报喜官会来的这么快。

    索性就卖了个关子,只招了手,示意自家人一起上前来。一家人站在门阶上,已经多少回忆起陈恒院试考中的情景。

    又是一样敲锣打鼓的队列,跑腿报喜的差役却已经换了一批人。乐师高奏,鼓乐不停。

    “快快快,老陈家的孩子考中举人拉。”

    “走走,这是我们坊的大好事,快去看看。”

    “我看这孩子小时候,就是个了不得的。”

    闻声而动的邻里街坊,簇拥着差役们来到陈家门口。

    “喜报――――”

    只一声,就把在场所有人的心情吊起来,其中顾氏拉住女儿陈青的手,十分紧张。后者初为人母,才调养好身子,正一手抱着女儿,一手跟顾氏紧紧相牵。

    “乡试捷报――”报喜官又昂扬顿挫道,“贺―――扬州府泰兴县山溪村陈恒老爷高中―――乡试正榜第一。”

    “哇。”

    人群当下发出轰鸣。这可是解元公啊,十五岁的解元公啊。

    考中秀才时,围观的人还只是道喜。如今考中举人,还是年纪如此轻的解元公,大家就只有震惊和瞠目结舌,一时连喜钱都忘记要了。

    还是反应过来的大姐夫胡祥恒跟喜不自胜的陈清岳,一把把的抓起铜钱撒出去,才把这些人从震惊中唤醒。

    “解元公,解元公。”

    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声,随后人们齐声叫着,一声声呼唤,可算让陈恒从家人身后走出,来到差役面前,接下喜报。

    “解元公,解元公。”

    人生如浪,夹杂着一声声鞭炮和鼓乐。信达小心护着陈恒,又从人群中脱离出来。

    领过赏钱的差役们,在离去前好心提醒老陈家的人,道:“别忘记去做一块牌匾,挂在门上。”

    “好,好好好。哈哈哈哈。”陈丐山连连点头,颤着胡须,喜道:“有劳有劳,多谢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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