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钓愚
被隐藏在奥黛丽白皙肌肤上的细小文字扭曲了一下，逐渐消失，直至再无任何踪迹。但她似乎毫无所察，用天真而又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神看着愚者。 克莱恩注视着这张画，久久不语。他张了张嘴，却又没有将想说的话说出口。他的眼神复杂，过来已有一段时间，他几乎已经要习惯了这边的红月。此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张“皎月”唤醒了他的思乡之情，让祂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克莱恩注视着奥黛丽手中的画，但奥黛丽和阿尔杰却以为这位灰雾后的伟大主宰在注视着他们两人，顿时大气都不敢喘一个。过了许久，克莱恩才回过神来，他看着正在紧张的两人，怔了一下，发现两人误会了他的意思。他轻轻的后靠，作出轻松的姿态，淡然的说道： “这还不是你们应该知道的事情。” “抱歉，是我僭越了。”奥黛丽低头轻声说道，向神秘莫测的“愚者”道歉。但就在此时，她却听见高居在灰雾之后的愚者用着淡然的声音说道：“不过，这位画家的天赋确实不错，凭借自己的直觉就能画出月亮‘最和谐’的颜色。” 拜托了“正义”小姐！你一定要能听出我这句话中的潜台词啊！最少告诉我画出这幅画的人是不是我的那位同乡……克莱恩在心中不断祈祷着，等待着奥黛丽的回答。也不亏奥黛丽出生自贵族家庭，她愣愣的看着愚者注视着自己，很快就反应过来，悟出了克莱恩话中潜藏的意思，微微颔首： “这位画家的名字叫高维·亚伯拉罕，是贝克兰德的贵族。额……之前我说的‘演员’魔药的配方也是从他手中流出的。” 果然……克莱恩的瞳孔微微收缩。能加入极光会，看来高维掌握着最少两条途径的低序列魔药，不，甚至更多……毕竟他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是贵族，和我这边的条件不能比…… 可恶！为什么罗塞尔当了皇帝，高维也是贵族，就算是真实造物主也运营着极光会……怎么就我最贫穷呢？克莱恩在心底愤愤不平的想道。 又闲聊了两句，对于询问“是否能增加聚会成员”的奥黛丽给出了“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诵念我的名。”这句话作为回答，成功的装到了一波的克莱恩心满意足的结束了聚会——这次聚会的收获不小，知道了高维的一部分信息、也白嫖到了阿尔杰那里的知识。 在这一次的塔罗会结束之后，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克莱恩沉默的端坐在自己的王座上。这片似乎永恒不变的灰雾围绕在他的周围，但却并没有给克莱恩带来心理上的慰藉，相反，这些灰色的雾气衬托着此地显得更加的孤独。克莱恩取出之前高维留给他的纸条，掠过真实造物主，刚准备念诵上面的第二条尊名，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他思考着，能画出那地球之景的高维会是他的敌人么？真实造物主的友善是否是有代价的，高维到底是和自己一样凭借“金手指”做出了伪装，还是背后真的有着一位未知的神灵？他究竟是和表现出来的一样友善，还是迄今为止做出来的都是精妙的伪装？ 克莱恩知道，自己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去理睬高维，不去念诵未知的尊名。这样可以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但先不说高维已经和自己的家人建立了联系，如果激怒了高维，克莱恩不确定他是否会对班森和梅丽莎下手；光是他之前表现出的真诚，以及这幅画上流露出的专属于地球浪子的孤独，就足以让他的理智产生动摇，倾向于相信高维。 犹豫再三之后，克莱恩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条灵摆，默念了几句，试图占卜自己念诵这个尊名的后果。他睁开眼，看着灵摆呈现出“有一点危险，但危险性非常小”的结果之后，他安心了一些，将眼睛闭上，开始念诵起尊名： “域外之眸，无声之喉；空洞之壳的缔造者；您是离群的最终帷幕。” 克莱恩是这么想的：万一这个尊名对应的存在真的有敌意，那这一片灰雾说不定能帮自己挡一下呢！ 神弃之地内，高维俯视者睁开眼，露出了一抹笑。真实造物主和黑夜女神注视着祂，似乎是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别忘了你的承诺，高维俯视者。”真实造物主沉声说道。 “放心……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放心么？”高维俯视者的化身说道，“我会帮你解决你缺少锚点、神性人性分离而疯狂的问题的。” “别装傻。”真实造物主身边的黑暗波动了一下，似乎化作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如果你想要摧毁诡秘之主出现的机会，你存留在地球的污染将再也不能离开神弃之地。我知道就算是旧日想要污染源质也并非易事。如果你真的违约，到了那时候，阿曼妮西斯会不惜一切代价通过安提戈努斯唤醒福生玄黄天尊。” “哪怕代价是你再也不能脱离疯狂？”高维俯视者挑了挑“眉”。 “没错。”真实造物主郑重说道，“我不会相信外神，哪怕你的内在原本可能是人类；我不会背叛地球，哪怕我曾经被众神分食。” 黑夜女神站立在真实造物主的身边一言不发，但她的动作证明了她同样抱有决心：周围的黑暗之中浮现出一颗颗星星，似乎封锁了周围的一切灵性。 高维俯视者大笑了起来，祂很高兴，就像是看到了有趣的事物一般。祂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真实造物主，脸上荡漾出一抹冷笑： “可以，我答应你的条件。不过，真实造物主、阿曼妮西斯，伱们两人不要让我失望。既然你们有着这么大的决心，那么，以此作为交换，我在鲁恩王国境内对风暴之主的动作，你不要插手。” 黑夜女神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同意了高维的请求。在达成了初步的合作之后，高维俯视者的化身猛地爆裂，让自己的灵性出现在了外界。而之前祂留下的那个壳体之中开始有着新的灵性涌动，就像是在孕育一个生命，准备破壳而出。 “我先走了，造物主。”阿曼妮西斯微微欠身：“我离开的太久，风暴之主会感到不安；如果让祂知道我来了你这里，很有可能会联合智慧和太阳破坏我们的计划。” 说罢，阿曼妮西斯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看着黑夜女神逐渐消失，真实造物主叹息了一声，继续注视着高维俯视者留下的身躯——或者说监视。祂知道等到这一次行动结束后，某個不干正事、“人性充沛”的外神会继续出现在祂的身边继续像个人一样犯贱。 当然，前提是高维俯视者抱有诚意与祂们合作。 格莱林特子爵调制好了自己手中的魔药，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看着这一瓶漂亮的药剂，顿时不禁有些入迷：这瓶魔药散发着荼蘼般的香气，淡蓝色的液体之中有着无数的光点漂浮。这些光点在阳光的照射下将阳光折射、浮现出了七彩斑斓的颜色。当他将这瓶魔药带入黑暗的密室，这些光点奇异的散发着光，仿佛在魔药之中组成了变换的星空。 格莱林特将瓶子凑到自己的嘴边，将其中的魔药一口气喝了下去。他感受着身体之中逐渐渗透出之前从未感受过的力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感。随着魔药力量的吸收，格莱林特逐渐沉入梦乡。他在自己的长梦中感到了久违的舒适，就像是进入了黑夜女神的神国一般，沉静、而又安宁。 他睁开眼，看到了一个个影影绰绰的虚影。包裹在他身体之外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壳体，给他带来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只不过，仅仅是在下一刻他就回到了现实之中，似乎之前所见到的都是一场梦境。格莱林特有些失落的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沾染到的灰尘，连忙去一边测试起自己得到的能力去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般极致的安全感过后，停留在自己心中的只有一篇空洞与荒芜。 灰雾之上，克莱恩张大了嘴，看着一只巨大的眼睛浮现在空中。灰雾被撕扯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一层帷幕浮现在巨大眼睛的前方，似乎是要遮挡住眼睛的真容。那只眼睛作出了一番疑惑的样子，左右扫视着，最终将自己的目光锁定在了坐在椅子上的克莱恩身上。高维落在灰雾之中，似乎是认出了愚者的身份，他对着克莱恩“尴尬”的笑了笑： “好家伙，你原来也有这玩意啊？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敢装成神呢？” 高维是演技，毕竟祂真的是神；而克莱恩则是真正尴尬到双脚抓地，现在，他有些庆幸自己有灰雾遮脸，否则按照现在自己的表情，只会觉得更加的尴尬……他干笑了两声，对着高维说道： “哈哈，是这样的……真是好巧啊……” 求问，关于我们家的穿越者都这么武德充沛怎么办？我还以为这个时代只有我一个穿越者，所以才敢办成神灵——说起来，为什么所有穿越者都这么会装神弄鬼啊？罗塞尔自称凯撒，我自称愚者，高维不知道、但看起来是个大眼珠子……唉，在线等，蛮急的。 克莱恩脑中闪过这些想法，和高维面面相觑。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本来就是在表演的高维率先打破了沉默：“这回你可以相信我了吧，克莱恩？我真的是穿越者，而且我也没有被真实造物主所影响。” 克莱恩点点头，羞耻的捂住了脑袋。他掉马甲掉的比较彻底……或者说双方都掉了马甲，到了现在就是谁脸皮薄谁尴尬。但克莱恩自认为脸皮没有可以在现实忽悠他一个多小时的高维厚，所以他感到了难言的羞耻感。 “所以，你是用这里充当了一个聚会的空间？嗯……看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都要将自己的金手指利用上……嗯？克莱恩，你怎么了？”高维一边说着，一边四处走动。说到这里，高维看见克莱恩没有回应，看着他身边的灰雾逐渐浓厚，愣了一下。 “不……这样你不尴尬么，我们装成神灵，昨天还与空气斗智斗勇……”克莱恩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看上去社死的感觉还未消散。但紧接着，他就听见了高维的笑声：“克莱恩，其实吧，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在这个世界里神也是从人变成的。” 这正常个鬼啊！克莱恩在心底疯狂的吐糟。 “要不然，你就当自己提前预定了这个位置？你看，现在这个秘密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就算是其他神灵也无法透过你的灰雾和我的‘庭院’窥视到这里。要不然，你看这样，你让我作为‘愚者’的盟友加入这场聚会。这样，就能相信我不会乱说了吧？” 真会胡扯……远在神弃之地和深黯天国的真实造物主与黑夜女神看着高维俯视者共享给他们的景象，默默吐槽道。 “成交。”克莱恩破罐子破摔，他大脑有些过载，决定拖着高维一起下水——反正目前看来眼前的老乡没有恶意，要社死就一起社死！ “一言为定。”高维脸上含笑的说道。 这条愚上钩了。 看着眼前逐渐消散的灰雾，高维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他将手中的画笔落下，将自己面前的油画上最后一笔补上。 那是一个个隐藏在灰雾之后的座椅，一个威严的身影端坐在为首的座位之上。在这个座椅的旁边，一个巨大的眼瞳符号被刻画在了上面。高维摇摇头，召唤出已经被自己完全污染的隐匿贤者，让祂将信件送给克莱恩。 在这封信件之中，静静地躺着一张塔罗牌。 在这张制作精美的塔罗牌上，赫然画着一座将要颓坠的通天高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