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是春药
“胡说！” 王肃急火攻心，表情有些狰狞。“元娇好端端的，为何选择轻生？” “这是一种思路。”萧昕没有理会舅舅的情绪，专心分析到：“现在要做第二轮排除法。” “娇妹儿到底是不是有攀爬进口的动作？”萧昕担心思考的方向有偏差，向豆子确认。 豆子眨眨眼睛，小心点头到：“当时没太在意，现在想来，二小姐确是自己翻上去的。” 萧昕坐进坐塌，用手搓了搓脸，尽力驱赶困意。 “一个正常人主动跳井，会有哪些原因……轻生是一条。但是娇妹儿天真烂漫，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不大可能。” “被妖邪控制……”黄一干巴巴说到：“这一条不可能，如果真的出现比王大人还强的大妖，悬镜估计能把整条乌衣巷照的白昼一样……” 萧昕白了他一眼。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武者这时候确实没卵子用。唯有我沉默的萧五郎是个例外。 王元姬觉得弟弟的想法确实可行，顺着往下想了想，说到：“有可能是被胁迫。可是……” “如果有人胁迫，启辰和豆子会看到。”王肃很快否定了女儿的推测。 “还有可能在躲猫猫……未免太拼了点。”萧昕自言自语：“剩下的可能性不多了。还有就是在井里……” “找东西！”王元姬粉拳渐渐攥紧，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阿娇说热，只穿了薄衣出门。还是燥热难耐，于是去井里…找水来降温……” 不愧是阴阳家的天才少女，稍微一点拨就有反应。 “下面的问题就是，没有生病，也没有被妖邪控制，怎么才会让一个正常人热到神志不清，不惜跳井来缓解症状？”萧昕喃喃到。 “似乎不太可能……”王肃苦思冥想，没有任何线索，有些气馁，被小辈超越的无力感愈发明显。 “舅舅莫急，还差最后一点。”萧昕盯着屋内的火盆，把手放近，又拉远，感受着火焰的温度。来回几次后，眼前一亮，吐出一口浊气。 “再来一次排除法！热这件事，只有两种情况。身体外边热，和身体里面热。春夜寒凉，绝不会是体外热。娇妹儿一定是体内燥热难耐，才去跳井求水！” “还有一点不太对的地方……”萧昕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几乎被这种忽明忽暗的心境折磨吐了。 “阿娇不会用井架打水。她力气也不够。”王肃面色铁青到。 妥！ 萧昕右拳砸在左手里，用力捏了捏。 “体内热，人又没生病，我能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吃错了东西！” 屋内三人默不作声，相互确认了眼神，都点了点头。 这还是武者吗…… 黄一捋着袖子咋舌，衣袖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看似很简单的推理，一层一层抽丝剥茧一般，就将自己看着几乎无解的问题给破解了。 更神奇的是，这个过程并不复杂，自己完全也能理解，并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学问。 王元姬走到meimei床前，轻抚着少女冰凉的额头，再次替meimei搭脉，疑惑道；“体温很低。脉象虚弱，有种脱力感，但是不像毒药……” 身体燥热，意识模糊，不是毒药…… 萧昕把几个特征联系在一起，反复默念几遍，答案显然易见。 “最后一个问题……我对这方面不甚了解。有没有可能，娇妹儿误服了春药？” 王肃如遭雷击，身子一震，手中的茶盏差点掉落。 “不可能！府上怎会有这等脏物。” “别插嘴！”萧昕不耐烦到：“俗话说一人藏物千人难寻，府上上百口人，混进点奇怪的东西太正常了。” 黄一顿时来了兴趣，如数家珍到：“常见的春药二十多种，内服外用，男女所用各不相同。即使服用过量，也不曾听说哪一种春药能达到这种功效。” 萧昕张张嘴，对眼前的校事府武者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眼神余光到床边的jiejie，心中陡然一沉。 王元姬手心攥着衣角，下意识点了点头。 我踏马心态崩了呀…… 萧昕伸手用拇指和食指挤按太阳xue，努力平复着情绪。 萧昕是中部某师范大学文学院毕业的，大学时学过所谓的“魏晋风流”。书上说饮酒、服药、清谈和纵情山水是魏晋时期名士所普遍崇尚的生活方式。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种风流会传染，黄一那个校事府的武夫就算了，一看就不是好人。她为什么也点头了…… 说到“服药”…… 萧昕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猛然抬头问到：“五石散！是不是五石散？” 根据书中记载，五石散和魏晋风流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有些名士之所以整日饮酒寻欢，甚至大冷天的上演裸奔等行为艺术，和服用五石散过量有直接联系。 简单说就是嗑药磕嗨了。 据说五石散除了能让人体内发热，还能使人产生幻觉，欲望大增。后世发掘的魏晋时期墓xue和棺椁中，也发现过五石散的痕迹，令人很怀疑坟头蹦迪是不是那时兴起的。这玩意活脱脱古代社会的D品。 令萧昕感到意外的是，王肃三人面面相觑，从表情来看，似乎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说到正事又熄火了，要你们有什么用？ 萧昕撇撇嘴在内心吐槽。 “jiejie是阴阳家，也不知道吗？”萧昕记得五石散是炼丹求药的副产品，精通医术的阴阳家多少也该知道点。 王元姬靠在床边，下巴微抬，凝望着房梁思索一番，曼妙的身体曲线展露无遗。 “听这名字，似乎是丹方。”王元姬缓缓道：“阴阳家炼药，药方我倒是知道些。炼丹是道家的事。” “还有这种区分？”萧昕诧异到：“那也不难，去找个道家的人了解一下吧。” “你在发什么癔症？”王肃打断到：“道家青龙元年叛逃吴地，已经十五年了，大魏境内哪还有一座道观？” “叛逃？”萧昕听的云里雾里。 这么强大的一股势力直接叛逃吴国？怪不得碧眼老儿那么能活，原来是有道家相助。 这就不好办了…… 找不到行家，还是要自己想办法。 “容我三思……” 萧昕叫豆子去取来纸笔，自己坐在娇妹儿的妆台前写写画画。 上学时正巧考过，五食散中的“五石”，分别是丹砂、雄黄、白矾、曾青和慈石。只要能验证出其中某些成分，大体方向就不会错。 作为一个文科生，化学的底子只有中学水平，只能尽力而为了。 萧昕在纸上写下“五石”的成分。 丹砂又叫朱砂，是硫化汞矿物。 雄黄也是一种硫化物，能提炼砒霜，这是看《金瓶梅》记住的。 白矾不清楚。 曾青是蓝色的硫酸铜，慈石就是磁铁，四氧化三铁。 这几种化合物，有两个明显的特点。一是硫化物比较多，二是大多是金属化合物。 三人看着纸上乱七八糟的分析，不知道萧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萧昕把纸揉成一团，虽然写的字很多古人也看不懂，但是毛笔字实在写的太丑，万一被哪家姑娘瞧见，说“字如其人”，岂不是辱没了自己的形象。 “这是作何？”王肃等的心浮气躁，开口问到。 萧昕端起渐凉的茶壶，对着壶嘴吹了几口，撮着牙花子到：“别催，我要开始了……” ……